太史智气不打自来,多年的修养都被无赖的诸葛策逗出来了,不再言语。拨~弄了几下炉中木炭,起身,走到一个漆黑又破旧的柜子前,从里面取出一把黑漆漆的炒锅。
诸葛策则是气鼓鼓的坐在床~上,心里骂道【您为什么说我无能,为什么指责我,我在联盟城从未受过指责,为什么?】
他又不敢骂出来,气鼓鼓地盯着太史智麻利的将炒锅放上炉子。
太史智头都不抬一下,忙着将冷了的饭城菜放入炒锅。
嗞嗞!炒锅中饭菜炸起来。
太史智翻炒着锅中饭菜,偶尔鼻子凑近,闻闻腾起的热气。
“嗯!味道纯正,不错。就是少了一杯热酒。唉!醇香的酒,我太想念了。”
几分钟后,太史智取下炒锅。他不邀请诸葛策一起吃,而是自个儿吃起来。
“嗯!不错。”太史智嚼着热热的米饭,“我知道你有骨气。有骨气的人,都不吃饭。嗯!真香!偶尔吃吃炒饭,味道很好。就是少了一杯醇香的烈酒。上面的人,何时给我们再发一杯烈酒呢?”
诸葛策闻着散发出的香味,禁不住咽了几次口水。心想不吃就不吃,粗糙的饭菜,我宁愿饿死,都不吃。
来到这儿,没有好好的用过餐,闻着香味,确实是想吃了,但又不想表现出自己软弱。诸葛策闭上眼睛,吞着口水,回想起在联盟城吃饭的场景。
第一天到来,他没有去吃大锅饭,而是到猛女住处吃了一点;第二天,被捆绑在铁架,在死人岗呆了一天,不知什么是饭菜。
今天是第三天,终于吃了来到这儿的第一顿饭菜,可是没有吃成。霉变的米饭和没有油渍的一份素菜,即便那个人没有撞掉饭盒,诸葛策想自己最多吃一口就吃不下。
【我不会吃猪食一样的饭菜。】
【我是谁?即便我是养子,吃的饭菜,会这么差劲吗?】
【猪食,我绝对不碰。】
诸葛策倔犟的忍着,不去看太史智吃饭,鼻子却闻着香味,又咽下几次口水。
太史智津津有味的吃着,咬得很香很香,心里想我要看你诸葛策忍到几时。
听着他的嚼声,诸葛策强忍着。咕噜咕噜!突然,诸葛策不争气的肠子蠕动起来,响得与外面呼呼风声一样大。
诸葛策转身,躺下。
太史智也不讲话,吃着饭,斜眼看了一眼他薄弱的脊背,心里一阵阵酸苦。莫名其妙地几颗眼泪挂上了面孔,在火光中闪耀着。
【这牛脾气!犟!】
太史智抹掉眼角的泪珠,打开袋子,瞅瞅还剩下多少分量的饭菜。
【骂你几句,就硬气了,就赌气了?】
太史智收起炒锅,又烧上一壶水。
【你想饿肚子,就饿着吧!我看你挺到几时。】
噗噗!铜壶喷气,盖子不停地跳动。
“老头!您是存心捉弄我。”诸葛策不顾手腕的疼痛,再次翻爬起来,“一会儿从炒饭,一会儿烧水。您是饿死鬼吗?”
诸葛策抱怨中,肚子又不争气的闹腾起来,咕噜咕噜,好像很多小小人在他肠胃中耕耘,祈求他赶快播种食物。
“我每天都是这样。”太史智早没有了怒气,悠闲自在,悠悠然然的语速,“年轻人!你有种。有种的人,是不用吃饭喝水。你厉害。”
“一会儿炒饭,一会儿煮水。您存心的。”
“我肚子饿,要吃饭呀!”太史智用拇指扣扣牙缝,“吃了饭,口干舌燥,我得喝水呀!你看看这儿,水冷冷的,我不烧开水,你让我喝冷冰冰的水,你想谋杀我吗?”
“废话多。”诸葛策又躺下,“您摆~弄那些,听着就是烦恼。”
“消气了?”太史智哄小孩样的讲着,“消气了,起来,自己热饭。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活下去是头等大事。活下去的前提你的吃饭。而你不吃饭,是准备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吗?”
“不吃!”
“骨气不能当饭吃,更是不可能让你活着。你又不是矿石,如果是矿石就不用吃饭。”太史智很轻柔地说,“这儿最值钱的两人东西:矿石和活人。死人,毫无价值。”
“不吃。”
“好!好!”太史智站起来,爬上自己的床铺,“睡了。”
不多久,响起太史智入睡的呼噜声。
“真是能睡?”诸葛策小声地嘀咕道,“昨天晚上房子被人烧,今晚也有可能来。您这样能睡?”
诸葛策翻身,盯着炉子中红彤彤的木炭。
嗞嗞!木炭燃烧着。
呼呼!房子外面是风不停息。
噢噢!隐隐约约传来远处原始森林中野兽的咆哮。
野兽?诸葛策想起了死人岗。
矿山就在原始森林边缘,野兽为什么不过死人岗来骚扰矿区呢?
野兽的个头可不小,个个都是彪悍、凶猛、暴烈。可就是为什么它们不敢越过死人岗?
死人岗是原始森林与矿山的天然屏障?保护人类?
咕噜咕噜!肠子蠕动得更加厉害,诸葛策暂停想野兽与死人岗。
咕噜咕噜!诸葛策以为响了几下,肠胃就停止了。这下,不对头了,肠子一直响呀响呀!
肠子蠕动的响声仿佛变成天上的雷声,震耳欲聋。
咚!翻滚中,诸葛策掉落在地面。
“谁?”鼾声中太史智猛地坐起来,“原来是你。”
诸葛策躺在地上,很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虚弱无力,全身冒着汗水。
咕噜咕噜!肠子发出的蠕动变得更加激烈。
“硬撑。”太史智下床,扶起诸葛策,“我希望你记住,这儿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活下去,才有希望。”
诸葛策不再辩嘴,而是乖乖地坐上炉子边椅子。
“我也不希望自己看错人。”太史智埋怨地语气说着,“你杀了猛女和矿工霸王,有勇气。然而,东郭青成了第十三区的组长,你不吃饭,如何与他斗智斗勇。暂时,你祈祷主事大人不知道何种缘故不追究你。这样一来,想让你死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就为了这个,拜托你要活下去。相信我,如果你没有一副强壮的身体,怎么活下去?死了,就回不去外面的花花世界。”
诸葛策不回话,低下头。
“白发人照顾黑发人。”太史智将炒热的饭菜伸到他面前,“不像话。吃!”
“谢谢!”
——
东郭青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翻过来翻过去,反反复复的回想前前后后的事情。
他渐渐地明白,自己为了提前离开矿区,堵上一辈子的命。这回,那个人的帮助下,保住自己的监工位置。
同时,他又知道。那个人又来找自己,有下文。
这后面的事情,要不要继续下去呢?
东郭青彷徨了。几次出手都失败,断送了总监的位置,还划算继续接受任务吗?
【诸葛策活着,只要诸葛策活着,那个人不会取消行动,继续任务。】
“我呀!真是的……”东郭青使劲地锤着木板,“杀一位问弱弱的书生都办不到。我呀!”
砰砰!东郭青捶着床板。
“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东郭青翻爬起来,坐到炉子边,舔加几根木材。
没有了东宫老妪的照顾,一切都得靠他自己动手。
回想东郭老妪爆裂的脾气,东郭青似乎又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重担卸下了。
“哎!”
东郭青长长的叹气。
“哎!”
他拿出信条,展开。
“哎!这都是命呀!”
他爬上总监位置,足足服侍了东宫老妪十多年,忍受着众人的鄙视。然而,这一次神通广大的东宫老妪也无能为力,没有保住总监位置。
【你越轨了。这儿没有规矩,然而有人的地方总会有规矩。而你,心太大了。】
【滚滚滚……】
【牛气了!滚的是你,不是我。】
【滚!】
东郭青摸~摸额头的一个胞,却对东郭老妪恨不起。
有些人真的不能动,身处此地,外面的那个人左右得了局面吗?
欧阳神就是一个列子,明明有机会正常离开金矿,却是自己断送了路。
“我何尝不是这样?”
东郭青讲完话,将信条举到炉子上,看了最后一眼。
【合约,永远生效。】
东郭青放开手,信条落入炉子。
噗!信条烧成灰烬。
这一刻钟,东郭青感觉就像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