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埋伏
当天晚上,陈望在门口等到天黑。
诸葛明还没有回来。
结合昨晚发生的事情,陈望隐约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早上诸葛明解释的那样。
起码并不全是那样。
亥时过半,也就是前世的晚上十点钟。
还没有等到诸葛明回来,陈望决定出去找找。
或者去找人跟他一起去找找。
敲门声响起,周通打开门,当听了陈望的提议后,他只是兴趣缺缺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满不在乎道:“没事的,陈兄,不要大惊小怪,诸葛兄可能是去找同乡了。”
似乎觉得自己的说辞不够有说服力,周通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他真的跑到山顶去了,林师兄和宗门内的师叔长老们等会儿也会把他送回来的,咱们还是尽量别添乱。”
“陈兄你要是闲不住就出去找找吧,不过记得不要跑出村子。”
说完,周通虚掩上门,进屋去了。
陈望独自一人走到村口,发现原本在那里值守的林师兄也不见了踪影。
就在他在村里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影,准备回去的时候。
好巧不巧,前方巷子拐角处,再次出现了一个黑影。
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陈望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不管是昨夜那场虎头蛇尾、稀里糊涂的闹剧,还是今早诸葛明说过那番话,都让陈望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急急忙忙追上去。
而是一直等到【远目】状态下,视野中那丝代表着目标行进方向的淡蓝色雾气快要消失,才缓缓跟了上去。
在陈望离开后不久,又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他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人影没有再穿往日的那身灰布麻衣,而是一袭黑袍,那张面相凄苦的脸上,此刻也是一脸阴沉。
他静静看着陈望消失在树林深处的背影,轻轻捏碎手中的精巧玉笛,然后朝着村子大门跑了出去。
今夜没有月亮。
恰到好处的乌云挡住了陈望头顶的月光,只留给他一片闪烁着清冷描边的云彩。
陈望在路边顺手折断一根婴儿手腕粗细的酸枣木。
剔除多余枝条后,握在手里向山顶走去。
不是昨晚的那条路,貌似也不是昨晚那个人。
因为仅有的几次扫视,他们的走路姿势并不相同。
但终归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新秀峰山顶。
【远目】状态下,陈望不出意外看到了那座残破木塔。
就像是在特意等待着他到来。
同样,不出意外地,有声音再次在他背后响起。
只不过,不是昨夜的徐师叔。
“陈兄,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今夜,出现在这里的是周通,半个多时辰前,曾在院子里说要回去睡觉的人。
陈望理所当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周通有些无奈:“当然是林师兄让我出来找你啊,他怕你又跑来这个地方,果不其然,你真的来了这里。”
陈望道:“林师兄怎么不来呢?”
“林师兄有些事情耽搁了,走吧陈兄,咱们快点回去吧。”
“诸葛兄呢?”
“他已经回来了,陈兄,咱们也快点下山吧。”
说着,周通三步并作两步靠过来,就要伸手去攀陈望肩膀。
周通笑着将手落向陈望肩膀。
然后,他的笑容凝滞在了脸上。
一支酸枣木棍架住了他的胳膊,以及延伸出去的手指间散发着冷冽寒光的针。
陈望好奇道:“周兄,你这是做什么?”
酸枣木断裂的断口处还泛着些许新鲜的绿意,但却无法改变已经被折断的事实。
或许重新插进土里能后活过来,但两人都不会去那样做。
就像不久前,在山下小院中两人还在热络地聊天,此时却已经“刀剑相向”。
见陈望已经戒备起来,周通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消失了:“呵,做什么?五次三番坏我好事,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陈望问道:“你要杀我?”
“是的。”周通回答得很干脆利落。
陈望劝道:“这是上清宗,擅自杀害考核弟子,你觉得你能走得出去吗?”
周通哈哈一笑:“走?我为什么要走?公平正义的理想,总是需要先贤牺牲的,我当然有自觉成为其中一份子。”
“再说了,到那个时候,你都死了,我能不能出去就不劳你关心了。”
陈望:“可以问下你所谓的公平正义的理想是?”
周通咬牙切齿:“当然是除掉那些靠着家里余荫,只付出极少努力,然后把控绝大部分资源,不给我们这些穷人留活路的蛀虫!”
随即,周通又遗憾地叹了口气:“陈望,你本来也是有机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的。”
陈望问道:“我不愿意加入你们,就要和你口中的那些‘蛀虫’一样去死?”
周通:“是的。”
陈望:“既然我不加入你们就要死,那你们口中所说的公平又和那些蛀虫所作的事情有什么区别?”
周通没说话。
“诸葛明呢?”
“那个天真的傻子?已经死了。”
陈望突然恍惚了一下,想不到早上还在一起说笑的人,如今却已经死了。
就在陈望愣神的瞬间,周通突然飞起一脚,踢向陈望手中酸枣木棍。
猝不及防下,陈望手一松,没有抓紧,酸枣木棍脱手而出,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两丈开外的地方。
“哈哈哈,陈望,你也不用遗憾,很快你就可以下去陪那个傻子。”
周通见酸枣木棍已然脱离陈望之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趁着陈望还在愣神中,周通一个侧跃到陈望身后。
左手一翻,一枚闪烁着阴冷光泽的拇指粗的银针再次出现。
两手各持一枚银针,周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陈望脑袋两侧扎去。
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但他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他预料到了接下来鲜血喷溅的血腥场景,所以他提前眯起了眼睛,以防鲜血溅到眼睛里。
周通没有想过失手的可能,因为能住在山脚的人,都是贫苦人家出身,身上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顶天不过学了些凡间武夫的把式。
而他周通,昨晚刚跟着那个师兄学了几招,对付这些凡俗把式不是手到擒来?
等杀了这个冥顽不灵,不知好歹的家伙,再去山顶住所给那里正在进行的乱斗加一把火。
只要保证师兄可以成功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得到自己应得的那部分。
然后,再将这一切嫁祸给眼前这个人。
此后,高深道法,无穷资源都将不在话下。
他已经看到了自己逍遥九天的样子。
然而,不管是修仙界还是凡间,总归都是世间。
这个世间又哪有什么新鲜事?
意外在它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如此猝不及防,却又情理之中。
就像凡俗戏剧表演中的公主与侠客,在私奔成功的前夕,总会遇到皇帝的追兵一样。
周通就这样倒下了。
银针从他指尖脱出,不知何时重新洒落的月光为它们披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
陈望收回悬在半空的手,静静看着周通。
注:忘了修仙界传音法器是啥样的了,就先用玉笛代替吧,不是有句诗叫“谁家玉笛暗飞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