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被骗了，江阴县那个掌柜真可恶！”

　　楚灵均用一千两俸禄，在京师澜月阁添置一柄法宝儒剑。

　　方才知道，先前澜月阁卖他那一柄剑，在京师，不足三成价格。

　　基本上每一个八品境都能人手一柄，威能不大，只是比寻常的剑锋锐一些。

　　小文攥紧竹叶，发出沙沙声音，表示同样气愤。

　　可恶的奸商。

　　然而，眼下，也不可能回江阴县讨要。

　　楚灵均回到楚府书房，如今体内天地玄气体量已经积累到一定地步，有这柄法器儒剑，不知能转出来什么。

　　想到此处，怎么可能还无动于衷！

　　他跃跃欲试。

　　“小文，磨墨。”

　　小竹妖现在磨墨，已经轻车路熟，握着墨条垂直在砚台上打圈，对于楚灵均喜欢哪一种墨色，铭记于心。

　　楚灵均进入道之八卦之中，满天璀璨星辰，脚下是一片镜湖，道之八卦仍然悬浮在身前。

　　一道感应流淌过心头。

　　【千钧重负】

　　剑身结实坚硬，能加持挥出更重的力道

　　不愧是京师街道上儒生人手一把的佩剑，只是比寻常的剑，多出一点神异。

　　比不留行稀罕一些。

　　不过也正常，毕竟只花了六百两，这点银子在大儒眼中，不过青楼临幸花魁的赏钱。

　　有了上次的经验。

　　楚灵均写了一首清明，从红楼真卷中得到的天地玄气，消耗一大半。

　　一千里魂路中，那一株青翠欲滴的道树，叶子逐渐化为橙黄，犹如进入了秋季。

　　这一株道树，并没有天地玄气，只是自身状态的体现。

　　当然，楚灵均也不知道，它彻底枯萎之后会发生什么，这就像猫的好奇心，他也不想尝试。

　　杜牧的清明消耗玄气甚重，是好兆头。

　　一道感应流过心头，这柄剑已然发生变化。

　　【危言耸听】

　　只要有人说话，便能听进逆耳之言，詈骂之声。

　　“小文，这次墨磨的不错，主人老爷很满意。”

　　楚灵均摸了摸小竹妖的脑袋。

　　小竹妖身躯抖动，发出沙沙的声音，以此来表现心中的兴奋，能得到主人老爷的夸奖，它也很高兴。

　　楚灵均握住这柄剑，便有声音传来。

　　【召六部入宫，恐怕难有定论？】

　　【内帑乃崇宁帝自己的宝库，这尊山海珍匣，存放在内帑之中，本王私自打开皇兄的宝库，反倒落下话柄，尽管去请，本王自会应对他们】

　　是怀王。

　　宫里还保存着一尊山海珍匣。

　　楚灵均放下剑柄。

　　山海珍匣中的天地玄气，乃二品山海界大儒所凝聚，比红楼真卷汇聚来的玄气还要庞大。

　　怀王未告知我，便是不想泄露半分。

　　如果此时进宫，这么解释我知道这尊山海珍匣存在。

　　楚灵均摸了摸纳物戒，将这柄剑收入纳物空间，让小竹妖整理衣袍，坐上马车，来到宫门前。

　　从纳物戒中取出青云刺袍，对折在一起，手臂横于胸前，挂在手臂上。

　　一步步走进宫里，穿过宸极殿广场，没有太监阻拦。

　　“我想见怀王。”

　　来到文极殿，楚灵均对太监说道。

　　那太监进去通报之后，旋即将楚灵均引入殿中，他如今是学正，见到怀王还是要行礼的。

　　故作疑惑，说道：

　　“从魏君子山海界出来，闻道监廪生得极大好处，不知怀王可知道，京师可还有山海珍匣？”

　　怀王心中一动，她刚想打开山海珍匣，楚阳便知道了，难道是巧合？

　　不过她还未决定，是否让楚灵均开启。

　　……

　　杨府。

　　一只蜻蜓飞到鱼竿，执竿之人手掌很稳，以致那蜻蜓在鱼竿上停留许久未动。

　　粗糙便服，斗笠，脚边放着一茶壶，一只杯子。

　　杨登高今日装扮像交州河里中蓑翁。

　　一只蛙妖从湖里冒出头，跳到杨登高脚边，吐出一张泛黄竹纸。

　　Bong一声跃回水里。

　　杨登高打开纸张，其上字迹妍美飘逸，似是一位姑娘所写。

　　“哼，浪费一本经籍！”

　　交州之事已有几日，但兵曹封锁消息，如今才得到音讯。

　　杨登高手掌紧握，竹纸被浩然正气绞成齑粉。

　　“爹，何事如此动气？”杨云义来到跟前，望着水面上飘着几点齑粉，脸上不解。

　　“二殿下在交州，有一座经营多年的牙行，被怀王查抄了，有何事？”

　　“爹，宫里传您进宫，听来传旨的说，与甲字宝库有关。”

　　杨登高道：“交州信道已坏，时机成熟，怀王想请楚灵均，开启宫里那一尊山海珍匣。”

　　“爹，通灵玉玺真在其中？”

　　杨登高摇了摇头，不语。

　　想打开那尊山海珍匣，谈何容易，原主人李无期文气仍在魏君子之上，否则也不会放在甲字宝库之中。

　　……

　　杨登高来到文极殿。

　　不多时，六曹中的户曹尚书宋门堂、工曹尚书苏养浩、吏曹尚书公山云闲、礼曹尚书朱谨、刑曹尚书柳石楼都来了。

　　“不知殿下召我等入宫，何事？”刑曹尚书柳石楼问道。

　　“本王想请楚灵均，开甲字宝库中的那一尊山海珍匣，以寻通灵玉玺，诸公以为如何？”

　　诸公交换眼神。

　　杨登高抬头道：“巡御院监察朝野，此事，我有必要提醒殿下，内帑只有皇帝才能开启。”

　　“本王知道，所以才请诸公来商议。”

　　怀王眸子似水，望着眼前七位部首，并不着急下定论，而是柔声说道：

　　“皇兄入皇陵之前，将天下事交由本王掌管，其中自然包含宫中之事。

　　“皇兄广开言路，本王也不独断专行，诸公以为，此事如何？”

　　吏曹尚书公山云闲问：“怀王何故，要开那一尊山海珍匣？”

　　吏曹和文丞一样，向来不插手怀王和羽王之事，但说话极有分量，具备一锤定音效果。

　　公山家在京师极富盛名。

　　家族有个很奇怪的规定，凡男子十四岁，便要身无分文扫地出门，三十岁前不论能否考上廪生，都能回归公山家。

　　公山闲云离家，比其他弟子早两岁，十二岁就游学四方，以授小童为生，在十三州都居住过，其中在宸州居住时间最长。

　　二十九岁回京师时，已经入儒门四品之境。

　　公山学派也是八大家之中，唯一不在京师设立开悟文楼，而是鼓励门生弟子以脚步丈量十三州。

　　他们学子入道时间，普遍很晚，但是成就很高。

　　“思怀在交州查封一家牙行，其中有一本麒经，要运往江州。”

　　“怀王是说，江州？”

　　虽然没有点破，结合麒经用途，再加之江州又是羽王封地，便猜到其中种种辛密。

　　不知多少读书人，想学麒经中的望气术。

　　即便没有特别意图，麒经出现在江州，不知能笼络多少天下读书人。

　　不过。

　　公山闲云心想却是麒经中改正朔，若羽王已经谋划到这一步，寻回通灵玉玺，乃是当务之举。

　　“这一次，吏曹赞成怀王。”

　　“巡御院仍坚持，内帑乃是陛下宝库，应由陛下亲自打开。”

　　“大承律法所在，恕刑曹不能罔顾。”

　　杨登高和柳石楼，缓缓开口说道。

　　两人反对。

　　“开内帑是非常之举，我赞成怀王。”

　　“礼曹也无异议。”

　　“附议。”

　　六曹当中，已有吏户兵礼支持，开内帑已成定局。

　　杨登高和柳石楼不再多言，只是跟随怀王来到甲字宝库。

　　“见过怀王殿下。”

　　看守甲字宝库，乃是宫中的大太监张密，原是崇宁帝身边的大太监，后来崇宁帝入陵之后，便掌管宫中府库。

　　“张公公，开甲字库，本王要取那一尊山海珍匣。”

　　张密弓着身，看了眼怀王，尖着嗓子道：

　　“内帑乃三朝恭俭之积，其内宝物众多，还请怀王和诸公，在此稍候。”

　　李无期的山海珍匣被封多年，杨登高等人都好奇，是如何封起来的，可以肯定的是，必然需要正气结界封存。

　　几个力士抬着古朴花纹的圆盘，圆盘之上有清水，中央有一尊匣子，青莲圆盘是孤品法宝，专门用来封住这尊山海珍匣。

　　一个红色儒裙女子，凝空而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那一双清澈的眸，如从仙境遥望人世间，看不到对红尘眷恋却是无比澄澈。

　　这便是李无期的浩然真意，二品浩然真意，可开山海！

　　尽管经过长久岁月消磨，浩然真意消散了许多，但身躯仍旧完整，看她一眼，自有一股胆气从心中升起。

　　杨登高看向怀王问：“殿下，我已经润笔二十年，不如让我来试一试？”

　　他五岁在杨氏祠启蒙入道，八岁入县学，十岁过县试，十二岁中举，十五岁就入仕途。

　　负责编修文昌阁经籍，以此名动天下。

　　但二十年前开始，就不曾写过一首词，一首诗，以蓄养自身文气，读书人雅称润笔。

　　这尊山海珍匣，自是要文气胜过它，方能打开。

　　怀王点了点头道：“前太常寺太常李无期所留，寻常人也打不开。来人，焚香，端笔墨来。”

　　宫娥端来一只香炉。

　　舒心香气熏陶下令人凝神静气，轻吸一口，宋门堂几人站在旁边，文泉如江水喷涌而出。

　　杨登高闭目养神，仿佛等待妙思达到某个点，才落笔。

　　等香燃尽之后。

　　才睁开眼。

　　落笔，第一行字便有文华闪烁，文气萦绕，欲透纸而出。

　　看样子，

　　是一首文气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