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最终兴许还能保你一命。一炷香后,我会派人挨个来收。
“至于无辜清白之人,自是不必如此,只写上自己名字即可。那么接下来的内容,还请大伙儿们仔细听个清楚明白,好好琢磨考虑,话我只说一遍,机会…也只有一次!”
古晖顿了顿,白净指尖抹过储物戒,闪烁的白光尽敛,原地已多出一张青石圆桌,四把原木靠椅。
示意爷爷三人随意就坐,古晖才微掀长袍缓缓坐下,手中接过娘亲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一杯热茶,抿了半杯下肚,轻呼出一口气,这才清了清嗓子,语气正经严肃地接着道:
“第一,即刻起,自愿认罪的,很幸运,你已满足免死的第一个条件。只不过,想要就此完整地活着离开古家,这还不够。
“第二,供出你的同伙。名字最多、最齐全者,恭喜你,满足了免死的第二个条件。
“第三,倘若你最终列出的名单里头没有漏掉任何一名同伙,亦不曾多写一个无辜之人,哪怕你的名字会出现在别人的名单当中,即,你被你的同伙供了出来,我也同样要再次恭喜你,你终于可以不用去死了。
“若是你们圆满完成上述三个要求,皆以最正确的方式认罪,那便都可平安无事活下来……当然了,免去古家身份,离开前最后再领上十军棍当作惩戒,以儆效尤,这不过分吧?”
端起又满上的白玉瓷茶杯,小嘴微抿,古晖话锋却是一转:
“相反,若是你同伙中有人自己认罪,其他人也都一致指认了他,可唯独你却未曾写上他的名字,那么,你将直接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至于无辜之人,你们倒是大可不必担心会因有人故意攀咬而含冤枉死,要知道,但凡能潜伏于我古家至今也不曾暴露之人,那都是一帮子奸细中的翘楚,卧底中的精英,可没一个是蠢的。
“我也万分相信,他们将会做出最明智正确的选择,因为…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倘若你们当中有人诬陷清白,以试图破坏我古家内部团结,比如,认罪之时,故意加上一个甚至几个无辜者的名字,那么,你那群认了罪的同伙们将会因你的过错而遭受无妄之灾,一律处死,绝无寰转余地!
“至于我又如何分辨名单中的无辜之人……”
说到此处,古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简单。我根本无需知晓你们一伙人的名单里头,这无关之人究竟是哪个,只要你们相互指认的结果不一致,哪怕只有一处不同,哪怕你们当中唯有一人少写了这个名字……
“诚然,这个名字兴许真是被你们冤枉,亦或确是你们隐藏极深的同伙,他结局如何我不敢保证,我会再行单独调查再做决定,但在此之前,我能保证的便是,你们这伙人将生不如死!
“正好在半月前,我无意当中学会了些许折磨人的新花样,那滋味,啧啧……”
这一连串夹杂上玄气的话语,尤其是这最后一两句,简直犹如魔音灌耳,听在众人耳朵里好似能直透人的心房与灵魂,直教人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所以,可别耍什么心眼子,仔细聪明反被聪明误。老老实实全交代了,方能安安稳稳活着离开。哦,对了,最后补充一点…
“今日演武场上的光景,相信诸位有目共睹,只是么,这不过是我故意为之,此局不为其他,便是要让你们小小震撼一把。
“本少主不展露点儿真东西,如何能够引你们上钩?如何使你们露出破绽?这水底的臭鱼烂蛇又如何浮出水面,跑出洞来?
“自演武比试开始,我爹爹与爷爷已将精神力覆盖整个演武场,所有传信皆被拦截在内,这倒是让我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在场的某些人,兴许我已经盯上你了。
“至于究竟是哪些,你们倒是可以赌一赌,瞧瞧这最后到底有没有你……就比如,古德宝,你觉得我此言如何?”
古德宝,正是于暗中递出玉简传信,并称呼古潘为潘头儿的那名下属。
说来惭愧,倘若他古家能有个神念修为再高些的四品甚至五品神念师,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皆可尽收眼底,届时所有奸细将无所遁形,他古晖也不至于整出如此环环相扣、复杂繁琐的布局,下出这么一盘大棋。
实力,说到底,仍是实力局限了能力。古晖心中暗叹了口气,收敛心神,最后施压道:
“若是你们自作聪明,且先不论如此能否保住你们同伴,就说你们往昔亲密伙伴,忠诚属下,他们此时此刻还能一如往昔的那般靠得住么?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也还各自飞呢,在生死面前,呵呵……诸位还是自个想明白的好。一炷香后,我要看到你们写出来的东西。”
说完,古晖偏过头,收回玄气,朝着一旁静立不语的大哥轻声道:
“大哥,一会时辰到了,便劳烦你带着其他堂兄姐们去帮小弟收一趟吧。这个活计,你们可是专业的。”
“可。”
此时大哥脑子有些发懵,正眉头紧皱,仔细回味着适才九弟所说的这看似没头没脑毫无头绪的一番话。
这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打断了他混乱的思路,他便想也没想,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算是应下了。
见到大哥这副模样,古晖暗自好笑地摇了摇头,也不多言解释。
他大哥便是这般,性子沉稳,处事谨慎,凡事多思多虑,却也时不时地钻起了牛角尖。
……
“三个条件免死,两个条件必死,还有一个看似留有生机却要赌上性命的条件……嘶!这古家何时竟出了个这般厉害的人物?!
“难不成是他父亲在背后出谋划策?不对…倘若真个如此,为何以前不曾使出来,却非要拖延至今日?”
经古晖这一番言语,此时这地底下早已静不下来。
另一处地牢房间内。
“一炷香的功夫?呵呵,你吓唬谁呢?想让俺认罪,还得供出同伙?古小少爷,古大少主,看你屁点儿大的,在想屁吃呢?俺不写又怎样?
“俺什么也不知,就是个受此牵连的无辜族人,难不成就凭这劳什子一番口舌,你还能找到证据不成?没证据你岂敢动我?那全族上下数百人,莫非都能给你杀喽?
“嘁…写是不可能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写的!”
嘴里一边念叨,这说话的青年面露不屑之色,转身弯腰拾起一旁地上叠得齐整的白纸,转眼已揉作一团,随手便扔在了牢房内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头。
随即盘膝而坐,闭目凝神,似是已进入了修炼状态。
“不对!方才那几个条件…似乎根本无法违抗啊!除了自己招认,便是死路一条…况且…我记得头儿似乎还暗中放走了一只玄信鸽……”
这还不消片刻功夫,只见这青年忽又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抹惊惧之色,脸色已然在这刹那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越是回想,便越是发慌,心中的惊涛骇浪是怎么也抑制不住地翻涌。
此情此景,他如何不清楚不熟悉?
这正是囚徒困境!
还并非一般的囚徒困境……乃是多人审讯下的进阶式囚徒困境!
犹豫了几秒,也沉吟了几息,却见这青年扭头便开始在地上疯找了起来。
“咦?方才那被我扔掉的纸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