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古晖便暗中玉简传信给父亲,见父亲并未理会,又告知爷爷。为避免母亲过分担忧,却不曾告知此事。
自己有了神灰,母亲用毒丹自杀便是徒劳,而对方既然提出交易,显是有所求而非取走母亲性命,否则第一次私下会面便是最佳时机,因此他从始至终并不太担忧母亲安危。
此番瞒着母亲噬灵涎已解之事,答应同来交易,其目的有三:
其一,封印破碎与解毒之事便有了幌子,此事一概揭过,神兽残魂之秘无第二人知晓。
其二,君子报仇,越快越好。既知生意人便是下毒幕后黑手,能趁此因缘际会报仇雪恨,必是要亲自与其交锋一番,机不可失。
其三,万事求稳,叫上族内第二强者自不会多余,当求十成把握将其拿下。
得知解毒丹夺舍计划后,将计就计,此番目的又有三:
其一,骗取王闲汉及临湖县宋家信任,打入敌人内部。
其二,封住王闲汉之口,若夺舍不成必引起猜疑,若被母亲得知仍需另寻借口。
其三,将自己置身事外,避免被战斗波及。他既知毒丹春丹皆不起作用,王闲汉必会用强,二人一战不可避免。依他目前这副小身板,暂时还不够看。因此,仍需取得王闲汉信任,方能被他放走。
这便是他全盘计划与目的!
片刻后……
“如此说来,还是晖儿救了我。想必是在去宅院的路上便传了信吧?”韩梓馨望着古晖温柔笑道,“晖儿真了不起,你的心智日后绝不在你爹爹之下!”
半个身子拖了一路的王闲汉也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暗中撇了撇嘴,心底冷笑:“那是自然,现在怕是也差不了多少,真想看看以后你们脸上那无比绝望的表情!”
同时心中也一阵恍然,原来竟是那小子死前搞的鬼!先前他便是怎么也想不通,这老东西究竟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而转念一想,眼中顿时燃起怒火,心中好生郁闷幽怨:好家伙,这个常生!明明有了那小鬼的记忆,明知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怎的出门前也不知会我一声?!
似是有所感应,古晖寻着目光,扭头望向在地上拖着的王闲汉,见他目光多有责备幽怨之意,顿时心下了然:怕是责怪我未提前通风报信吧……
忍住心底的笑意,只见古晖暗中伸出左手握成一拳,只余一根食指,一曲一伸地朝着他比划了几下。
见状,王闲汉先是一愣,紧接着,眼中责备郁闷之色瞬间消失褪却,面露心领神会之色。
“原来常兄也是同道中人!”
这手势本不是他们以往对过的暗号,然他王闲汉是谁?风流潇洒人称浪里小白龙,万花丛中过,蜂蝶扑满身,这种手势一眼便知。
心想:定是料到今日韩梓馨若是真个贞洁不保,必会寻了短见以证心中清白,那常兄便是再也没了机会,可若是任凭那老东西找来,及时护住了她,今后可不就是由得他予取予夺了?
好你个常兄,为了美色竟如此算计于我!
见这王闲汉才平静下来的面色又渐渐古怪,古晖顿时茫然了。
本少爷叫你稍安勿躁,大丈夫能屈能伸,便如这根手指一般,忍一时得寸进尺,怎的就是听不得了?
没走几步,古苍生见韩梓馨仍是一副皱眉苦思之色,不由奇道:“怎的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阿公,你炼制的丹药想必都是货真价实的吧?”
“那是自然。”说起炼丹,古苍生风轻云淡。
“可……今日你那化骨丹我吃了,不曾有效啊。”
“嗯?有这等事?你且仔细说说。”古苍生一脸惊奇。
而听完韩梓馨一番详述西厢房内之事,古苍生却是摇头笑了起来,答道:“恐怕是那同为三品的玄去春来丹与我的化骨丹起了作用,以毒攻毒两相消减,倒是救了你一命!”
话音刚落,古晖不由得多瞧了他爷爷两眼,心中感慨:“这也行?好爷爷,你也太替孙儿着想了。”
古家,后院一间密室。
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一股化不开的霉味,四周稀稀拉拉点着几支火把,火苗无风飘摇,阴森诡异。
中央地上趴着一人,眼皮子有气无力耷拉着,有气进没气出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咔嗒咔嗒……”
只听一串脚步声渐近,王闲汉挣扎着眯起了眼,眼中一抹激动之色闪过。
“王大哥,你还活着吧?”盯着脚下的人,古晖一声轻笑,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
“咳咳……常兄弟,你就莫笑话你王大哥了,心中有没个计划,快快救我离开这鬼地方。”
“有的有的,大哥莫急,小弟一会就送你离开,送你去个无比美妙的地方……”
然而,望着古晖脸上那莫名笑意,王闲汉心底忽的升起一股异样,心头发毛,身躯不由一紧,喉头滚动,干笑道:
“咳…咳咳,常兄,你这是……”
“呵呵……谁是你常兄?”古晖脸上早已恢复平静,漠然,冰冷。
注视着这双眼睛,王闲汉浑身汗毛乍起,脊背一股寒气蔓延,手脚冰凉。
只见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深不可测,眼底闪烁着淡淡金光,似九天劫雷,如火山熔岩,仿佛下一刻爆发便直将他化作尘埃飞灰。
“常兄就爱与我玩闹,说这些个浑话作弄我,你若不是常兄,难不成还是……”
这话还未说全,王闲汉眼睛猛然瞪得老大,死死盯着满面寒霜的古晖,眼珠子险些蹦到了地上,脖子仿佛被人一把掐死,后头的话儿直接吞回了肚子里。
“那常生是个什么东西?区区一品神念,再来十个怕也不够看,针对我也就罢了,最多不过一死,可你……竟敢打我母亲的主意,你真当我古家的人都是泥捏的不成?今日不让你好生体会一番,怕你下辈子投胎只会死得更惨!”
说完,掌心忽的浮起一团云烟,迷蒙混沌,转眼消失不见。
“不可能!你究竟是谁!你绝不是……啊!”
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密室,墙壁的火把一阵轻颤,瑟瑟发抖。正是:“人心或可昧,天道不差移!”
王闲汉舌头齐根而断!
捂着腮帮子满地打滚,王闲汉心底却是惊涛骇浪,翻江倒海。
一切都是假的!此子怕是早就知道什么,那老东西便是他提前叫来的,那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噬灵涎,解毒丹夺舍,化骨丹,还有那春丹……
小鬼,你竟敢耍我!
一念及此,王闲汉又是一阵恐惧惊悚,此子才七岁吧?不是说才觉醒修为么?这究竟是什么鬼神莫测的手段!
这不可能,世间岂有如此逆天妖孽?难不成是哪个活了千年的老妖转世重生?还是返老还童驻了颜?
我不甘心!我还未曾得到韩梓馨,我就只差这最后一步,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啊………
……
出了密室,一名中年护卫垂手恭敬而立,正侯着古晖差遣。见古晖面色冷厉如刀,不由得心头发紧。
“吩咐族里药房现做十斤烈性春吟散,你取了来。再去后山兽园命人圈块地,挑十来头成年健壮的玄兽赶进去,记住,不要母的,不要专门吃人的。之后把那药喂给它们吃了。然后么……把这牢房里的人,丢进去!死了立马来叫我,我来收尸。有人问,便说是我亲自吩咐你做的,不得有误。”古晖负手望着后山层峦叠翠,小嘴里一道道命令脱口而出,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咕噜……”那中年护卫不自觉咽了咽喉头,头皮发麻,僵硬地点了点,颤声道,“谨遵小少主令,属下这便去办。”
待古晖走远,背影渐渐隐没在夕阳下,这护卫赶忙擦了擦脸上的汗,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狠狠呼出一口气。
他何时见过古晖少爷今日这般模样,那眼神,虽未放在自个身上,也仍是令他如芒在背,不敢直视。
“好狠!怕不是个阎罗王的小祖宗……”
只道是:
“贪痴无底蛇吞象,
祸福难明螳捕蝉。
世间用计行奸者,
请看当时王闲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