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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文人仕子入金州,胭脂楼谢客下江南(三)

春秋守门人 醉卧三千洲 2925 2024-11-12 08:36

  随着叶府大门悠悠关上,刚刚轰散的人群又聚到一块,小声讨论着为什么一副对联能有这么大威力,前几日的那波外乡客不仅在金州城内各处发疯,搅得大家不得安宁,而今更是把胭脂楼给折腾闭店谢客了。

  普通百姓不懂读书人的事,但他们相信叶知秋,虽说叶知秋为人放荡,这么多年在金州城惹了不少风雨,但那也是叶知秋同其他富家子弟的恩怨。对待普通百姓,叶知秋不仅态度极为亲和,而且在很多时候还会同他们一起谈天说地。有人在受到城中富家子弟的欺辱时,叶知秋也会仗义出手。这样一个待人亲和,颇具侠义的少年郎,怎会做出那种一语得罪天下人的事呢?

  所以在昨日的富蕴茶楼,当齐孝义同其他几个贵公子谈论此事时,有人不仅不信,甚至怀疑是那几个公子哥故意编排诋毁叶知秋,后面就出现一群百姓撵着几个富家公子满街跑的场景。

  叶府后院,书房。

  一身蓝褂长袍的叶文喜正坐在书案前,捧着一本古籍看的津津有味。

  前些日子儿子不在身边,林月淮就紧盯着他不放。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缠着叶文喜,不是让叶文喜陪着买菜做饭,就是让他陪着看戏听曲,亦或是出城闲逛,这让叶文喜备受折磨。

  夫妻两人的性格完全相反,叶文喜爱好读书、下棋,林月淮爱折腾、闲不住。以往叶知秋在家,林月淮整日围着父子两人转,叶文喜还未察觉异样。可这段时间被林月淮一番折腾后,叶文喜就发现了,只要儿子在家,那就是自己的好日子。

  正当叶文喜感慨自己好日子又要开始的时候,叶知秋推门走了进来。

  “爹,你在这乐啥呢?”

  叶文喜抬起头,看着叶知秋衣衫不整的样子,他皱起了眉。

  “一大早的,你这又是去哪鬼混了?”

  叶知秋反手关上门,接着朝书案走去。

  “您先别说这个,我问您个事儿?”

  “最近有没有人来咱家闹事?”

  见叶文喜满眼疑惑,叶知秋拉过身侧的椅子坐下。

  “您知道我当时在胭脂楼写”

  “别提你那些破事!”

  叶文喜说完,狠狠瞪他一眼。

  “说重点!”

  “我这不是说着吗,刚刚胭”

  眼见叶文喜面色黑了下来,叶知秋话锋一转。

  “我当时不是写了一副对联,然后有人拿着它做文章,搞得现在人尽皆知,我听说现在外面很多人都喊着要打死我。”

  “然后呢?”

  “嗯?这这这......这还要啥然后啊,人家现在都喊着要打死我了,您就一点不担心?!”

  叶文喜合上书,看着他一脸匪夷所思的样子,悠悠开口:“行了,我知道这事,又不是天塌了,慌啥?”

  “这您不慌?”

  “不是......您老就不怕我被人给弄死了吗?”

  “去去去,一大早会说话不!”

  叶文喜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浅抿一口,扭动了几下脖颈接着说道:“没多大事,不就是骂了一群书呆子嘛。”

  叶知秋闻言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子说的有错吗?”

  叶文喜眯着眼,神色不善。

  “您老心真宽!”

  叶知秋说完,冲着叶文喜竖起大拇指。

  “对了,那群人没来咱家闹事吧?”

  “来了,不过我给他们说你去巴山游玩儿了,他们就走了。”

  听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叶知秋勾着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他有些难以置信,按照胭脂楼都被人折腾到闭店的架势来看,一句话能打发走?

  叶文喜见他面露沉思,身子往前一探,搓着手笑道:“儿啊,爹给你商量个事儿,只要你以后别往外跑,就待在家,这事爹给你摆平,怎么样?”

  叶知秋抬起头,看着叶文喜一脸期待的模样,他咧嘴一笑。

  “别,我还是自己解决,至于面对我娘,我觉得还是您老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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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州城外有条大江,名兰拓。

  兰拓江起源于流洲境,途经六洲之地,于松江府入海。金州城外,兰拓江码头,雾气弥漫中人声鼎沸,吆喝声四起,东西横列的条条大船上,立满道道人影,紧邻大船的砖石便道上,身强体壮的船夫来回穿梭,有人肩挑背扛、有人攥绳牵马。

  紧邻码头不远处,一只长约五丈的单层小船,仅靠一根拇指粗的绳子拴在岸边柳树上,岸边江水回荡,小船跟着摇摆。

  船家是一体形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草莽剽悍气息。

  雾气弥漫中,身穿一件单薄马褂的中年汉子,站在岸边等了一个时辰,岸边的野草被其踩倒一大片,眼看着不远处的码头上大船相继离去,自己小船上的几位客人,也开始催促开船。他有些按耐不住了,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来人,他便准备开船,正当他一边碎骂,一边解开绳结时,王妈妈带领着二十多个村妇装扮的女子,从大雾中走出。

  当一众女子看到身前破破烂烂的小船后,一个个忍不住哀怨起来,有人说要坐大船,有人怕这船会翻了,也有人说这船夫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可没等她们说完,就被那等的早已不耐烦的草莽汉子,给回呛了一句。

  “就这点银子还想坐大船,做梦呢?”

  那草莽汉子说完便朝着自家小船走去,一群莺莺燕燕见此刚要张嘴,就被王妈妈厉声制止,随后她将所有人叫到一边,说了一番行走江湖的规矩后,就上了船。

  江水奔涌湍急,两侧树木野草飞快倒退,坐在船上的胭脂楼众女,望着在一片大雾中隐约显现轮廓的金州城,纷纷落泪。

  太阳升起来了,围城的雾气飞速消散,阳光洒在汹涌的江面上,满江金色闪个不停。怀里搂着两个晕船女子的王妈妈,望着越来越小的金州城,千般滋味涌上心头,‘朋友’一词好似一把刀,不断地回荡在脑海里,将她搅得思绪纷飞。

  干她们这一行的有朋友吗?没有!也不需要有。

  这些年来门前迎来送往多少客,深闺油灯照亮几多人,可从来不曾有人问自己的名字,客人没有过,姑娘们也没有过。今天有人亲口说了是自己朋友,问起自己的名字,她却没法说出口,不是不想说,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但可笑的是一声‘死妮子’,却又让她想起来了......

  原来自己叫王林芝。

  太和元年,流洲祸乱,自己跟着她走了三百里后,她就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多好听的名字,可就是没几人知道。至于后面怎么就忘记了,或许是因为入了这一行,就不该有名字吧。

  是她让自己熬过那晚的大雪,也是因为她,自己才会从流洲追到金州,从金州追到江南,而今又从金州再下江南。

  这是命吗?

  冬末春初的江面风很大很冷,视野里的金州城消失了,陷入回忆的王林芝不禁打了个寒颤,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死咬牙关的两女,她低吟浅唱起来:“兰拓江水悠悠过,何人记得我;依偎高头,眉眼如歌,许诺许诺,日渐西落;深闺紧锁,谁人怜我,明月挂枝头,独我;人皆黄连苦,应是不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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