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汉子都是走南闯北,硬生生用一条命闯出来的路,素来养成了目中无人,很是猖狂的性子,只是他们万般没有料到今日竟然有人敢如此对他们,还真是让人肝火旺盛。
“好了!”汪老板眼看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正朝着自己压不住的方向发展,他顿时起了一身冷汗,他知道林亭壁得罪不得,眼下又是在为秦鹿鸣说话,便赶紧低声下气说道,“呵呵,秦老板,您看这样可好,是否消气了?要不就算了吧,这孩子年纪还小,毛躁了些,日后我定然好生调教,带着他亲自登门谢罪。”
看着他卑躬屈膝,十分讨好的样子,秦鹿鸣眉头一皱,淡道:“带下去包扎了。”
对于眼前这一幕秦鹿鸣是万般没有想到的,她虽然知道自己做的不道德,可生意场上就是这样,若是什么生意都让别人做了,那自己还有什么赚头。
不过,她对于刚才那一幕确实很不满意。
她这个人虽然从来都是狂妄自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却是个护短的人,若是在外遇见了此等事情发生她是断不会任由别人这般伤害自己的人,当然她也清楚自己手下没有这样油腔滑调之人。
“两位老板,这就是从青唐带回来的瓷器。”说着,便伸手开了箱子的盖子,里面混着茶叶草纸棉花包装着,厚厚一层,就这么看着,只能闻到一股茶叶的香味儿,但究竟是什么瓷器能够让秦鹿鸣从青唐运过来,林亭壁不禁好奇。
秦鹿鸣伸手,一支细长的手臂伸了进去,随后将表面上的棉花掀开,里面果然露出了几支通透白净的瓷瓶。
“胎薄轻巧,质地细洁,釉面滋润,果真是好瓷。”秦鹿鸣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只瓶子,上面绘着山川河流,甚至竟还有四季花草,她看得出神,一旁的林亭壁倒是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你懂瓷器?”秦鹿鸣眯了眯眼,回头将眼前的瓷器递给了他,可林亭壁只是笑笑,并没有伸手接过。
“不懂,只是随便夸夸。这东西还是鹿鸣姑娘自己拿着吧。”他讪讪一笑。
秦鹿鸣看着他一脸怂样,嗤笑一声,随后将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箱子中:“宴春,出去叫我们的人进来把这箱子搬回去。”
宴春充分展示了自己的速度之快,出去不过片刻便带着一队人风风火火进来,小心翼翼地将眼前的箱子带走。秦鹿鸣生怕他们撞坏她这一宝贝东西,连连拉着林亭壁后退,站到一旁去,还一边叫着小心。
林亭壁看了眼秦鹿鸣牵着自己的衣角,莫名的心情大好,无所谓嘛,他不过是丢了一箱子冬虫夏草,你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从前秦鹿鸣对他避之如蛇蝎,如今还不忘拉着他后退。
有进步,真是可喜可贺。
“说吧,我要赔你多少钱。”林亭壁还在感慨她白净的手,却没想到她突然松手转身对着自己询问。
林亭壁:“……”
对于秦鹿鸣来说这一箱子瓷器这次入不了邺城就只能等到年后了,毕竟这入了冬,青唐天气恶劣,邺城又十分寒冷,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很难有这么一支商队往返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这白瓷对她来说是有重用的,耽误不得,更何况这一批货物本就名贵。
林亭壁淡笑一声,目光看着那一箱子被搬出去的东西:“不用了。”
毫不在意,似乎有几分看不起她,秦鹿鸣凝眉,对林亭壁这话颇有微词,张口又道:“既然是因为我的货物将林家的药材丢了,自然得我来赔,开价吧。”
林亭壁抿唇,似乎在思考什么:“鹿鸣姑娘就是这样做生意的?难不成每次遇见这种事情都要砸钱?你这样不怕亏本?”
秦鹿鸣心有不悦,不以为意:“自然不是,我……总之你开价吧。我秦鹿鸣什么都缺,可唯独不缺这点钱。”
她做什么要跟他解释,奇了怪了。
林亭壁瞥了她一眼,她倒是大方,他自然知晓秦鹿鸣腰缠万贯,家中钱财数之不尽,只是,能够如此财大气粗地说这种话,他有些好奇待会儿她知道了那一箱子的东西是冬虫夏草会是什么反应。
林亭壁挑眉,露出一脸期待的神情。
“好吧,既然鹿鸣姑娘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再推三阻四,这样倒显得我有些看不起鹿鸣姑娘了。嗯,那一箱子中约摸着有四十根冬虫夏草,不过东西是我二弟卓临买的,价格我倒是不知,不过虫草这东西吧,不用我说,姑娘也该知道价格不菲。”
秦鹿鸣的表情微有抽搐,她突然有些头晕目眩。
她觉得自己有点蠢,刚才人家林亭壁都说了不用不用,她做什么还有意气用事。就算他不说价格她也知道这东西多么昂贵,那可是百药之王,药用价值之高。
看着她沉默,林亭壁心情大好,更是起了戏弄的心思,又说道:“怎么?鹿鸣姑娘这是什么表情?莫不是不相信?也罢,待会儿啊姑娘便随我去鹭安堂瞧瞧,这进货的单子都好好存……”
“那个……”秦鹿鸣眼皮有些跳动,出口打断他,“你刚才说什么?”
“姑娘若是不相信,随我去鹭安堂……”
“不是,上一句。”秦鹿鸣心中突突直跳。虽然她确实有钱,可那四十根冬虫夏草的价钱也委实不小,钱财什么的,可不是这样糟蹋了。
她好像确实对不起林亭壁了,看来也只得让他自己垫着了。
林亭壁挑眉,浅浅说道:“价格不菲?”
“不不不,还要上一句。”
林亭壁不解,又试探问道:“不用了?”
“好嘞,那可真是多谢您了。”秦鹿鸣开口十分爽快地说了一句,扬起一脸的笑意。
……
林亭壁看着她一脸眉飞色舞,神清气爽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他今日居然被秦鹿鸣套路了?
看来果真是色令智昏,他是否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了。不过对于秦鹿鸣难得出现一次的耍赖他其实心花怒放。
好吧,他本来也没有想让秦鹿鸣赔偿的。
“对了,我今日听说碧华要回广陵了,此事当真?”
秦鹿鸣脸上的笑意在听见这话以后慢慢淡了下来,她有几分防备地看着林亭壁:“是,你又想做什么?他跟着你在杭元春居学了一肚子坏水,我看着着实头疼,还不如把他送回广陵。”
林亭壁闭了闭眼,微微沉吟,睁眼便是一脸无辜委屈:“这件事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哪里有教给他一肚子坏水,明明是我这么单纯的人被碧华带着做了不少坏事。
秦鹿鸣十分不屑,十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可拉倒吧,您林大公子谁敢教坏您?忽悠别人还行,你忽悠我,还是免了吧。”
她油盐不进,不管他说些什么,她都不会相信,更何况他刚才说的确实是无稽之谈。
“什么时候启程,我来送送他。”
秦鹿鸣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忍不住就想拒绝:“你来做什么,别来添麻烦。”
林亭壁一脸委屈,捧着自己的一颗心,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还装模作样地默默眼泪,此种行为十分欠打,在后世称之为“戏精”。
他道:“你这样说我,我好生难过,毕竟碧华唤我一声哥哥,相处了快一年之久,这会儿他要回广陵了,山高水远的,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做哥哥的总归得去送送弟弟才是。”
看着他淋漓尽致地将厚颜无耻地行为发挥到极致,秦鹿鸣嗤笑一声,突然想起自己今日在屋中看到的那两个字:笑话。
“三日以后,自己过来,别烦我了。”秦鹿鸣看着他作天作地,心中委实烦躁,说明明已经将时间告诉了他可这人还是不依不饶,秦鹿鸣脑袋疼,一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冷不防地伸脚踩了他一脚后潇洒离去。
看了一眼秦鹿鸣潇洒离去的身影,林亭壁淡笑一声,随后唤了一声:“景明。”
片刻之后一道黑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身后,林亭壁没有回头,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去查查究竟是谁换了我们的货物,这冬虫夏草去找找吧,若是丢了这东西,只怕母亲又得罚我跪祠堂了。”
景明稍作犹豫,他觉得,按照澹台婧对秦鹿鸣的欢喜,这一箱子的冬虫夏草倒也不至于罚他。
不过嘛,这东西丢了确实肉疼,刚才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就连财大气粗,一向出手阔绰的秦大老板在听到这珍贵药材也是也耍赖使诈拒绝花钱,更别提他眼前这位林家家主了。
“是,”景明沉默片刻又问道,“不过,若是找不到该如何是好?”
林亭壁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话音高扬:“找不到?找不到就提头来见。”
景明:“……”
“开个玩笑,找不到东西,那至少得找到掉包的人,处理掉即可。”他看了一眼景明那张苦瓜脸,终是出口告诉他不过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
“唉,今年这年怕是不好过了,只怕母亲祖母还有卓临又要拿这件事来说事了。”林亭壁长叹一口气,景明心中一噎。
他觉得自家家主变了很多,从前的他虽然也会被澹台婧跪祠堂,不……静坐祠堂。可他随心所欲惯了,哪里有真正遵从。
虽然旁人不知道,可他和林亭壁身边最亲近的三个人可是知道的,他这双腿早已治好,家中一切筹谋明面上是交给了林别来,可实际上背后掌控一切的都是他。
谁敢说他,他不给别人脸色看已是极好了。
景明擦了擦汗,心想着自己如此编排林亭壁,若是被其知道了,只怕那跪祠堂的就是他了。
他擦了把汗,真是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