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袁逸轩身陨虹吸
太阳依旧高高挂起,似乎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微风拂过脸颊,没有一丝的留恋,就连半点的风声也没发出来。山上原本茂密的树林都随着心元天珠阵的开启而摧毁变成了一片片的枯枝藤条,歪歪扭扭的倒在一边,没有一丝其他颜色的点缀。
山上静的有些让人害怕,即使是在白天,也让人心生一阵寒意。可就在这时,突然有几只飞禽快速飞过,这些不是无名山庄附近的,而是从其他山脉林间飞过来的,可能是觅食。
这一群有十几只,它们寻了几处坟堆,然后就开始觅食,这让灵须子他们感到很奇怪。紧接着就看见越来越多的飞禽鸟兽全部都经过这里,并且停留下来,跟之前那十几只一样,都各自寻了坟堆,开始不停的吃土。
没错,它们就是在吃土,只是吃了以后就吐了出来,然后又吃,又吐了出来,如此反复,皆是这副诡异举动。
而且这些鸟禽看到他们几个人也并不害怕,不知是因为它们仗着数量多,还是它们有着比死亡还要重要的事情要做。
很快灵须子他们就注意到了,不管是先来的鸟禽还是后来的,都只在吃坟堆上的土,而不吃其他地上的土,可如果它们只是吃土为何不选择地上的呢,而且那坟堆里的尸体是枯萎的,没有一丝尸臭味能吸引它们如此疯狂的寻觅。
不过有一点却让灵须子察觉到了一丝线索,那就是这些新坟的土都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因为时间太短,所以土还有些湿润,至于其他平地上的土都是干的,而且有些长期走路的地下更是已经开始干裂了。
然而,就在这时,又开始有大量的飞禽往这里飞,它们成群结队、密密麻麻的,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灵须子看了一眼后,当即布下结界带着众人回到了虚无湖旁,而后就见他走到湖边,并且叫茹烟将东华鼎拿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后,才确定道:“不好,困在虚无湖底的神兽獙獙逃出来了。”应该是幻影死后,她布下的千幻术消失导致的。
獙獙当初在东华鼎内受到了无尽的折磨,现在出来必然会心怀恶念,为发泄愤懑,必会报复人间。
灵须子说完后,便同他们几人巡查了百里外的一些山河湖泊,或者更远的地方,果然都已经干涸,而且河内已经崩裂成很大的口子,有的口子连一个半人高的孩子都可以掉下去。
有很多集市和镇上没有一个人,他们全部提着木桶或瓦罐往山上跑,河边,悬崖底,只要是有树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人,可是都挖不出水。也有些人下到井里,试图将井挖的更深些。
随后,灵须子等人又飞到了更远的地方去看了,足足有八百里远,所有湖泊全部干涸,土地干裂,而且这种干旱还在不停的扩大范围。
灵须子见状,将百纸画卷拿了出来,看到熟悉的画卷,他深吸了一口气,便消失了。很快茹烟他们就看见有个人在画卷上走动,可走着走着忽然就不见了,不过只有茹烟知道,灵须子是进了他的书房。
很快,当灵须子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幅卷轴。画卷之上除了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一叶孤舟,再无其他,而孤舟身后巨浪翻涌,随时吞噬这最后的生机。
此画看似简单,但却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吞没人心的压迫感,和一种恢弘壮阔、气势磅礴、令人心驰神往的奇妙的感觉。至少袁逸轩此刻就是这样想的,他对画一向有着自己独特的解析,在他看来,这幅画比百纸画卷更有吸引力,不知不觉的,他已经走到了灵须子面前,并试图想从他的手中夺过来,但被凤裘从身后拉住了,他一下就清醒了。
只是他一个回头看见了画后,便又要上前抢夺,这才被灵须子弄晕了。
凤裘很好奇,便问道:“师父,逸轩他这是怎么了,为何他一看到这画就失去了理智,而我们却没事。”
灵须子见他们都是一副好奇的样子,便解释道:“此画本就有摄人心魄之力,他体内的邪气刚除不久,精气还未完全恢复,自会受到其影响。”
虽然这个解释很牵强,但是眼下情况紧急,他们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而且灵须子将此画拿出来,定有其缘由。
随后灵须子便让茹烟、七叶、凤裘以及冷慕言各选一方,去往八百里外,布下四方结界。而灵须子则顺着獙獙留下的痕迹,先将其捉拿,在施法救助苍生。
等灵须子捉到獙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而他们四人也已经设下了结界,就等灵须子施法了。
他们以无名山庄为核心点,将近九百里内的地方全部布下结界,而各个临界处都有山神,灵须子又将各个临界处的山神请了出来,茹烟他们四人负责结界,以防殃及到更远的范围,而山神则负责一方的安危。他们各司其职,共同护卫生灵。
接着,就看见灵须子飞向无名山庄的上空,他望着百里内的飞禽走兽四处逃窜,河流枯竭,万物摧败,山河碎裂,苍生涂炭。
他将灵力赋予画轴之上,画轴瞬间变得巨大,如同一道屏障,将天地分割,灵须子抬头,只见天上那幅巨画中,巨浪翻涌,海风呼啸,即将要顷落人间,他飞向画中的扁舟之上,将身后激荡起万丈高的汹涌海浪引到扁舟之侧,在用以灵气将海水导向人间的湖泊河流之中。
海水喘急,一泻千里,只顷刻间,人间就陷入了海水的咆哮声中,犹如受了惊的野马,海水倒灌,正向山脉、小镇等地奔涌不息,势不可挡。
灵须子早已预料此景,便让各方山神提前设下防护结界,护住那些无辜受灾的百姓。但是他却没想到海水来势汹汹,锐不可当,他的灵力竟无法完全的掌控海水的势力。
他尝试着收回灵力,却反被海神之力控制,看到人间刚经历一场大旱之劫,却又迎来洪水之灾,灵须子悲愤难忍。
直到他割破灵脉,将精血引入海水,待海水吸附了他的精血之后,他才慢慢控制住海神之力,将其山洪引回画中,收回灵力,回到人间。
但还是有些地方洪水泛滥,已淹了不少村庄。
眼下袁逸轩和凤裘正处在八百里外的南方,由于南方气候温暖,适合居住,所以这里的村落山庄特别多,所以人相对来说也比较多。虽有山神结界护佑,但总有疏漏。
袁逸轩本在凤裘设下的结界之内,这道结界是灵须子的灵力所化,只要不出结界皆会无碍,但是一旦出了结界便不能在随意进去了。
他前一秒还在仰天感叹那幅震慑心神的神卷神威,后一秒便看见灵须子竟能轻松驾驭,将那万势奔腾的巨浪掌控于手掌之中,不由得发出一声声赞叹,甚至恨不得朝灵须子顶礼膜拜。
可没多久,这海水就没过溪流、湖泊等山洼之地,紧接着就又开始吞没山川丘陵,一霎时,百川生灵全部被洪水席卷而走,人间再一次陷入了生死浩劫。
然而就在这时,袁逸轩看见在结界外不远处,有一对母子落入了激流之中,河水席卷不止,形成漩涡,看来那里正处虹吸之地,倘若他们被吸进去,生还的可能就太小了。
他之前被困于青田玄玉画中时,就落入过水中,自知那种绝望的感受,于是他二话不说便要出去救人。
“逸轩,你不会游泳,出去也是枉送性命。”
“我是不会游泳,但让我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消失,我做不到。”
他知道凤裘是担心他,也知道凤裘不是不救那对母子,而是他必须要守护住结界,否则一旦结界破开,就会有更多的地方受到洪灾之劫。
袁逸轩见那对母子离虹吸越来越近了,没有再多说,一转身就出了结界,跳进了水里便往他们那边游,可是他不会游泳,不知该如何憋气换气,也不知该如何能游的更快一些,于是他没游多远,就开始往水里沉,并朝着虹吸那边飘去。
凤裘一边抵御着结界,一边看着袁逸轩,他方才只是抬头看了一下灵须子,没想到再回头时袁逸轩就不见了。
他心想体内有师父的灵气应该足以他在支撑一会儿,于是便将赐磷玄骨拿了出来,对它道:“这里不需要你了,快去帮逸轩。”
只见赐磷玄骨围着他转了一圈,便又飞回了他体内。
他有些气愤,再次将赐磷玄骨拿了出来,又说了一遍,赐磷玄骨虽未再飞回他体内,但是却也无任何行动,只是在他面前安安静静的立着。
凤裘看着袁逸轩已不知去了哪里,心中焦急万分,他回头看着赐磷玄骨,眼神有些凌厉,说道:“我以东方国未来国主之命命令你,护佑他的安危,不容有失。”
闻此,赐磷玄骨身上闪过一丝金光,随后便飞出结界,直入水中,很快就将袁逸轩带出了水面。袁逸轩知道是凤裘帮了他,感激的朝他看了一眼后,便又继续朝那对母子游去,只是虹吸太大太急,不知何时竟将那对母子吸进了水底,他立即也游了下去。
由于这里是山脉之地,所以海水倒灌之时,冲击太大,虹吸又急,所以水下浑浊不堪,且树杈枝干更是数不胜数,一不小心就会刺穿身体。
不过还好有赐磷玄骨,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对母子,只见他俩被困在虹吸槽中,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若再不救他俩上去,就真的危险了。
可就在袁逸轩游过去的过程中,他感觉到赐磷玄骨忽然开始发出一阵金光,随后金光闪现的越来越频繁,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一样,一开始他以为是赐磷玄骨也感受到了那对母子就快要不行了。
当他将那对母子带出水面时,赐磷玄骨终于停止了闪烁,但是它身上的金光却越来越亮了,袁逸轩忽然感到特别奇怪,他本想问凤裘的,可当他抬头望向天上之时,只见凤裘身上的灵力正在慢慢溃散,脸上的表情明显十分的吃力。
凤裘本就是凡人之身,且灵力太过浅薄,若不是灵须子往他体内铸入灵力,他怎能独自布下这一方结界。但他们不知这是因为灵须子为引回海水,用了经脉之血,所以才导致他留在凤裘体内的灵力正快速的溃散,而赐磷玄骨应该是感受到了凤裘有危险,所以才一直不断闪着金光。
袁逸轩见已离开了虹吸,便对赐磷玄骨道:“还请你救醒这对母子,然后去帮凤裘吧。”
赐磷玄骨闪了闪,不知是不是在发出疑问,但袁逸轩是这样认为的,他急切道:“快啊,你若不去,到时候会有更多生灵死于这场洪灾,这绝不是凤裘愿意看到的。”
也不知赐磷玄骨是不是听明白了,只是它离开后,那对母子呛了几口水后就醒了过来,随后三人抓着从水里浮出的枝干慢慢往岸边游。
刚游没几步,袁逸轩就游不动了,而紧接着海水开始逆流而上,全部往天上流,这一下刚好将袁逸轩与那对母子分割两岸。
而袁逸轩再一次被隔离到了虹吸那边,他随着海水的激荡,再次被淹没进了水中,只是当他想要出来的时候,衣服却被方才的海浪之力中的树枝死死地钩住了,怎么也扯不掉。
他只好探出头猛吸一口气,又潜回到水中将树枝折断,但是树枝太粗,且他又在水中呆的太久,体力已快达到上限,并且人在水中很难使出全力,无奈之下,他只好将衣服解开。
可就在衣服要解开之时,靠近虹吸的一棵树干被吸了进去,而恰巧就是勾住他衣服的这棵,很快他就再次被吸入虹吸。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凤裘并没有看到袁逸轩的身影,可当他看到那对母子已无恙时,他知道袁逸轩一定是出事了。
他立马让赐磷玄骨带路,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深坑之中,就是之前的虹吸之地。坑底有一棵很粗的树干,树干上还挂着一件破烂的衣服。
凤裘有些咆哮着:“快,快将他带出来。”
袁逸轩的身上到处都是被树枝刺破的伤口,最致命的是他肚子上的伤口,因为那根尖细的树枝还插在上面。
他曾经与凤裘说笑时便提到过,他虽喜欢桃花色,却最不喜穿这种颜色,当时凤裘虽并未回应他,但却在心中道:男子又怎会去穿粉色衣服呢。可如今袁逸轩身上的白色里衣却被生生染成了血红色,血色被水冲淡,像极了粉色。
凤裘看着他冰寒刺骨的尸体,已说不出一句话。
当灵须子来到他身边时,他才微微动了动身子,眼睛却一直盯着袁逸轩,就好像他还会醒过来一样。
“师父,到底何为苍生,何须拯救。苍生可容纳世间万物,可造就混沌,可供养洪荒。苍生才是这万物的主宰,亘古不灭的一切之源,这九幽三界,万物生灵皆是它的子民,皆奉它为主,可它既然如此强大,为何还需拯救,为何还会有牺牲。”
凤裘说完站起来看着灵须子,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自开天辟地以来,天地便由阴阳分割,万物更迭,斗转星移,周而复始,亘古如此。后来这九幽之中又衍生出人、仙、魔三界,三界之中,属人最弱,却也最特殊。
只是这些对于凤裘来说,根本就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他认为既然凡人最弱,为何苍生还要如此惩罚他们。
天降之灾,皆来源于天,而生长在大地之上的人们并非有错,为何要他们来承担这一切的天罚。难道就因为它高高在上,所以视人类为蝼蚁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灵须子离开之前对凤裘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地无所谓仁慈和偏爱,只是任其自然,将万物皆看作草和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