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是玄门中人?”走来的长者上下打量他们俩。
朵儿喝多了些,憨笑着点头。齐澈拉着朵儿要离开,长者追问一句,“沈宗主的儿子,是不是在这附近?我有急事禀报。”
带着这位长者回到客栈,沈拙接到消息赶紧下楼。朵儿坐在不远的台阶上,一口接一口的喝酒。于白瞥了一眼并未约束。只是挡在她的面前,挡住别人的视线。
长者交给沈拙一封信,接着找了角落休息。和朵儿隔着不远。
“火图腾,谁知道这个事情?去哪里能找到这处秘所?”沈拙面色急躁。于白走上前,接过那封信,上面写着五星盘每日的异动。照这个活动走下去,五星重叠,将有坏事发生。
所有人紧张的不说话。朵儿扶着周围的东西站起来,齐澈伸手扶了一把。陈星和文雅对朵儿醉酒的行为还是很有意见。她们不在一起生活很久,眼下朵儿把没规矩演绎的淋漓尽致。她头顶上的发簪,醒目的提示别人,她是羽山弟子。此刻和齐澈走的过于亲近。山谷里,齐澈扶她,背她,为她疗伤…甚至陪着她一起喝酒逛街买吃的……
她们二人为此也问过于白,齐澈的出身还有二人认识的经过。于白都以二人是朋友的关系作答。
陈星的脾气是有什么说什么。跟在朵儿和齐澈身后,一追进她的屋子,啪的一声关上门。
齐澈疑惑的看着她,又看了朵儿醉的厉害,“你?有事?”
“对!我就想问,你为什么处处黏在…”陈星的话没说完。只见朵儿皱眉,一口血喷了出去。接着全身瘫软倒在齐澈怀里。他的反应很自然,像是预先知道一样。陈星竟有些看呆了。
齐澈把她抱到床上,喂了一颗丹药,拿出手帕擦了她脸上的血痕。“你是想说,为什么我总在她身边?就像一贴膏药?”
陈星一下子脸红,急忙解释道:“没有没有!道长为人坦荡,不是我们想的那般肤浅。”她找了抹布擦了地上的血,“可是…您师父也在,为什么不避嫌,守在你的师父身边呢?说真的,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
“可能谁也不站在她身边很有同感。想我短暂眼盲,她为我找药,夜晚一起睡在树下。她时常噩梦惊醒,怕我一个人路上有危险非要一路护送。也许正是这些点滴恩惠,使我在心底认定她这个朋友。”齐澈说的很坦荡。陈星一时有些羞愧。
“我父亲说。在很久以前,他们接到过护五星阵的任务。那个时候您的师父用的凌风剑,还有一位很有名的女修士,用的是冷玥剑。因为这两把剑是他们随身佩剑,其他三把剑都是后来锻造的。仙门重组后,经历几次战乱和门派清洗。那三把剑流落世间,不知归于何处。你说……我们接下来会不会死啊?”陈星垂下头,看得出她对这件事很忧虑。
齐澈用手背贴着朵儿的额头,由滚烫变成温凉,他才放心,“朵儿不想任何人送命。我亦是如此。如果不幸的人成为修士,就一定能早日成仙。又何必留下五星阵来考验修士的品行呢?宿命也好,必须走的路也好。只不过是每个人的选择罢了。进还是退,没有人会怪你!”
话已至此,陈星也明白了他的初衷,行礼后才离开,随手带上门。楼下只有莫禅和于白,莫鹏去找沈拙喝酒。这一夜,每个人都像是在过最后一晚。
莫鹏关上门,晃着手里的酒,“喝一杯吧!”
沈拙心里看不上他,坐到桌边,“你这时候找我喝酒,又打什么主意?”
“你看!我就说你这种人,最不好交。按年龄论,你还得叫我一声哥。怎么跟我妹妹一个火爆脾气?”莫鹏换了一副口气,“咱们都是各自为家族卖命的人,就不要互看对方不顺眼了。我觉着你父亲找齐悲过来,就是想把他们那辈子没吞并的五星阵,一次拿下。不如咱们推测一下,还有谁是天选的剑手?”
“罗义和我父亲谈的时候讲过。羽朵儿是冷玥剑的接受者。从羽山后的水井里,能够召唤出来的人,只她一人。你盯着齐悲前辈,肯定有收获。还有你妹妹。她那个火爆脾气,你做什么事,她肯定第一个出来阻拦。你父亲……”
“不是说好不提家事吗?你们一家独大,我又不会碍事。各取所需好了。”莫鹏和他碰了一杯,“五星阵真有传说中那么大的威力,对任何人都是一件好事。可是为什么用五把剑压制五星阵呢?”
沈拙对这件事也很费解,非要一个解释,那便是地火水风土。掌五行,定五方,平万物,一切皆顺。但是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些。即使是参学多年的修士,也不一定能在古籍上领悟到。
莫禅听到火图腾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于白看她脸色不好,一直陪着。毕竟家中的变故,她还没适应过来。想起在羽山剑挑朵儿,大战过后的威风凛凛。回到莫家后,一切温馨变成争夺的阴谋。看似笑嘻嘻的长兄,却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羽山要一直这样被人使唤吗?极富盛名的仙门前十家。却要给琢磨阵法的家族提鞋。真是郁闷。”莫禅心中怒火翻腾,措辞也比平时刺耳。
“你是担心兄长的万劫不复,还是担心自己也变成他那样的人?五星阵毕竟是传说,谁也没见过。唯独知道五星阵当年秘密的人所剩无几。”
又是子时。
朵儿大喊一声后猛着坐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齐澈被她吓得跌落在地,四目相对,彼此镇定后,他道:“又是子时。梦到什么了?”
“我可能是疯了。梦里整个闽城四处都是火焰。我站在城楼上,看到很多兵,在集结,在等候出征…黑压压一片。”朵儿擦掉脸上的泪水,抄起枕边的冷玥。“我要去见齐老先生。”
二人下楼,只有齐老先生的房间亮着。齐澈敲了三声,门随着一阵风打开。朵儿直接进屋,把冷玥举到他的面前,“先生。麻烦您讲讲当初的事。满城的火焰,是怎么回事?”
齐悲缓缓睁开眼并不惊讶。
当年的火图腾,逐渐成为胜者的象征。对于上仙门的仙子来说,住在九霄的他们,对这些胜败并不在乎。直到世间的战争越来越多,所有平衡被打破后,他们派七十二个仙子来到百姓中间,换了种种身份后,开始了上仙门的计划。
卓家是风雷旗的执掌人。所谓鬼符纹也是对亡魂的一种安抚符篆。
火图腾是上仙门,指定胜者的星火种子。可以说有了火图腾的人,在任何争夺中都会战无不胜。同样它也有自己的守护者。
上仙门派下的七十二人,逐渐结束在这里的任务。有一部分人并未返回,继续守护五星阵。直到被平仙门的人逐一找到,掠夺,战到家族灭亡。在这里过程中,产生的怨念,灵力变化,使各处遭受不同的灾难。
这是一场冒险。羽山属于平仙门中的一支,以修身养性为主。其他几支门派,在与普通人的交易中,心性逐渐趋于平凡,平淡。忘掉了仙门的约束与禁忌。甚至开始屠戮残害仙门同修。这让上仙门下达的惩罚越来越大。在这其中,羽山接到了上仙门传达的意思,让五星阵衍生的灵器佩剑,寻到真正能驾驭的主人,结束五星阵的使命。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羽络联系了齐悲。正值破风邪阵的前一晚,木剑和凌风剑刚刚造好。绕过沈家和莫家,花谷的何琪也得到了辗转的消息。那个时候,沈家和莫家人多势众,其他人只能暗地进行伪装。本应解开五星阵的任务,结束守护者们的命运。却在这其中引起了平仙门之间的争斗。
在引得更大的争端前,齐悲避世而居。花谷主何琪,送师父归西。羽山也明确了羽络是接任掌门的事实。莫家暗中联合其他家族,增加自己的实力。沈家对当年破阵的事情并不放心。五星阵真实的意义,渐渐传到沈宗主的耳朵里。他便在背后,策划了夺剑保护灵器流失的行动。那时羽山刚刚完成掌门接任,羽络带着羽鸣和姚河,随着莫宗主一起去花谷取冷玥剑。
齐悲平静的说完这些,凝望着冷玥剑,“平仙门的人,从未歧视过鬼符纹和花谷的能力。在渡人渡魂的己任中,很多人忘却这件事。不断扩大自己掌握的范围。欲贪多贪,终将万劫不复。事情拖的越久,对你们越不利。沈宗主的信传来,我也只好出关,完成当初未完成的事。明天开始,你们会看到掌管火图腾的人。时间流逝,他们的家门兴旺做了不少好事。希望你们能谈的投缘。”
朵儿拔出冷玥,摸着上面的红色纹路,悲伤道:“当年,我和母亲在花谷埋葬的。都是你们杀的人吗?冷玥以水养之,却在你说的那么多年里,用活人的鲜血滋养…”
“如果我说过去了,你肯定不信。德以载物,我听何止说过。藤蔓纹裹宝剑,不破不立。会有变化,会达成所愿。”齐悲少有的温柔,比对齐七还要亲切。“何止是你母亲师父的名字。闭关这些年,都未曾去见过她。火图腾之后,我想去趟花谷,祭拜一下。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好。齐先生想去,我为您带路。走了九年多,我也很久没回去了。”朵儿也不明白,为何对齐老先生有莫名的亲切感,就像家人一样。
二人从屋子退出去。
朵儿看着远处红色爬满空中的云朵。一阵刺耳的哨子声。整个客栈开始躁动,他们还没穿好衣服就冲出来。罗义看到朵儿和齐澈一惊。他们俩迅速穿过院子跑出去。罗义从二楼翻下去,跳过围墙在街上拦住他们。
“你们要去哪?”罗义还有些喘。
朵儿指着天上红色的云,“溜达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拜您所赐。我每夜子时肯定从噩梦惊叫爬起来。这不……”她指着齐澈的眼睛,“他被我吓得没睡过一个好觉。黑眼圈多严重!散步后有助睡眠。”
罗义看着围墙里面,每一张举灯望过来怀疑的面孔,“一起去吧!里面的人,都在暗中观察你的举动。沈宗主的野心,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齐澈对朵儿点头表示同意。罗义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很久,朵儿突然停下,转身拦住罗义的路,“你得到什么才肯放弃?唉,算了吧!我也没资格让你这样。”
“那就一起走到最后,你亲自看看,不就好了吗?”罗义从兜里掏出薄荷叶,“这是没加东西的。之前,对不起……”
朵儿憨笑接过去,打开吃了一大口,“我还能不知道?在花谷,母亲教我种花草。那些味道已经了熟于心。既然要装就得像一点,才能让你一直没有察觉我都知道的事。”
她顺手递给齐澈一把,笑着看他吃的皱眉吐气。渐渐她的目光变得温柔,“我真是好福气。一个人的路,同行的人倒是多了不少。”朵儿说着退了两步,独自向前走。
在她心里,一路走来母亲陪伴很少,父亲更是早早死于非命。她倒是陪伴至羽鸣生命最后一刻。如今她一直在送别。从跳崖坠落后,她开始厌恶自己。更加认为是自己的出现,才让这些人的生命陨落。如果她从未来过,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欢笑,度过每个幸福的日子。
后来,路走的麻木……
齐澈短暂的盲眼,她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自己。欲承载着冷玥剑的责任,就要心平气和的接受。接受冷玥身上发生的一切过往,接受只有自己才会经历的宿命,接受跌入谷底落入尘埃的绝望,更要理解世事无常的规则。
齐澈加快脚步,没说什么,保持在她身边半臂的距离。朵儿开心的嘴上扬,不用回头看,用听就能分辨出他。
罗义从没想过还有人能信他回头,但还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