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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高山流水

玥尚清风 龙青鸣 5116 2024-11-12 08:49

  朵儿被耳鸣包围,齐澈在她面前说什么也听不到。袁梦坐在地上还没缓过神。罗义留心每个人的反应。

  沈拙没和于白打起来。反倒是莫禅扒开齐澈,把朵儿从地上提起来。

  “你不是很厉害吗?什么阵法都能破吗?你的冷玥剑,不是能度灵吗?为什么不救她们俩?为什么不去救?”莫禅一拳一拳捶在朵儿胸口。“她们一直信你,就算死也要保全你的心。那是如同手足的姐妹。你为什么不带她们回来?!!!”

  莫禅撒开手退后一步拔剑,颤抖着指向朵儿,“回答我!为什么在地堡里,你什么都不做!”

  朵儿的耳鸣声逐渐消失,她也在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难道是母亲离开再也没有灵力加持了?还是羽络为自己输送灵力,让自己失去对怨气的操控?还是……

  齐澈眼看从朵儿耳朵流出血,她的左眼又一次变成红色,右手迅速拔剑,迎着莫禅愤怒的目光。这一架是逃不过去了。莫禅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三步跃起,一剑砍杀,侧身落地,反手转剑。朵儿只防御,禅剑打在冷玥剑上刺耳声,惊起远处鸟群逃跑。

  二人飞起,一个进攻,一个防守。她们逐渐远离人群。地堡的旁边,是一处流动的水渠。谁也不知道会流向何方。齐澈和于白赶紧追过去。沈宗主看着儿子悲痛的模样很失望。

  莫禅下了死手。二人打的难解难分,三个回合下来,莫禅打红了眼,咬紧牙关最后一击搏杀。在奔向朵儿刺去的瞬间,朵儿本来立在胸前防御的剑,突然垂落地面。莫禅一惊,想收手已经来不及,而她站的位置正好在河渠边。这一剑刺去,不是被剑杀死,就是掉在河里溺死。如同当初一样……

  已到近前,禅剑刺进朵儿的心口,莫禅收手并向右挥剑没有刺穿。这流畅的收剑,还是划伤了朵儿的左臂,衣服瞬间被割破。左臂裸露,所有人吃惊的看到她手臂上的永生花。

  原本蔓延在左臂,从颈部到手腕的永生花,完全闭合成为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接着,羽朵儿向后倒去,坠入水渠顺流而下,却没有漂浮在水面上……

  齐澈捡起地上的冷玥剑,剑刃上的红色纹路,慢慢退成黑色。于白把剑鞘递给他,冷玥入鞘,分量变得很轻,和一把普通剑的重量一样。

  莫禅看着水面,禅剑上滴下的鲜血,再次唤醒她的冷静。袁梦站在她身边倒吸一口冷气,“你还真下得去手啊!花谷的传人,都是永生花加持。永生花,明明是用来度灵,却被他们利用来杀人。朵儿,还真是可怜…”

  “……”莫禅没说话。

  “我父亲说。夜半荒郊,无数的灵力附着在草木上,等着有缘人带他们回家。从她师祖何止开始,一直这么做。而且他们和鬼符纹卓家,本是一脉相传,一个师傅教出的两个徒弟。却走了不同的道路。”袁梦说着走到河渠边,蹲下来低声道:“安息吧!走这么远的路。你也累了。”

  沈拙命人到下游打捞朵儿的遗体。于白悲痛万分,却觉得少了一个人,“齐七,是不是少了谁?”

  “罗义跑了。”齐澈的声音很焦躁,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另一方,羽山。

  在中院打坐的于昭缓缓睁开眼睛,面前长明灯灭了三盏。他没说什么,脸上也没看出不悦。身边打瞌睡的侍从弟子醒来,紧张的看着他脸色。

  “到祠堂,焚香。”于昭第一次语气平淡的说道。侍从弟子不明白师父是怎么了,但从长明灯灭了三盏后,一向严苛的师父显得很沉闷。

  吴王爷拉动缰绳回城,眼下只能依靠自己。

  沈宗主心凉了一半,地堡的秘密以后怕是要人尽皆知。羽山一下子在这里死了三个弟子,后续江湖中还要有所交代。平仙门很多家族,还是看着眼色相互依靠。

  莫禅返回沈宅,带着莫鹏的遗体返家,怎么和家族的人说清楚来龙去脉,还有家中大小事情也要她一人接管。

  于白和齐澈当场带上冷玥剑返回羽山。往回走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莫禅第二次杀羽朵儿,而这两次,都是朵儿故意让她杀自己……这其中缘由再也问不到了……

  沈拙看着打捞遗体的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三日后终于死心。在端给父亲的早饭里,他洒了药。那是一种可以禁制灵力的药,服下后四肢无力也无法使用灵力破解。彻底变成一个普通人。

  这次事情后,很多沈家人都对老宗主有意见。小宗主在羽山参学,行为礼仪都很有规矩。沈拙禁足父亲后,所有人集体跪拜他认定为沈家的新宗主。这一出子压父的戏,被很多人饭后津津乐道。

  于白回到羽山,幸好有齐澈陪在身边。当初那个热闹的羽山,如今却是处处透着凄冷。羽络掌门的命陨,陈星和文雅死在地堡,羽朵儿连遗体都没找到。这一趟,羽山损失惨重……

  祠堂外,于白一直默默等师父焚香祈祷结束。

  于昭单手撑着膝盖站起来,看着于白和不远处的齐澈,他的眼神变得黯淡。于白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那是沈拙差人在路上送到他手上的。里面记载着余奂二师父,几次和他父亲秘密联系的事。

  如果五星阵启动,能把当初压在玉雕里的魔童放出来。就可以改变平仙门的格局。首先这个魔童的制造者,正是羽山的诸位先师。多少有能力的修士,都会在压制的过程中,轻则丧失灵力,重则丧命。

  看完信,于昭并不意外。于白有些疑惑,请教道:“师父。您……”

  “掌门,早就知道了。他闭关不出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个。”于昭说的很平淡。“二师兄,如果早一点放下贪念,或许能生活的更自在。可惜掌门没等到他的迷途知返……”

  于白他们回到羽山的当晚,有弟子慌慌张张从后山跑回来。“不好啦!跳泉没水啦!”大家纷纷从房间里走出来,不知道这是何故。于昭敲了报信弟子的脑门,“慌什么?明天会有水的。”

  齐澈听到后,从小门离开三重院,往竹林坊走。

  于白看到一路追过来,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你是觉得朵儿会回来?”

  齐澈摇头。

  “以前听掌门说,竹林坊内水井的水是羽山的源头。羽鸣师兄带着朵儿下山历练那几年,这水就没那么多也没那么清澈。后来他们回来住,就一切如常。我想我师父他不会说假话。朵儿一定会没事。以前哨子在她身上,还有能找到。现在我也找不到她了……”于白轻拍两下表示安慰,就转身回去了。

  对于他们刚经历过生死之事,送走熟悉的朋友,复杂的心情无法表达。默默走着,再抬头已经到了门口,羽末坐在门口喝茶,齐澈已经闻到了熟悉的薄荷香。二人相视一笑,没有客套话。他坐在桌子另一边,倒一杯,慢慢饮着。

  不久,羽山掌门接任仪式。于昭成为新掌门。来道贺的客人在山上住了两天,之后被欢欢喜喜的送走。于昭在各种聚会中,明确表示以和为贵休养生息的想法。

  一个月的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不算长。这期间,有人偷偷送来一具尸体,经辨认是余奂。

  那天天未亮,罗义一身黑衣且蒙面,拉着板车带着余奂的遗体到了山门口。守门的弟子打瞌睡没抓住他。不断有人举着火把下来,罗义转身远去,向着更远的地方……

  于白辅佐师父稳定羽山,比以前更忙了。

  掌门接任仪式后,很多仙门子弟都纷纷报名想来参学。于昭也想借这个机会笼络人心。三重院里生面孔越来越多,齐澈出入也不方便,就一直在竹林坊给羽末打下手。时间长了,一些药材的晾晒采摘,他都可以一个人独立完成。

  这期间,乌山大师兄托人捎来一封信,大致的内容就是在外照顾好自己,家里一切都好之类的。齐澈收起信,脸上没有一点喜悦。羽末也大致听说乌山的情况。他之所以没走,还是想等朵儿有一天能回来。想到这,羽末手一抖,针扎了手指。当年羽鸣也是这样等姚河,可是姚河却没有回来……

  参学弟子,基础课结束。就随他们的意愿分到各处学习。唯独羽末那里没有一个弟子报名。为了这事,他也挺闷闷不乐。看着齐澈每天认真干活,羽末萌生带他下山游玩的想法。反正羽山所有师父开课,只有他一个人闲着。做了那么久的药,也该到处转转,收集一下民间偏方。

  决定一出,羽末向掌门请示,直接获得批准。第二天于白送他们下山,路上一直对齐澈说抱歉。三人没有太多寒暄,齐澈和羽末一人一个包袱踏上游玩的路。说是游玩,这一路羽末没少给齐澈吃的,都是路边随手扯的入药植物。嚼两口有青草的芳香,吃了一次,齐澈发觉自己嗓子肿了。羽末一拍脑门,才知道误了大事。齐澈回来后一直内里有火,一路上都是向阳生长的植物。他越吃越长火旺,嗓子肿了还是轻的。于是二人临时改了路线,到附近的镇子找家药铺调养一下。

  进了镇子,羽末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不用问路人就找到了一间药铺。门口有个孩子在认真剥瓜子,里面店主人正在打瞌睡。羽末让齐澈在外面等一会,自己一个箭步冲进去。

  小孩抬头瞟了齐澈一眼,低下头接着剥瓜子。他也不吃,剥一会还数一数。齐澈蹲下来摸摸他的脑袋,孩子这才正眼看他,“大哥哥,你生病了!我给你找个大夫瞧瞧。她可厉害了!”说完扯着手帕的四角收起瓜子,牵着他的手就往街上走。

  齐澈也不生气,全当孩子一句玩笑。他也没办法说话,嗓子肿的发不出声音。走了不知道多久,来到一棵树下。孩子对靠着树下,一个用发带蒙眼,穿着粗布麻衣的人,大声道:“这位哥哥可能是个哑巴。你要是能治好他,我就信你是仙门修士!还有这个。”他把包着瓜子的手绢递给她,“爷爷说,谢谢你给他采的药。”

  蒙眼姑娘不耐烦的爬起来,小孩把齐澈的手交到她手里。姑娘一手摸脉,一手去碰他的喉咙。齐澈明显感觉她全身散发寒凉,手指和手掌上熟悉的伤痕更让他激动。

  蒙眼的发带本来随手一绾。清风吹来,发带飘落在肩头,四目相对。齐澈眼含笑泪,嘴角抑制不住着颤抖。面前的姑娘,正是那日失踪的朵儿。只是这清澈的双眼,左眼与右眼不同,内里充斥着深红色。

  朵儿先是慌张,转而冷静下来。笑着抓住落在肩上的发带,认真的说:“怎么还吹下来了?!”齐澈仔细端详,发现是自己送她的那一条。朵儿把发带折好放进怀里,收着小孩给她的瓜子,和齐澈漫无目的在街上走。

  “你说不了话?”朵儿扯了他的袖子,从五官判断他的病情。齐澈点头,张开嘴让她看里面。

  朵儿感同身受的点点头。从腰间口袋捏了一个丸药喂给他,“吃吧!清心祛火。一会到茶摊,多喝几杯凉茶就好了。”

  齐澈顺从的吃了药丸,跟在她后面到了茶摊。说来也奇怪,药丸入口清凉,不一会双眼看景物变得通透,褶皱的心里也舒展不少。坐下后,一壶白开水放到桌上。老板对朵儿笑着点头就去忙自己的。

  “喝点薄荷茶吧!”朵儿在壶里撒了一把薄荷叶,闷了一会倒了两碗。看着齐澈着急的模样,平淡的问道:“这一个月,我知道大家都过得挺好。前几天去了一趟陈家和文家的宅子。还了她们的东西。刚回来没几天。你呢?一直在羽山呆着?于白肯定很忙。难为你一直整理药材。忍着那些味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还有……”

  “啊!烫死我了……”齐澈着急喝茶,还真的被烫了一口,本能的叫出声后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笑过后,二人沉默一会。周围的客人喝好后付了茶钱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个。重逢后忍不住回想起很多人。物是人非这句话倒是很贴合此刻的心情。

  齐澈单手转着茶碗,低声道:“这一个月,你是怎么过来的?那些人为了捞你的遗体,忙了三天一无所获。”

  “哦。”朵儿抬眼看他又避开。“我有些记不清当时的情况。只想着早点结束一切。也许是本能,就又一次逃避了。本来,我失控……连我自己都没法控制。与其我发狂杀了熟悉的人,还不如自己人把我杀了……”

  “对我也不能说实话吗?”齐澈有些伤心,眼睛突然红了。

  朵儿咬着嘴唇看向他,“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北冥山的木屋。袁梦和罗义在院里说话,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袁梦每天都会来看我一次,留了一个女眷陪我生活。等身体逐渐恢复后,袁梦给我讲了北冥山的过往。那把青龙剑原本供奉镇守北冥山。走失的十几年间,每个人都在努力物归原位。他和罗义本来就认识。袁梦的父亲,如同对自己儿子一样,养了罗义。这就是我知道的。”

  朵儿回想起,坐在木屋台阶聊天的那一天……

  她问:“你没有恨过那些欺负你的家族吗?没有仙门灵器,会很受白眼吧?”

  袁梦笑的很开心,“嗯。会很不理解。但是都过去了。我们也早晚会成为过去。不是吗?”

  “真好。都过去了。”她默默品味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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