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白的寝房外。于昭座下的弟子聚在院子里。大家小声嘟囔道。
“大师兄这次伤得不轻啊!”
“可不!”
“你们看到羽朵儿了吗?被那个外人背进院。”
“她要是不挑事,谁会不搭理她?”
“这么看。莫禅和他们一起行动,路上肯定少不了吵架。”
羽末听到这些,心烦的挤扒开他们,用手掌拍了每个人的脑袋。“没完了?嚼舌头很有意思?没本事降妖除魔,看别人的笑话?羽朵儿还没被除名。你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把她吃了?真是闲的!让开,我这小师弟,也差不多该醒了。”
罗义开门,把羽末迎进去。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羽末问。
“刚到。”罗义答。
二人站在门口,看到于昭正在给于白输送灵力,让他的气息运行更顺畅一些。又过了一会才收手,闭目调息,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虚汗。罗义搀扶着于昭坐椅子上休息。羽末探了几处灵脉,随手扎了几针。又从怀里掏出一截沉香点上烤一会。
“师叔,这里交给我和罗义。您回去休息。于白醒来,我第一个告诉您。”羽末躬身,请求他回去。
于昭对羽末还算信任,救人亦是度人,他从不含糊。
“回来的弟子,身体都好转了吗?”于昭喝一口朝露水润了喉咙。
“罗义捎回的消息准确无误,他们及时用了药。子时就能醒过来。”羽末道。
“羽朵儿…她可还好?外面的弟子声音太大,一句不落都听到了。”于昭的语气有些严肃。
上次莫禅和羽朵儿热闹的打了一架。莫宗主和他的长子莫鹏,没有不依不饶,撤了眼线安静的回去了。所有人的矛头一致指向朵儿,一滩清水被搅浑。换做别人可能引起更大的波澜。
羽末回道,“师叔,朵儿…三魂余一,七魄俱损。若今夜她能熬过去,只能说是侥幸。用自己的身躯承载。入灵的刹那,很可能会被压制的怨气纠缠。随着他们一同回来的齐澈,给我讲了当时的状况。只要是清醒一点的人,都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于昭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他半睁着眼睛扫了一眼院里的弟子,没留一句话离开。刚才羽末的简述,院里的弟子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多少都有些尴尬。
“师父,他们子时都能醒过来吗?”罗义觉的羽末在说谎,目光变得不信任。
羽末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放弃吧!傻孩子。咱们住在坟地一宿,三天才缓过来。何况他们遇到的,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怨气,那些迫切同归于尽的念头,笼罩在他们的心上。换作是你,怕得躺七天不止。子时醒来是最快的。你去照顾她们三个女孩子,于白这里有我呢!”
罗义刚要退出去,想到朵儿和齐澈,又返回来,“齐道长和朵儿……”
“在我的药房休息。我设了结界,谁也进不去。去吧!”羽末看着于白,扬手让罗义出去。
门关上,院子里没有任何声音。于白慢慢睁开眼睛,羽末拔掉一个个银针,“还清醒吗?认出我是谁了?”
“师兄,别闹。我都听到了。”于白想起来,身体却没有反应依然躺在榻上,眼角缓缓流下泪水,“木白剑之前的主人,就是坟冢里被镇压的高恒。”在地堡内,他们被控制心智时,于白随着佩剑的记忆得到了答案。
羽末把每一根针从小到大扎在针包里,讲起那不太久远的故事。“高,陈,文。三个人修学圆满下山历练。偶然高恒救了一个姑娘,二人生情躲入山中生活。陈文二人算出他有一难,就是经历雷劫。高恒死的这些年,估计是忘了自己的死因。陈文二人赶过去的时候,发现他的妻儿已死,正商量装成劫匪仇家,能让他好受一点。巧合的是高恒从雷劫中清醒过来,听到对话误会二人杀了他的妻儿。”他停下来看向于白,“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三个好兄弟最终反目成仇。高恒上山清修前,身上已有邪灵占据。痛失所爱的他,当场疯魔屠戮。”
于白曾经听说过这件事,却不知道具体是何人经历过的。完全沉浸在故事中的他,抓着羽末的手腕,追问道:“后来呢?”
“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事也是羽络师父对我和羽末说的。陈文两家的孩子,也就是陈举和文言。二人用自己的血,下了压制的符篆,勉强封住了高恒的魂。高恒崩溃后,吸收不少怨灵的气息。他下的诅咒很快成真。陈家,文家,后来在也没有男婴出生。高恒…是从死人的堆里活下来的,有不少的怨气跟随他。”羽末给他盖了被子,“木白剑只不过是找到了新的主人。我只听说,高恒的佩剑,还给了他师父。这些年,你也很少用剑杀人。主人不同,剑灵渐渐认同了主人的想法。不是吗?”
“你在安慰我?”于白撑着胳膊坐起来。“梦里,我看到他了。”
“你们是怎么毁掉坟冢的?”羽末问。
“我,齐澈和朵儿。一起用佩剑扎破阵中的锦盒。之后被震得耳鸣,头晕目眩非常难受。他们怎么样?”于白有些急。
羽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除了朵儿,其他人都还好,多注意休息就能恢复。你小子也别不把身体当回事,要不是于昭师父度灵力给你,还得多躺一天。好好想想,你这几年都经历什么,不要再继续动摇了。我回去看看朵儿。心脉震得堵塞,醒来之后恢复到什么程度,还真让人担忧。”
羽山的夜晚,沉静的让人恐慌。
齐澈一觉醒来,全身的酸痛改善很多。他看向朵儿,还有放在她身边的冷玥剑。朵儿依然沉睡着……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睡了一觉,你还是这样。知道回到哪了吗?羽山。还住在药房里。听说你以前住在竹林坊,快点醒过来带我去转转吧!”齐澈靠着她的身边坐下,随手推出冷玥,惊的他微张口。上面凝住红色的血,包裹着一条黑色线盘踞剑刃从上到下。
羽末推门进来,径直走到药柜边翻找东西。
“为什么冷玥剑剑刃上会有黑色的纹路?”齐澈自言自语道。
“那是不退散的怨气。剑灵吸收怨气,不是什么好事。不要在意这些,会让你的头脑更加混乱。你能快速恢复,得益于师父的教导。基本功很扎实。至于她们…被情念困扰,才会睡了这么久。”羽末递给他一块白布,“帮她擦擦吧!那些凝结的血,也是有灵魂的。”
齐澈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羽末说什么,自己就干什么。入灵的事听师父提起过,但很少有利用这个方法。在坟冢里朵儿要比别人更懂使用这种方法。那她又是什么人呢?
朵儿缓缓睁眼,这比羽末预估的时间提前一个时辰。她的耳朵一直在嗡鸣,眼前一片模糊,喉咙痛的像吃了辣椒粉一样难受。“这是哪?”
这是受伤后醒来的第一句话。羽末和齐澈吓得一哆嗦。朵儿声音沙哑的厉害,听起来像风吹着秋天的枯叶。
羽末小跑上前,摁摁这里,又捏捏那里,“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耳边有虫子在叫,太吵了。”朵儿想抬手赶走耳边所谓的虫子,却只动了几下手指。齐澈心一沉,眼睛红了。
羽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几根手指?”
“看不清。”朵儿绝望的回复,眼角不断淌下泪水。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怎么了?”
羽末挨着她坐下,尽量不让自己声音颤抖,“我听齐澈说了你们最后的遭遇。灵识湮灭的瞬间,爆发的力量把你的心脉,三魂七魄震得受损严重。我会找方法,把你身体调养好。”
朵儿叹气,胸口发闷,“我师父,也受过这样的伤吗?”
“嗯。躺了十多天,就在竹林坊。所有人,以为他是比武受伤的。”羽末回道。
朵儿觉得眼皮有些沉,慢慢闭上,又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