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二爷恍惚了一会,便点了点头,对自家的算是孽缘认下了。
但很快,二爷便不再沉溺于对于因果报应的恐惧。
因为,报应已经来了。
那厉鬼虽然不是自家小妾,但仍旧是自家一力祸害而死的仇人之家。
而这宅子在夺过来后十几年来已成自家的根基所在,除非真有大危险,怎么想也不能让区区一个厉鬼逼走——你活人尚守不住宅子,死人你还想夺回来什么。
况且对二爷来说真正的危险只有昨夜估错了厉鬼的凶性和身份,今天认识到事情严重性,动用起资源之后,事情就变得只是有些麻烦而不至于危害到自家生命安全了。
二爷虽在当上城里首富后在近些年做过不少好事,可一时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敢闯敢干、脑子灵动、手段残忍的地主之子。
他说,“道长,我今已派人去请城外寺庙的一名法师协助道长!还请道长今夜施展神通,将那厉鬼打的魂飞魄散!”
江乘点头同意。
而后又问了一些那户被逼死的人家的信息,比如二爷当初使了那些手段,勾结了那些人,最终又让那户人家怎么个家破人亡法。
对此,二爷只是在略微斟酌后便一一作答,只在些许人名势力处做了些隐瞒、一些地方做了些模糊,以让江乘哪怕说与别人也不能实证之外,其余能说的都悉数告知。
一番故事讲完,二爷已续了三杯茶水。
整个故事既有阴谋背叛,还有人心利用,以及更多的利益交换,可谓是精彩十足。
江乘听得津津有味,期间还追问了一下那户人家长女惨死的细节,像是在听小说似的听了一遍之后,对那怨鬼的身份和怨气来源有了更多的了解。
而在讲完之后,二爷看了看天色。
见太阳高升,已近正午,他便决心趁着阳气正足,带家人躲去城外寺庙等待事情结束。
事情不了,他不入院。
二爷两手一拱跟江乘说了声告辞。便起身带着早就集结好的家人用看香的名义出门了。
而就在二爷出门后不久,一个面容古朴的僧人顶着正午烈阳,缓步踏入了王府的正门。
他身着一领黄色袈裟,比常见的材质和样式上都华贵不少。手拿镶金法杖,戴着一串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等七宝再加上象牙、玉石等多种质地珠子打造的手串。
天气正热,可这僧人脸上却不见一点汗珠。
他来到王家府上后,没有与一人说话,旁人说话他也一概不答。自一进门便直直走向王府深处那个小妾坠井的小院。
王家宅邸森严整齐,自然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因此便有不少仆人、院管家、侍女、护院想要开口将他拦下。
可是大多数人还未开口便被身边的人拉住,指着僧人用一种崇敬的眼光讲述了他的事迹,而紧随着那想上前的人便面带惊疑的看着僧人,不敢再上前。
而少部分走到僧人身前的人,只是被僧人一看,便不能再拦。
就这样,僧人一直走到了宅邸中间,一步一个脚印,未做片刻停歇。
直到远远看见了一个身影,他才“噫”了一声,调转了一点方向,在一个屋子前顿下脚步。
江乘。
此时他正在那屋子里临时研读《术录》,左手拿着岳山玉,右手拿着一杯茶水,不时为书中的某些有趣法子哈哈大笑。
而随着一阵有如雷声的脚步由远而近响起,江乘轻轻合上书。
对那个高大人影说:“见过道友。”
在江乘眼中,那和尚法光流转,虽然还很黯淡,但确实是个修行人了。
他只消一想,便明白这和尚是谁了。
“见过道友了。”那僧人铁一样的面容化开些许,同样开口。
在他眼里江乘普普通通,如同凡人,可那手中灵物道蕴流转未免惊人、太过惊人!手中那本道书也是精深修行人才会用到的传承之物。
由此尽管他看江乘身无法光,仍是以同辈相待。
“道友这可是要去那厉鬼所在?”江乘问道。
“对,道友可要同往?”那僧人率先邀请。
“对。”
“好,那便趁着一日之中阳气最足的这几个时辰,去见一见这个冤魂。”
江乘注意到僧人的用词,“冤魂”,而不是厉鬼,他心中不由一动,想了下这僧人眼中的众生是什么样的存在?
也许是众生平等?他看了下僧人的华贵打扮和不搭理旁人的举止,不太像。
那是,自己高出世外而其他人平等于世?也许,但对算半个修行人的自己的态度却还算平等。
又或者是某个阶级,比如说修行人高于世人,平等只在修行人处?也许。但不能定准。
江乘转瞬间便想过了几个想法,可他没有开口问。
只是说:“好。”
于是往后院走不搭理人的家伙就由一僧,变成了一僧一道。
好在没过多久派去接僧人的那个仆从匆匆驾马回来了,说二人异士,让人莫要去打扰二人。
行不多时,二人到了那方小院。
只见得那小院冷森森的,明明是盛夏时分可竟然让人有股透骨的凉意。小院中栽满了小妾最喜爱的牡丹。
院里几间屋子排布,最大的那间是小妾的,门前放着一张侍女夜间候着的小床。而院中间上面青苔满布,粘腻腻的铺满地面。
正中间则是一口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