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风寒声寂,细雪纷扬。楚溪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对惜音道:“阿音,我现在要出去一会儿,你在这好好待着。”
惜音听了,看着楚溪,笑嘻嘻地问道:“你这是要行动了么?”楚溪莞尔一笑,道:“算是吧。”惜音听完,神情激动,道:“太好了!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楚溪甚是无奈,笑道:“我就知道你要跟着来,那还不快赶紧走?”惜音欢喜地点点头,跟着楚溪跃窗而出。一眨眼间,两人便消失了在夜空中。
浩月越发的白净光亮,透过一朵朵细小的雪花,照出两个人影来。
这两个人影正是楚溪和惜音,两人沿着蜿蜒的小道悄然而上。
才至半山腰,便见漏出一亭,亭前花开满树,偶有花瓣夹雪而落,花雪难辨。
亭下坐着那日站在宫殿阁楼上的中年男子,男子的身后站着一妙龄少女,那少女便是锦苓。而在男子的面前,是石方桌上摆着的一棋盘跟烧着的一壶茶。
楚溪凝神望去,中年男子也正在微笑望着他,只听那男子开口道:“朋友远来,不妨来这歇歇脚,喝杯茶如何?”锦苓此时看见楚溪,神情欢喜,却又不敢动出声色,生怕被眼前的男子知觉。
楚溪听了,朗声笑道:“也好。”他笑得那么自然,放佛与那美丽的月光融在了一起。
惜音看见锦苓,正是那日夜里自己想要诛杀却被楚溪救下的魔女,心中又怒又惊,恨不得出手就把锦苓再教训一顿,但感受到那中年男子强大的气场,一时又不好发作,只好跟了过去。
男子见楚溪走进了亭子,便伸手有礼道:“请!”楚溪微笑地说了句“好”,整衣入坐。
男子给楚溪沏了一壶茶,倒入他面前的杯中,问道:“不知阁下怎生称呼?”楚溪道:“在下楚溪,楚地的楚,溪水的溪。”男子听完,赞道:“好雅致的姓名!”
楚溪笑道:“过奖了,大哥作何称呼?”
男子笑道:“明火。”楚溪也故意回赞道:“好爽朗的称呼!”
明火笑道:“称呼也只是虚的,眼前的景色才是实的。楚小友请看,这观月亭不仅抬首能仰望皓月,而且低头还能看这月雪城的万家灯火。”
楚溪随他所指看去,但见明月亮洁无瑕,月雪城里灯火通明,仿若夜空下草木嫩芽,不由得赞美道:“这万家灯火,满城的生意盅然,当真是美不胜收!”
明火笑道:“楚小友似乎忘了还有那雪了。”楚溪笑道:“甚是,这细雪倒像是轻盈缥缈的云雾,久久萦绕。远远望去,月雪城如在云中般,实乃天之仙境也!”
明火哈哈大笑:“楚小友好生会赏景!”楚溪笑道:“让明大哥见笑了!在下也不过是瞎胡说一番而已。”
明火摇摇手,道:“会赏景就是会赏景,哪有什么瞎胡说,来,我敬楚小友一杯茶!”说完,将手中的温茶一饮而尽。楚溪也将手中的温茶一口饮下。
明火喝完茶道:“早些年听闻清风阁的棋艺精湛无双,在下一直慕名,却无缘相逢。今日既遇见楚小友,不知可否赏脸?和在下对弈一局,好让在下学习一二。”
楚溪看着男子,暗自猜想眼前的男子是如何知道自己是清风阁弟子的,当下嘴角一笑,道:“好!”惜音忽地出手按在他肩膀。楚溪回头过来,见她对自己使着眼神摇头,就知她在告诉自己不要久留,便笑道:“无妨,时候尚早。”
惜音也不好多说,便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锦苓在旁开始布置棋盘,期间还时不时地偷看楚溪一眼,见楚溪谈笑自若,不免心中情愫暗生。
不过半会,明火见棋盘布好,便道:“来者是客,理应让客三分,楚小友先请吧。”楚溪笑道:“我既喝了你的茶,已经是受宠若惊了,这‘先请’二字着实不敢当了。明大哥,你先来。”
明火笑道:“那我就不推辞了,先下手为强。”说完在棋盘上落下一黑子。楚溪执过白子,笑道:“先下手的人必有招,有招就有破招。”说完紧跟着黑子边落下白子。
明火随后落下黑子,道:“说有招,却无招。”楚溪也落下一白子,道:“有招亦无招,无招亦有招。”
两人这样你来我往,话语渐少,一个时辰过去,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便已星罗密布,局势也越来越白热化,杀伐之意也越来越强盛。黑子率先吃了白子五枚,白子立马反势围剿黑子,吃其六枚。黑子开始大肆进攻,白子被逼退死角。黑子掐断白子气穴,连吃十子,明火笑道:“多有得罪。”楚溪顺手一子插入黑子死穴,明火见状,方才恍然大悟,缓救已然不及。待黑子落完后,白子再落,歼去黑子近半。楚溪笑道:“后发制人。”
明火见胜负已定,便笑道:“百闻不如一弈,楚小友棋艺果真精湛!在下受教了!”楚溪笑道:“明大哥又过奖了。”
明火笑着起座,道:“楚小友,今夜一会,极是有幸。怎奈天色太晚,在下须得先走一步了,再会有期。”说完,带着锦苓走出亭子,渐渐行远。
路上,锦苓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侯主方才怎么输了?”她口中称呼的“侯主”,其实就是月雪城中一城之主--明火侯。
明火侯向来极少出没,故常人难能闻听得到他的称呼,不知道的人或魔,还当他的称呼为“月雪侯”,实则并不是。
明火侯说道:“他是在用生命下这一局棋,而我,却是以主欺客在下,所以输了。”
锦苓并不明白楚溪为什么要在用生命下这一局棋,但也没再问明火侯,而是随着他回宫了。
惜音见明火侯跟锦苓已走远,当下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方才好险,那明火的气场着实是太强大了!”楚溪站起身子,看着明火候远去的方向,道:“嗯,我们回去吧。”
惜音听了,大为吃惊,问道:“怎么不去了?”
楚溪道:“刚才看完景色,喝完茶,又下完棋,我甚觉着累,就不去了。”
惜音顿觉无趣,但见他脸色发白,毫无半点血丝,想必是他在下棋的时候耗了不少精神,生怕他寒疾又发作,便道:“那好吧,回去就回去吧。”
于是,两人沿着原路返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