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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我和松商量着把芳芳和芮雪都约过来,双方说个清楚,道个明白,毕竟好朋友之间总不能一直心存芥蒂。
我总以为芳芳是因为松和芮雪的关系,有所误会,可是回想起来那日肯德基之后,芳芳应该已经与芮雪冰释前嫌,怎么还会在排球赛这样的重要时刻出现情绪。
学校对面安庆家园小区楼下有一家名为小聚的快餐店,也算是我们学校学生校外改善伙食、招待远方来的亲朋好友最佳之地。
我们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老板一看我们穿着校服便明白了。这里有专属于慈中书院学生的套餐,便宜实惠。听说这个老板的妹妹曾经也是慈中书院的,家里困难,身为哥哥就在这里一边打工一边帮妹妹转学费,久而久之便保留下来了这个店,所以对学生特别关爱,从他准备的套餐超大份大排就能体会到。
芳芳和芮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我们也开门见山,都是好朋友,没有什么可以拐弯抹角的。
可不知怎么得,芮雪似乎不愿意主动,往日里她最擅长朋友之间的交际,我还记得芮雪告诫我的那句话“关系是靠经营的”。所以我一直觉得芮雪有心事,或者是一些不想告诉我们的秘密。
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这一天芳芳意外的点了酒,老板惊讶的看着我们五个人,在我们强烈要求下,才卖给我们。
几杯下肚,芳芳便说出了实情。
芳芳家是普通家庭,父母都是当地有名的企业职工,收入不错,比小康家庭还要好一些,家里还有一个弟弟。
只是那些重男轻女,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观念都是陈旧社会对百姓的桎梏,如今解放世代,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思想,想不到还会在芳芳身上看到。
导火索是最近的一个数学培训班,挺火的,班级里很多人都去报名了,芳芳自然也不例外,可是家中不愿意出这个钱。她父母说的最多的就是芳芳如今已经在全县最好的学校读书了,没有必要再去额外培训,女子原本就不需要读书读得很好,钱省下来给弟弟吧。
这什么逻辑!
连我父母这样的农民都知道,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的教育,他们这些县城里的高级职工怎么会不清楚!
芳芳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倾泻而出。每次家中有好吃的,都是弟弟优先,哪怕是逢年过节买件衣服,都需要先满足弟弟,再考虑她的需求。在她看来,父母什么都把弟弟放在第一位,而她永远是最后的满足者。
沿海城市经济毕竟发达,相比
听她说,他父母原本就想要生一个儿子,可是投胎是女儿,又遇上计划生育,过了好几年才有机会能生二胎,自然不会放过。最终抱得儿子,全家欢天喜地。
那时候的芳芳还不知道什么是重男轻女,总觉得家里有个弟弟挺好,能跟她一起玩,能互帮互助。后来才渐渐发现父母的爱逐渐偏移,制止最后一滴不剩。
加上最近松与芮雪走的近,感觉自己被朋友们都忽视了。在家被家人忽视,在学校被朋友忽视,芳芳感觉自己的存在感在一点点消失,这个世界总像是有她没她一个样。
说到这,松第一个否认,他说:“芳芳,你是我们中不可或缺的一员,更是我们在乎的人!”
策开玩笑说:“松,芳芳是你最在乎的人吧?”
我一把打断了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不分场合的吗?
芮雪的表态,让整个氛围显得格外温暖。
我们每个人都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或许是遇到挫折,或许是遇到不开心的事,只是这些事需要说出来,跟父母说,跟朋友说,等一切说开了,也许都是误会。
我很佩服芳芳的勇气,一个小个子女生,孕育着巨大的能量,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真实的说出自己的内心,特别是那些我们总是不愿承认,但是却正大光明做着的事,比如说喜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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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们约定一同到芳芳家,去看看那个被她称为失望之地的地方。
芳芳的父母都在,她的弟弟也在一边玩着乐器,说起来男生玩吉他其实只是一种姿态,不像是学小提琴,钢琴之类的西洋乐器,奔着音乐之路而去,而吉他多半是为了即兴非场地演奏,吸引异性的注意。
我跟她弟弟交流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个永恒不变的真理。
她弟弟倒是一个落落大方之人,对于我们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一点都不害羞,轻松的跟我交流着,还分享了他学吉他的感受,以及悄悄的告诉了我目的。
松很佩服我,居然能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弟聊的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也许是因为我这个很随和吧,没有什么攻击力,又不是什么学霸,给人很大的压力。
芳芳的房间非常简单,干净整洁,没有一点装饰,若不是桌子上的一些头饰和被子的颜色花纹,我都很难分辨出这是男生的窝还是女生的闺房。这一点跟她弟弟的房间完全不一样。
弟弟的房间充满着男生的气息,门口悬挂着的篮球,桌上放着的四驱车,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学生玩的玩具。
我在想,或许从这一点上来说,芳芳的家庭氛围确实存在她说的重男轻女。
我们总是安慰她,兴许只是她自己的理解,对父母的误会,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生活的好。
原本不大的客厅,一下就被我们五个人占满了,我和芮雪一道与芳芳的父母来了个面对面。
芳芳的父母都是瘦瘦的感觉,看着面相,应该不难相处,但是我总感觉他们并不欢迎我们的到来,本该有水果茶杯的茶几,如今空空如也。
只是墙上挂着芳芳小学初中时候各种各样的奖状,让我着实激动了一把,兴许从这个角度来说,并非真正的重男轻女。
我和芮雪做了一个自我介绍,表明了来意。
芳芳的父母点了点头,似乎认识我们,又似乎只是听说过我们的名字,用着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更准确的说是扫描,从头到脚,不放过一寸,像是要看透我们一般。
我先开的口,开门见山,道明了此行的目的。芮雪惊讶的看着我,却没有阻止我,毕竟不是在她家。
我想在长辈面前,没有什么可以可以拐弯抹角的,再说了,芳芳父母都是高级职工,认知和学识自然比我们高,还不如坦率点来的实际,更有效。
我说:“叔叔阿姨,我们也知道,其实父母哪有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过的好的,将来的人生道路都是他们自己走的,今日的积累就是为了明日更好的前行。”
“阿姨,您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自己的梦想?或许您的母亲芳芳的外婆也有同样的理念,可是这些理念却无情的剥夺了您的理想,难道今日您还想再用这个理念剥夺您女儿的理想吗?”
“叔叔,男生贵在独立,才能明白生活的艰辛,肩负起未来的重担。是儿是女同样重要,她们都是你们的骨肉,没有什么比骨肉更亲的。也许会有人这么多,女儿以后出嫁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她们身上永远留着罗家的血。等你们老了,都是女儿儿子一起照顾你们的,这不仅是报答养育之恩,更是法律道德的规定。退一万步想,难道您想让您的儿子娶一个不忠不孝的女子吗?”
我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说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东扯西扯的,要不是一旁芮雪帮我逗着,估计都飞到十万八千里远了。
其中有多少大道理,又有多少感受体会,我已经分不出去。只知道从芳芳家出来的时候,芮雪吃惊的看着我,说了一句:“小徒弟,想不到你对情感有这么深入的理解!”
“是吗?我不知道啊。”
呵呵,我也解释不清楚。
那些话,倒是让芳芳的父母陷入了深思,似乎达到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目的,我们其实并没有期望通过这样一次的对话,便能够改变芳芳父母可能已经十几二十年形成的思想,而是想要表达我们自己的心声,毕竟父母们更多的考虑我们需要什么,他们认为什么是对的。
那天,芳芳的弟弟的表现真的让我惊喜,我总感觉想在这样的重男轻女的家庭中的弟弟,定是被百般宠幸,性格孤傲自我,随便一件小事便会动怒,更何况是像重分父母的爱这样重大的事。可他却说我说的对,他知道应该重视姐姐的感受。
真的庆幸!
周一的芳芳,焕然一新,干净的衣服,一路小跑流露出欢快的灵魂,我知道我们成功了,至少成功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