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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中书院有一个传统,我们戏称为“班干部坐台制”。每个班级的晚自习都是由各自的班干部轮流坐在讲台上,代表老师监督纪律。
我那时候还特别羡慕那些晚自习能在讲台上做作业的班干部,因为只有他们能在晚自习大声说话,还没人敢反驳。而我们只能在台下,偷偷摸摸的传递着纸条,交流着情感。
说来也奇怪,这个手机已经普及的年代,再不济也有小灵通,可是我们班级里的交流还是喜欢传递纸条。
兴许就是喜欢那种在老师眼皮底下顶风作案的感觉,还有那种实打实收到心心念念之人的物品,特别有分量,就跟电话被发明很久了,但还是有人写信一样。
当然还有手机本身的缘故,用芳芳曾经的说话:“总不能冒着手机被没收的风险,做一件仅仅是因为好玩而可有可无的事吧。那样太不划算了!”
这或许就是学生世代最典型的习惯,也是最好的怀念。
我很喜欢芳芳用的那个词,划算。
学生世代用每个月仅有的几百块生活费,一方面会大手大脚的买着上百块的明星衍生产品,另一方面却对自己的五块钱伙食锱铢必较。
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嘴上却说着:“划算。”
就像能坐在讲台上“监视”着全班人的一举一动,虽然会浪费一些学习的时间,影响学习效率,但是却能体验一把做老师的感觉,划算!
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老师,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高二下学期开学,张岚调整了班级里的班干部人员,而我出人意料的接任了生活委员,也就是曾经芮雪的职位,缘分啊!
周边的同学都觉得不可思议,张岚公布的时候,余小强还反对。
可在高中时期,成绩为王。
张岚一句话就把这无聊的叛乱压下去了:“丰年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要是有意见,先看成绩。”
全班雅雀无声,这不废话,我第二名,前面只有松。
倩倩回过头来给我抛了一个媚眼,佩服的说:“想不到啊,丰年,除了我们几个,连张岚也支持你。”
她那竖起的大拇指,直直的冲着我。长长的大拇指在小小的手上显得特别夸张。
“嗯嗯嗯。”我一连嗯了三次,免除那些花里胡哨的回应,在大姐大面前还是实在点的好。
可策从鼻子上发出了不屑一顾的声音,很轻,但是我听到了。
我有些不高兴,问:“策,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你没有当上班干部,而我当上了,你觉得很不合理?”
策装的一脸无辜:“这可都是你说的啊,我没说过。这是张老师的决定,你背后都有张老师撑着,我怎么敢说不合适?”
呵,长期在校园社会中摸爬滚打的人,我怎么可能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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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自习,正好落到我“坐台”。
我早早准备好资料,将讲台和黑板来回擦了好几遍,讲台上干净都能反光,一个手摸上去就会留下指纹。甚至连平日里根本够不到的角落,我都会哈个气,用袖子使劲擦干净。
那架势特别像古时候的店小二,已经客官进店,一边弹着灰,一边用抹布擦着桌子。
策嘲笑我:“是不是没看见过讲台,擦起来跟宝贝似的!”
我辩解说:“讲台是老师讲课的地方,连讲课的地方都不干净,还怎么安心讲课?”
取笑的人又不是一两个,我也捂不住他们的嘴,只能直接无视,毕竟坐在这里的是我不是他们,有时候我想他们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好在班长威信足,上来一句“别吵了”,教室瞬间安静了。
我将资料正正齐齐的摆放在一边,拿出一份物理试卷,平铺在我眼前。
说实话,这站在讲台上的感觉真的不一样,台下一览无余,那些自以为是的小动作根本逃不过台上人的眼睛。
怪不得古代主公带一群人喜欢在山崖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因为高呀,不说是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却是实打实的居高临下,势如破竹。
我第一次坐在讲台上,用傲视的眼光看着台下众多的后脑勺,等的就是这一刻,原来做老师是这样的感觉!
晚自习第一节下课,芮雪突然到访。
她看到我坐在讲台上,前面放着一堆书,瞬间明白了,她曾经也在这里坐过。
她说:“小徒弟,加薪升职了呀。”
我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尖:“承蒙张老师看得起,我现在是曾经的你。”
“哦?”
“生活委员。”
“哈哈。”芮雪自然的笑着,那个笑声特别亲切,熟悉。直到现在工作的我,回想起来脑海中还有那个笑声,这是陪伴我一生的笑声。
“倒是挺符合你的。”
“怎么讲?”
“因为你和我一样,有洁癖呀。你看你把讲台收拾的跟你的书桌一样干净。”
哈哈,原来如此,你跟我一样。
松走上前,交给芮雪一样东西。
我一脸疑惑,他们两什么时候这么亲密的?
临走前,芮雪说:“保持现在的成绩,就有希望进上财。”
你也希望我进上财吧?
我一个劲的点头,目送芮雪离去,直到楼梯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