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一开始他的人生里就没有我，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十分钟后，骆瑶明白，两条不断相交的人生线，即便在上个转弯错过，也会在下一个路口重新相遇。

　　另一头江皎穿着浴袍，发丝被擦得半干，水珠顺势滴落，在那条搭在身上的白色毛巾上。

　　倒了杯凉白开，手指自然双击暗着的的手机屏幕，除了几个不熟悉账号发来的深夜邀约，江皎向下划了几下，熄了屏幕，整个人略显失落。

　　“是变得不那么重要，还是已经觉得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屋内一声叹息，江皎开了电视，而后喝光那杯水，躺下瞧着楼梯转角。播放的是什么节目他没注意，只是觉得这偌大的房子里，有旁的声音倒也显得有些烟火气，而不是独自一人守着它。

　　刚闭上眼，耳边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墙上的钟临近晚上八点，还没来得及想是什么人，也不愿想，他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并非意料之中的人，男人见他出现随即笑了，脚下还站不稳，随着身体晃动变换着脚步，而后道了声。

　　“江皎，我的好侄子。”

　　扑面而来的酒味，从未见过的男人，以及从他嘴里说出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倒是想起那日离开江家的背影，老江说那是大伯。

　　虽与江家亲戚熟络不多，江皎倒也知道，奶奶只有父亲一个儿子，又何来男人口中的关系。

　　正打算把门关上，将这人关在门外，谁料他一只手拉住门，一边抱怨：“你这小子怎么半分规矩不懂，我可是你大伯。”

　　“你来干什么？”

　　大伯，一个让江国生和姜佳倾都不想提及的人，以前念着是江家亲戚多少接济着，而实际上那个所谓的大伯，不知是扯了多少辈过来的，才论上这样一个关系。

　　江皎立在那，这样的人，若真是有困难自当帮衬着。只是数十年来，究竟有什么天大的原因，让江家从没有外借到外借数十万。

　　“你大伯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们家大业大，也不差这点，拿了钱我就立刻走人，绝不给你碍眼。”

　　家大业大。

　　拿钱走人。

　　绝不碍眼。

　　这话江皎不知姜佳倾听了多少遍，他不过偶尔几次在房间里听到楼下传来这样的话，接踵而来的是经常，是有固定的间隔时间，是变本加厉的金额数目。

　　是让江皎了解，原来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靠借钱为生。

　　相似的话，他说了十几年，从最开始的马上就还，到如今的拿钱走人，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借钱？你知不知道那年你害的姜女士犯了心脏病，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得我失去母亲，我爸去世当年，我真以为你改过自新是来问候的，说了一堆废话就是铺垫借钱，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你还是要借钱，我们家是欠你的吗？”

　　难以平息的怒火，与无尽的思念搅在一起。

　　那年，几人前脚刚刚到了帝都，时间短暂，就接到了房产中介的电话，那头口口声声问他是不是委托了亲戚要卖房，提醒最好本人到场。

　　回到浅陌，江皎才清楚，是那位所谓的大伯砸了一楼玻璃，拿了放在二楼抽屉里的房产证，想找中介将其变卖。

　　若不是上面的名字是江国生，江皎也不会接到那通电话，来自莫凡朋友的电话。

　　“还真是和你那个妈一样，长着同一张脸，要不是她在江国生怎么会不拿钱给我，她死不死的关我屁事。”

　　江皎紧抿着唇，本以为他还有点人性，会因为江家借钱给他而感激，会对他这些年的行为感到羞愧，以为他还有最基本的人的感情、人的尊严。

　　愤怒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整个人彻底失控，江皎将男人推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双眼泛红，怒吼着：“你怎么不去死啊，为什么你这样的垃圾还活着，你就该死。”

　　看着他痛苦，看他濒临死亡，看他要断了最后一口气时。

　　手松开了。

　　他趁机逃脱，酒也醒了大半，站在距离一米处大喊：“小混蛋，你竟然想杀了老子。”

　　江皎拍着手上的土：“大伯是吧，这些年我爸拿了多少钱给你，你我心知肚明，都是有证据的。如果你再敢来找我们家的麻烦，那就法庭上见，哪家公司敢要一个官司缠身的人呢？

　　只要你本本分分，钱不着急还。否则我有一万种方法，凡是江氏企业扎根之处你都待不下去，只能等死。”

　　“你吓唬我呢？老子可比你多活了三十年……”男人骂骂咧咧。

　　江皎没心思听他废话：“不想死就给我滚。”

　　纵然话上不让一分，他倒也知晓无论过去还是如今，江氏集团有多大的影响力，又有多少家眼巴巴等着合作。

　　江皎不像过去的江国生，不讲情面，甚至于会真的不计后果对付他。

　　待人走了，好一会江皎才站起来，瞧着他离开的方向，而后苦笑着：“老江，我放过他了。”

　　或许是幻觉，刚刚耳边就是有那么句：放过他。

　　简单扫了身上的灰，江皎进了屋，刚关上门，敲门声又响起来。

　　他皱着眉，开了门，上下扫了眼：“又没带钥匙？”

　　“忘了。”

　　如此坦诚，江皎撇撇嘴：“下次记得拿。”

　　莫凡从冰箱里拿出瓶果汁，同时挑着眉：“来一瓶？”

　　“不喝。”

　　正在气头上，江皎坐回沙发上，再次点开手机屏幕，瞧着那几条消息，皱着眉解了锁，将上面几个发了消息的联系人删了个干净。

　　瞧他这举动，莫凡凑过来：“谁惹你了？跟你说件事，这学期结束我就搬出去。”

　　“用不着，踏实住着。”

　　原本就一个人，多了个莫凡每天在屋里晃来晃去，催他吃饭，江皎反倒觉得这房子没那么空荡荡了。

　　莫凡没拒绝：“红烧牛肉面还是酸辣牛肉面？”

　　“酸辣。”

　　见他在厨房忙活着，江皎不自觉跟上去：“我今天去见骆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