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至高之剑
赌上自己的全部,只为争取时间的三者,皆在力竭之后应声倒地。
但他们的努力并未白费,名为巴龙·博卡尔的男人,已然将阵纹铭刻于天空,将阵基缠结于大地。
在炫目的天光下撑开双眼,视线穿过遮天蔽日的金色囚笼落于少年后方。巴龙振臂一挥,零落四方的「八面魔刀」顿时抽离地面凌空而起,同时另一边「仙境之桥」也从阿弗洛特手中剥离。接着冰蓝色的徽章于他手中支离,与闪耀猩红光芒的战弓一并,汇入那片金色的漩涡。
至此阵眼十二要素已然完备十一,唯剩那至关重要的最后一面「旗帜」,迟迟未到。
少年剑客的嘴角露出一抹狡黠,与不死鸟联手试图打破现状的攻势宛若暴雨激流,直率的眼神,就如同故事中讨伐恶鬼的英雄,充溢着超乎想象的凌厉剑气,与袭来的鬼爪正面交锋。
但那「鬼爪」却也并非善茬,即使阵眼不得尽数落位,没有真言加锢的锁龙阵本质依然是坚韧无比的缚锁,在一次次的碰撞中将对方的攻击拦截。
崩坏,破碎,爆散……
将启的大阵笼罩了百里的战场,在此之上极端的激战已然超越了凡人得以理解的范畴,达到了「神与魔」的超常领域。
而作为战场上伏行的一份子,不少魔物及其伪装者妄图介入这场交锋,但还未等靠近便被连结大地的金色锁锚洞穿了身体,在魔力的灼烧下连哀嚎都不曾惊起便被彻底歼灭。
但极限正在步步逼近,少年剑客并没有改变自己的位置,脸上洋溢着爽朗的笑容,面对漫天狂舞的金色锁链,如同走向终演的指挥者一般,不遗死角地斩出银光,无止境地阻拦着威胁的迫近。
与其说是阻断缚锁的进攻,倒不如说那家伙才是进攻的一方,正所谓「最强之盾」不具备反抗的能力注定胜不过「最强之矛」。
更何况锁龙阵的本质并不是「盾」而是「剑」,此刻巴龙既无法将之紧握,也无法展现其应有的威能,就只能任其暴露在攻击之中,等待着「崩刃」的到来。
战场的现状,已是共同信奉杀意的人与人之间致死的激突。
然而,虽是同种存在,对立的两极——但其「纯度」却有着无法相提并论的差距。
尽管男人表面上作出刚毅顽强的态度,但实际上内面所受的损伤却已是一言难尽。甚至于到了仅是存命就已经是勉强,起身站立就是极限,与人战斗更是异想天开的状态。
显然少年剑客也有所觉察,那精彩的反抗确实值得称赞,但他却看得出来,此时此刻对方的虚弱程度,实则与倒下的三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会毫无保留地选择像这样同对方连续交战且紧咬不放。
二者在不同的立场审视着同一副身躯,或许那份执着是为了存护这世间,又或许只是为了不辜负某些人的期待,在少年剑客不留余地的攻势下,男人非但没有选择后退,反而更为凄烈地附以全身全灵决定放手一搏!
那副身姿,简直就是烈火怒涛。
但也正因如此,才会令那份闪耀,看起来更像是即将消逝的烟火最后的挣扎——
因此,无论对方背负何等重伤,少年剑客也绝不会轻视。不仅不会轻视,反而更加谨慎,毕竟他已经见过太多濒死者的反扑。而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令「那位大人」都不免忌惮的对象,他的「挣扎」定然相当险恶。
“但是……”男人突然开口。
“过度的谨慎是不必要的,真正的威胁不一定来自你的面前,还有可能在你无罅顾及的身后!”
在巴龙话音落下的瞬间,觉察到迫近的异端少年剑客猛然回首。
踏上高墙跃至高天的身影仿佛一缕月光照在黑暗之中,带来了刹那宁静的时间。
结果真正打破现状的,并非交战的双方,而是介入战局的第三者。
展开的天地大阵便是谕示,是为了引出这剩下的最后一面旗帜,而存在的要因。
“灵剑天流——!”
纺织出来的言辞呼应手中宝具,它将作为赶赴黄泉的饯别礼,在那短短的一霎,仿佛直白地为报上一剑之仇一般,少女将手中唯一的武器投掷了出去。
就近的赤色神鸟欲想凭借自己编织的火网,将那宛如失坠星芒的剑锋阻挡,却不料剑身猛然惊现嫣红色的炎火,火焰幻作遮天蔽日的巨大龙首,不死鸟及其少年剑客皆是一怔,随后便见龙首突破了火网且将不死之鸟生生吞噬。
寻常的火焰哪里匹得过红莲业火的灼烧,于火焰的包围圈中不死鸟还企图挣扎,但仅仅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眼中便失去了神采,不只是身躯就连灵魂都没能幸免,在业的劫烧中化为了灰烬。
“那是什么?”
不死鸟并未重生的现状令少年剑客大受震撼,而随着魔兵的破碎,不死鸟的羽逝,眼下已没有什么能够阻拦灵剑的迫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枚筹码被送入男人手中。
“其势已成!”
男人以跏趺坐的姿势盘于高空,随着他一声落下,四周盘旋的十二宝具被全数抛出,将整片天地撑开。
此刻阵眼蒂固,十二天都旗锁龙阵——开!
繁奥莫测的阵纹变得紧密,金色的锁链也随着阵眼各安其位而得到加锢。
感受着四周磅礴的伟业,巴龙神情微动,接着左手掐毗沙门天之印,刹那八条贯彻天地的巨大锁链击碎虚空,释放出无与伦比的气势,宛如海啸一般的压力,以排山倒海之势瞄准了仿若一叶扁舟般单薄的少年。
“五曰——啰拏耶!”
自有生一来都从未惊慌失色的少年剑客,白皙的肌肤也在此刻因恐惧而战栗。
在宛如连神明都能杀死的异变面前,难能抬起头来的绝代天才剑客,既无法逃走,也无法进入临战态势,或许如此,但实际上真正给予他直面那等压迫的勇气的是无与伦比的兴奋。
少年剑客轻抚脸上的伤痕,倾力露出了无比自信的笑容。
那微笑,如同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垂露。
那举止,宛如大彻大悟不拘一格的贤者。
毫厘之间,没有半点迷惘,牢牢地锁定了眼前即将袭来的威胁。
就像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被主人拾起的一柄利刃。
在那一刻,少年认清了自己的价值,模糊的视线仿佛看见了当初被「那位大人」拾起的那天。
『此身为剑——音唤钰之鞘!』
灌注于少年的不屈之名。
铭刻于少年的职责与使命。
两者皆是——为讨敌而百般磨练,同时又作为魔王的麾下,为扫清一切阻碍而打造的「至高之剑」!
属于他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又怎能因蝼蚁的挣扎而轻易屈服。
“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大抵如此。”
少年剑客直起手中的剑,坚毅的眼神作出了与彼时贤者截然不同的选择——以人之身对抗非人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