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色倾洒大地。
为落凤镇蒙上一层淡淡的银辉。
陆长安站在月下院落之中,一手持符,一手持剑。
他紧绷着身子,双目警惕地凝视着紧闭的院门。
那股窸窸窣窣的声响,正是来自自家院门之外。
神识笼罩间。
只能隐约‘看’到,院门外确有一道人影轮廓。
陆长安虽然‘看’不清对方面容,却能感应到一股浑厚且强大的气息。
“炼气后期修士?”
陆长安面色颇为难看。
倘若仅是炼气后期修士,他尚不至于这般凝重。
真正令陆长安感到不安的,是对方身上那股似有似无的杀伐之气。
这等杀伐气息极重的修士,唯有常年在外与人厮杀,经历过生死洗礼的强者才会拥有。
一般这类修士,无论是其实力、手段、底牌、亦或是战斗经验,皆远非寻常炼气后期修士所能比拟。
其战力,也决不能单以修为来衡量。
劫修么?
陆长安不禁咽下一口唾沫。
莫不是自己被强大劫修给盯上了?
思至于此,陆长安呼吸难免急促起来,脸上警惕之色,也随之浓郁不少。
“谁?”
“谁在门外?”
陆长安眼皮跳动,出声喝道。
如今他实力有所精进,底气也足上不少。
见对方没有回应。
陆长安体内法力涌动,手中符箓冥冥中又多出几张。
月黑风高杀人夜。
面对此类高阶强大修士,绕是如今的陆长安,也不得不拿出全部精力应对。
只要那人展露一丝欲行不轨的意愿,陆长安绝对会第一时间催动法器与符箓,先下手为强。
不仅如此,在这短短片刻光阴之间。
陆长安的脑子也在飞一般旋转,思忖着‘不敌’的应对之策。
呼叫求援、大喊救命?
亦或是,走为上计、祸水东引……?
正在陆长安头脑风暴、手心快要沁出汗水之际。
“我!”
门外响起熟悉女音。
却是仅有简短一字。
这声音,充满淡然、冷漠、无情、甚至于给人一种带着敌意的错觉。
然而陆长安闻声却是一愣,原本紧绷的神经,也在这道声音中有所缓解,不过并未完全松懈。
“沈道友?是你回来了吗?”
陆长安依旧小心谨慎问道,没有彻底确认对方身份,他不会轻易解除戒备。
然而面对陆长安的询问,门外并未作声,依旧窸窸窣窣不知摆弄着什么。
这性格,还有这对自己的态度,想来应是她无疑了。
陆长安顿时放松下来,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你不是至少半年才回来吗?怎么……?”
“我累了。”
院门外。
陆长安正欲说些什么。
头戴斗笠的沈艳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只留给其一个落寞的背影,转身走进隔壁院落。
陆长安欲言又止,诸多话语,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说到底,终究是自己亏欠了她。
看着院门前摆放着的各种珍贵妖兽肉类。
陆长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数月未见,她倒是突破了。
成为了一名炼气七层的炼气后期女修。
不过其心里对自己的隔阂,依旧并未消除。
这一夜。
陆长安微微有些失眠,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两人曾经的种种。
两人的相识,得追溯到十几年前了。
这十几年里,发生过许多事。
二人的关系,也从曾经的‘直呼其名’,变成了‘陆符师’,变成了‘沈道友’。
重重叹息一声。
陆长安不再去想,渐渐进入深度睡眠。
这些时日以来,他几乎没怎么敢深度入睡过。
……
时光飞快流逝。
月余后的某天夜里。
“欺人太甚!”
苍老的怒吼声响彻夜空,打破青云城地界异样的宁静。
青云城方向传来一股恐怖气息,威压瞬间席卷四面八方,纵然是两百里之外的落凤镇散修,也端是有所感应。
火云宗与离阳宗的筑基期大修,交上手了。
陆长安的院落之中。
李道凌与其走出房间,皆是抬头眺望。
但见青云城上空,法力荡漾,光芒璀璨,一柄飞剑斩向苍穹,照亮夜空,霎是惊天地泣鬼神。
“终于开战了吗?”
李道凌喃喃自语道,深深被筑基期大修的恐怖威能所震撼,不过话语显是比上次平静不少。
“只是相互试探而已,不过估计也快了。”
陆长安看着两百里外的夜空,喃喃道。
此次筑基期大修出手,看似声势浩大,但还远没闹出该有的动静。
显然,这只是双方筑基大修彼此间的投石问路、相互试探罢了。
果不其然。
陆长安话语落下不久,青云城方向便再次恢复平静。
不过这份平静。
在五日后的这天夜里,被彻底打破了。
这一夜。
整个青云城地界彻底沸腾。
先是数十艘大小不一的飞舟横渡夜空,自落凤镇上方轰鸣掠过,飞跃二百余里苍茫山地,向着青云城方向而去。
可以看到,那飞舟之上,密密麻麻矗立着离阳宗长老与弟子,战意冲天。
不仅如此,青云城周边百余镇落之中,也相继飞出无数早早来到此地、附庸于离阳宗的外来修士。
他们纷纷祭出法器,御器飞行,宛若蝗虫般涌向青云城。
大战一触即发,整个青云城四周喊杀声震天。
一时间,五颜六色的法力法器照亮天际,各种符箓在夜空中爆碎开来,杀阵拔地而起……。
双方初一接触,汪洋般霸道且无匹的法力涟漪便宛若两股滔天大浪对冲,使得天地灵气都随之躁动絮乱。
纵然是身处数百里地之外的散修,也能感受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
落凤镇内。
无数散修纷纷走出房门,呆呆看着两百里之外的战场。
在宗门之战面前,他们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甚至有种卑微至尘埃里的错觉。
众散修正骇然至极之时。
突然。
“不好,有劫修?!”
“畜生!”
“死!”
大战一起,全盘皆乱。
绕是落凤镇,也出现了远超以往的大批劫修。
这些劫修趁火打劫,一个个蒙着面,疯狂劫掠着落凤镇散修。
纵然是陆长安的院落,也在某一刻泛起道道阵芒,相比于其他散修,陆长安这个符箓师的身份,更招劫修惦记。
然而最糟糕的是,随着青云城方向的战斗进入白热化,其周边的镇落散修为避免战火烧身,也纷纷踏至而来。
其实靠近青云城的那些镇落,早已几乎腾空,不过一些相距百余里地的镇落散修却是没有急时撤走。
毕竟青云城地界千余年来未曾出现过宗门大战,所以他们觉得,相距百余里地的距离,应该不太危险。
然而事实是,宗门之战打响后,散修们坐不住了。
一时间,如同落凤镇这类边陲大镇,便成为了他们远离战场中心的最佳地点。
这些散修的到来,对边陲镇落无疑又是一次强有力的冲击。
毕竟这种时期,任何散修只要面巾一带,谁都可能化身劫修,趁机干一波‘兼职’。
如此一来,整个青云城地界,可谓是乱上加乱。
落凤镇,便是一个缩影。
此时此刻。
陆长安的院落四周便出现了不少‘蒙面侠’。
其中不乏一些熟悉身影。
虽然他们蒙着面,不过陆长安一眼便认了出来。
“该死,这个梁子,陆某暂且先记下了。”
眼看自己辛辛苦苦布下的防御阵,正在点点土崩瓦解,陆长安忍不住唾骂道。
显而易见,他也低估了两宗开战所带来的混乱程度,更低估了这些所谓的‘邻居’。
陆长安下意识将手伸进口袋。
他知道。
想要安稳渡过这一劫。
自己中品符箓师的身份,怕是隐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