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海双手抱于胸前，站在原地，但她眼中接受到的画面，却与李宁安大为不同。
面前并没有什么深渊，有的只是大片的绿色草地，与涓涓清泉，而少年站立之处，正好处在冰冷刺骨的泉水中。
“机会给你了。”
“看你能用多少步走过来。”
山与海默道，在猜测自己的眼光是否正确的同时，心中将前后脉络思索一遍。
她会进行此举，其中原因有几点。
其一，李宁安能从大泽山脉中走出，足以证明其实力不凡，斗法能力强悍。
其二，自然就是在交谈中，李宁安语言谦辞得体，大方坦荡，悟性不错。
其三，便是长夜真人这脉并没有在炼气期实力出色的弟子，怕是很难取得名次。
正因如此，她才起了爱才之心，不惜亲自前往雷狱峰找张清羽，也要进行试炼。
掐断思绪，山与海看向不远处。
“当初师父测我时，我用了三刻钟找到正确方向，走出三十丈，排进雷狱峰前十。”
“你若在十刻钟内找到方向，我便代替师尊将你纳入长夜一脉，收你为徒。”
“但能否走到这一步，全看你自己。”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虽然李宁安是除魔峰弟子。
但改换门庭也并非难事。
其念未落，山与海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忽然看向身后的朱红色大门。
不知何时，门开了。
“山师妹。”
人影从门内走出，在见到山与海后，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语气十分和善。
来人身披玄色道袍，肩披黑发，脚菜紫靴，面如冠玉，气质文雅。
年龄约莫三十，但两鬓已是斑白。
正是张清羽。
见到来人，左右弟子再次躬身行礼，语气十分恭敬:“见过张长老。”
“这就是那名弟子？”
“皮相不错，就是不知是不是花瓶。”
言罢，张清羽看向溪流中李宁安，脸上挂着笑意，似乎在等待他走出一步。
清澈溪流，刺骨寒意。
李宁安站在溪流中，溅起的水花打在罩袍底边，将凉意渗透进体内，与炽热的阳气撞击在一起，浸湿那双黑靴。
少年依旧神情淡漠，眼眸虽睁，但其中却无半分神意，如同一尊行尸走肉。
眼前是虚无的黑暗。
李宁安深吸口气，在感知不到地面的情况下，他只能遵循自身的本能，缓缓向前迈出一步，再稳稳停住。
“如今，应该算迈出一步了吧。”
“但从记忆中的画面来看，我距离那朱红色的大门处足以数十丈之远。”
“要想在方向不出错的情况下到达那里……只能说这不愧为雷狱峰试炼。”
李宁安小声嘀咕着，不免有些犯难。
让寻常人蒙上双眼，依靠脚底与地面的触感走上百米直线，也无人能够完成，如今他封闭五感，更是难上加难。
在这种状态下，人为了走直，会不自觉地更正方向，但这恰恰会导致步伐变歪，再加上每一步步频不同，无法一直保持下去。
但李宁安并没有退路可言。
他深知结果关乎自己的仙途，能否走上捷径，拿到延寿秘宝，全看试炼结果。
掐断思绪，李宁安再次迈出一步。
只是这一步落下时，胸腔中似有无数戾气涌出，心神中也莫名涌现出极端恨意。
他脚步站定。
耳边似乎响起阵阵窃窃私语。
“李宁安！为师对你觊觎厚望，你竟然联合那女妖杀为师！待你下酆都地府后，为师就要联合那小鬼，狠狠干你！”
“公子，奴本有意，奈何君无意，这修玄有什么好的，何不与我共走黄泉路，结成一段人妖姻缘，传为佳话。”
各种声音在耳边炸响，犹如尖锥般直刺神魂，让李宁安面露痛苦之色，原本准备迈出的步伐也收了回来。
他深吸口气，想把这种感觉剔除，但还是如同附骨之疽般，在心神中扎根。
“这也是试炼的一部分吗？”
李宁安摇摇头，想甩开耳边呓语。
但这终究只是无用功，声音反而越来越清晰，反而钻入体内，勾动着心神。
似乎是受到呓语的影响。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气海突然开始狂躁起来，几近沸腾，灵力在神宫内横冲直撞，带来莫大的痛苦。
哗啦，气海掀起大片波浪。
旋即又是一阵剧痛袭来。
李宁安瞳孔一缩，靠着坚强的意志力，才不至于因为疼痛跪倒在地。
此时，神宫处的气海逐渐开始沸腾。
此刻，心魔已起。
“不，不，这不是试炼的一环。”
“是我自身出现问题了。”
李宁安察觉到自身出了问题，但他除了气海的异动外，不曾发现其他异常。
“气海的异动有很多原因，修炼出问题，灵力输出过高都有可能，但现在……”
少年眉头微蹙，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心底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猜测。
气海越加狂躁，如同海啸山崩。
李宁安不敢大意，就地盘腿而坐，仍由溪流冲刷全身，回忆《玄元真意》的篇章。
这道神霄宗基础的吐纳术，其中也包含了静心咒的作用，只需在心中默念上数刻钟，便有清澈心境，安抚心神的作用。
对于这卷修习数年的吐纳术，李宁安早已烂熟于心，此时默念自是轻车熟路。
不知过去了多久。
微风拂过，吹得罩袍摆动不已。
少年盘腿而坐，眉头微蹙，丝毫不在刺骨的寒意，对场外几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虽然他看不见。
下一刻，他睁开双眸，但眼底不复以往的清澈，有的只是混着黑气的浑浊，从中透出丝丝寒意，令人发颤。
“这是，出大问题了……”
李宁安摇摇头，面色愈发阴沉。
从他以往的经验来看，出现如今的状况，只需安心默念静心咒便能化解。
现如今。
已默念三遍，依然毫无作用。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心魔已至，而且如今彻底渗透进心神中。
要知道，心魔越早发现，所造成的危害也就越小，相应的也就越好清除，一旦完全将心智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李宁安脸色越发难看，因为，他可对心魔没有什么好的反制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