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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百年光阴一梦蝶

  齐草黄睁开眼睛。

  身体好似被扔在火塘里的石头一样滚烫,心跳像蜂鸟一般嗡鸣,脑中庞巨且混乱的记忆叫他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他艰难的爬起来,从床边摸到一只蓄水的瓦罐。

  瓦罐用久了,边角磕掉了一小块,忍下割嘴之感,大口大口吞咽着其中和血一样温热的水。

  这熟悉的锈味,令齐草黄神情恍惚。

  热叶藤,陷马山密林独产,以滚水冲泡,有壮骨补血的功效,是齐家寨齐氏族人所钟爱的日常饮品。

  齐草黄赤脚穿过堂屋,走到外头的楼梯上,顿时便被漫天飞雪笼罩。

  环顾四周,满怀复杂。

  只见一排排高床式的竹楼伫立在雪中,家家户户火塘的红光从窗叶透射出来,冰冷的风啸混杂这黑毛猪吮奶的吧唧声在竹楼之间回荡。

  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他曾在这座村寨里生活过,在这个猪圈一样的地方度过苦痛的少年时期。

  记忆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袭来。

  美人桥挥刀争战,上千修士施法对轰,贾湖湖水中流淌着人的鲜血,掉下来的人头跟翻肚的鱼一样高高堆成一堆。

  这不是梦!

  他本来已经自爆元婴与敌同归于尽,结果一睁眼便到了这儿。

  “五百年前的齐家寨!”

  “我真的回来了。”

  齐草黄看着右手手背上由黑色粗线条组成,好似稚童涂鸦所画的“眼睛”状纹路。

  传说中贾湖刻石上的原始文字。

  “竟有逆转光阴之伟力!”

  齐草黄记得,最后一块石刻前,他和其他紫府真人仿佛争血蚊蝇似的挤在一起。

  头挤在一起,屁股挤在一起,灵力浓稠到他都呼吸不得。

  在敲掉石片一角,用作利刃,戳穿一个女紫府的脖子后,原始文字被他吞进肚子。

  接着便是被逼到绝路,悍然不顾的自爆。

  想到这,齐草黄凝视手背上逐渐模糊不见的“眼睛”,一种失而复得的真实感觉在他的血液里流淌起来。

  “前世修行艰难,似浮萍无根,困辱尽尝,辗转天下四洲、无定海岛,不得仙经,不识妙境,蹉跎五百年才堪得紫府元婴。”

  “现今,原始文字在手,记忆中那些数不清且尚未开启的宝藏,先贤遗留的福泽,还有那些如群星闪耀的英雄豪杰...”

  “此类种种,我已知历史脉络、幕后算计,岂能不占尽先机?”

  齐草黄长长吁一口气,抬手按住栏杆,抚摸着凸起的木结,心潮汹涌:

  “五百年光阴一梦蝶,重回首如虚似幻,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啊。”

  “哥.....怎么了?”

  齐草黄闻声回头。

  弟弟齐草玄只披着一件黑毛毡站在门口,脸颊有些发红,紧贴在骨头上的肌肉纤长而薄,正忧心的开口询问。

  看着这张与自己并无差别的脸,齐草黄眼神添了些怅然。

  回答道:“火塘烧的太热,出来凉快一下。”

  齐草玄“哦”了一声,便蹲在齐草黄的脚边,将头倚靠在哥哥的膝盖处,裹紧毛毡,静静的看着哥哥所看的方向。

  齐草玄看起来有些愚笨。

  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无动于衷的表情,好似一个雕塑。无论一件事多么风趣或是令人难过,他都一概防御。

  像是缺失了某种感知情绪的器官,无法通过面部抒发任何情感。

  “今天是什么日子?”齐草黄突然想到。

  “火母月第十三天,鼠日,再过二十三天就到年节了。”

  “爹到时回来会让我去悄悄背水吗?哥。”

  齐家寨使用的【十月太阳历】将一年分十个月,以土、铜、水、木、火、五元素配公母计算。

  即土公,土母,铜公,铜母...以此类推。

  用十二生肖记日,三轮为一月,每月三十六天,十月过完剩下五天过年节,称为十月年。

  年节期间,齐家寨所有少年少女都会深入陷马山背水或者采药,且过程不能被发现,以此展示自身胆谋和力量。

  齐草黄将手放在弟弟柔软的头发上,没有说话。

  三年前的火母月,同样的第二个鼠日。

  母亲被家族刑罚室的祭师依照叛族罪勒死,死后半身埋在土里,被点起九堆烟诅咒,头顶上贴着八道火纹花边的绣花头帕被血染成黑色,空气中尽是松枝燃烧的香味。

  那年齐草黄十二岁,刚换完最后一颗乳牙。

  同日,在长房一脉祭师和长老的阻拦下,父亲齐负子免除死刑,被判流放陷马山,每年只有年节当天可以偷偷回家看望。

  没娘的孩子是野草,没爹没娘的孩子只能变成野狗。

  或许是过早经受失去母亲的痛苦,齐草玄十分期盼着父亲回家,火母月的三十六个日子,他掰着手指头过。

  “今年去背水吧,阿弟。”

  “哥...爹会同意吗?他总说我的胳膊还太薄,拉不响弓箭,脚板还太细嫩,受不住陷马山的荆棘。”

  虽嘴上抱怨,齐草玄眼神仍旧洋溢着浓浓孺慕。

  “明早我就去买炒面和椒虎酒,再买些酸菜,兰花烟一定要买,爹他最爱这口。”

  听着齐草玄的话,齐草黄只觉有细沙流过咽喉,仿佛无数细小的刀锋。

  久远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安静晕开,水渍般渐次扩大。

  三年前的鼠日,母死,三年后的今天,鼠日,父死。

  今夜,此时此刻。

  父亲已经死在离家不过两百步的齐家寨祖灵殿堂中,成为齐家寨四房旷日持久的权力斗争中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那些人为了避免长房借父亲的死发难,想出了一个极具恶意与残暴的办法。

  借子弑父。

  以齐草玄成为祭师为条件,胁迫齐草黄认下弑父之实。

  对外则宣称,齐草黄为了维护家族利益,不因私情背叛族人,选择大义灭亲。

  齐草黄是齐家寨的英雄!

  然而,背负着“英雄”之名的齐草黄,迎来了被所有人唾弃,与弟弟齐草玄兄弟阋墙的结局。

  父母皆死的兄弟二人。

  一个被迫离开齐家寨,一头扎进纵广九千由旬的南澹部洲求生。

  进过匪寨,当过风信子,年年辛苦,却得不到好的法经,足够的灵石。

  白白浪费大好光阴。

  一个茫然无知的持续陷入亲族之间勾心斗角的曲折与荒谬,被永恒囚禁于真相之前,在知与不知间无可回避的痛苦之中早早夭折。

  思绪至此。

  齐草黄伸手拍了拍齐草玄毛毡上的雪片,温和道:

  “后天虎日族内会举行祖灵大道场,为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揭开蒙面纸,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祭师...”

  齐草玄抿着嘴唇,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强烈的惶恐。

  他不明白哥哥的笃定。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祖灵的庇佑下揭开蒙面纸,成为寨子里人人尊敬、畏惧的祭师。

  这需要老天爷的中意,即天意。

  就连作为齐家寨最强大的祭师—族长大人都无法肯定一个人能成为祭师。

  况且,老天爷真的会中意我这么一个蠢笨的人吗?

  雪渐渐小了,变得缓慢又矜持,风中夹杂着缕缕酷寒抚摸着齐草黄的脸,同时也吹出一条出洞毒蛇。

  齐草黄冷漠的盯着楼前一处静谧蜷伏的暗影。

  “阿弟,去帮我泡杯热叶藤,要烫。”

  齐草玄听话起身,抖了抖雪,快步走进屋内。

  那暗影缓缓剥去黑色,出现一个细瘦身影。

  她穿着宽大的黑色披风,内里黑长的褶裙裙裾绣有蝴蝶、鸟、花卉纹。

  胸部腰部皆挑绣有羊角纹、水波纹、花卉纹,惹人注目。

  头带硕大的银冠,银冠表面镂空,冠前沿呈鸟嘴状,向下垂六道银纹花瓣链遮盖面容。

  整个人如同一件精致、昂贵的神像。

  刑罚室祭师齐蛛,二房一脉的实权人物之一,勒死母亲的那根皮绳便是她亲手搓成的。

  她气息如渊,单单是站立在那里,便如同漩涡一般拉扯着齐草黄的心底的恐惧。

  怕吗?

  前世很怕,又惊又畏。

  而现在齐草黄心如平湖,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她。

  “草黄还是草玄?”她的声音如竹片划过沙地一般沙哑。

  齐草黄轻轻淡淡的回话,对她的出现毫不意外:

  “堂姑,我是草黄。”

  齐家寨四房子弟,往上数都是一个祖宗,互相沾亲带故,齐草黄一家是长房嫡系子孙,攀祭师大人一声亲戚,不算逾矩。

  齐蛛点了点头,平和道:

  “随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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