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抽风的报丧鸡
一阵勾人味蕾的香味打断了田不易的思绪,这对于几天来都只吃些药汤泡菜叶子的他来说简直绝杀。
孟阳指指香味的来源——一间半敞开的屋子,示意张司长就在那里等着他。
田不易几乎是吸着香味飘到屋子跟前的,但他还是用最后剩下的理智克制住了自己,先礼貌敲门。
“请进。”清朗的声音自屋内响起,好似一阵晨间的山风吹来。
走进屋内,田不易的目光牢牢被桌上丰富而精致的菜肴抓住,差点忽略了桌旁早已等候的二人。
其中一人他早就见过,就是张怀真,只见张怀真黑发黑须,面色红润,整个人精气神十足,一双眼睛明亮清透没有半点浑浊之色,不愧修道之人。
他嘴角噙笑双眼微眯,充满兴趣地打量着田不易。
如果说张怀真是晨间的山风,那他旁边坐着的另一人就该是山峦间沉积的乌云。
这人生着浓密的须发,皮肤黝黑眼露威光,体格比张怀真壮了一大圈,颇有点像画上见过的钟馗,让人一看就不敢亲近。
田不易被这人盯得浑身不自在,颇为僵硬地行了个见面礼。
“二位前辈好。”
“来来来,快坐下说话。”
张怀真热情地招呼田不易坐下,接着又是给他夹菜又是给他倒茶,这大领导的做派着实让田不易受宠若惊。
田不易倒也不推辞,让他坐就坐,让他吃就吃,要不是碍于这二位前辈的身份,这桌子菜早让他消灭掉一半了。
二人就这么看着田不易埋头苦吃,也不说多余的话,田不易偶尔跟他们有眼神接触,张怀真都只让他尽情吃,弄得田不易怪不好意思,奈何实在腹中空虚,他也就不客气了。
等几盘饭菜下肚,田不易终于满足地放下了筷子,他活了这么些年也就这顿吃得最好。
张怀真见田不易吃得差不多了,这才笑着开口:“小伙子看来身体没有大碍了。”
“这还得多谢司长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以后有啥事随叫随到。”田不易抱拳作揖以示感谢。
“好好好,年轻人很是爽快!”张怀真开怀一笑,今日一番接触,眼前的年轻人完全打破了初见时给他的印象。
“来,不易,我给你介绍介绍。”说着张怀真将目光引向旁边的人。
原来这“钟馗”正是刑事司司长吴奎,好嘛,长相名字气质都那么接近,光坐在那都是一种威慑。
田不易看着不苟言笑的吴奎,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畏感,不禁挺直脊背行了个见面礼:“田不易见过吴司长。”
“嗯。”
吴奎这声“嗯”都是来自丹田的中正之气,感觉在屋子里都震出了回声。
“你和陈仪是怎么回事?”
吴奎想问这句话很久了,要不是刚刚张怀真一直按着他,他断然没有耐心等到田不易吃饱喝足。
他面色板正,以至于田不易总觉得他是要兴师问罪,可是面对这等人物他也不好胡说八道,只能将前因后果都说给他听。
田不易想着自己到底也算是异事司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吴司长总不能越过张司长拿自己怎么样,而且怎么看自己都算救了陈仪,应该不能受罚。
听完田不易的陈述,吴奎没有立刻发话,而是一直盯着田不易,严肃中带着探寻的目光似乎是想将田不易看个透彻。
田不易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垂眼避开吴奎的目光。
“谢了。”
好一会儿吴奎才硬邦邦地吐出俩字,这反而给田不易搞糊涂了,吴奎嘴上说着谢字,脸上和眼中哪有半点谢意。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干笑着摆手,还没等他说出“应该的”几个字,吴奎便干脆地起身出门,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
田不易的笑容直接就僵在了脸上,有点尴尬。
“他就是这么个闷葫芦,别理他。”张怀真也有点无奈,说着又往田不易杯中添满茶。
田不易笑着摇摇头,要是啥事都往心里去,他早该抑郁而亡了,他忽然有点同情刑事司的人,天天面对这么个领导,怕不是要压抑得发疯。
......
一路从异事司出来,周遭的人仿佛都有意避开田不易。
异事司的人基本都知道田不易的身份,极乐崖的天煞孤星焚煞人,加上这次身中如此尸毒还能生还,种种更是坐实了他的名头,一般人哪还敢近身。
田不易只当没看见这些人的目光,走出异事司大门便直奔极乐崖,路上还听到有人闲谈说前两日有人提着几颗野狗头去官府领了不少赏金。
那坟地里的祸害,就这么除了。
好几日没在崖上,原本属于自己的事情被周边其他焚煞人分摊了,田不易想着有机会碰到该道个谢。
进门时,田不易发现木门边框被挠出了许多爪痕,不用说,肯定是那些报丧鸡干的,都快把木门给挠穿了,看来要找个时间修补一番。
入夜,田不易躺在床上琢磨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总觉得再管宋小南的事不是个明智之举,这个世界神鬼莫测,再加上离英身份本就神秘,自己怕是把握不了啊……
还有张怀真后来对他说的话,说什么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他帮忙,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句客套话,张怀真似乎也对离英和宋小南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虽然离英是自己救命恩人,可是自己也没责任拿命去还,到目前为止自己该做的都做了,等陈仪好了再去一趟刑事司,这件事在自己这里就算彻底结束了。
等到夜半入梦,田不易又一次站在了离英家的小木屋前,又一次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影将宋小南带走,那个人影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田不易甚至也想跟着他走。
突然,一阵无比刺耳的声音传入耳畔,令人抓心挠肝,将田不易从梦中吵醒。
“收尸!收尸!”
利爪挠刮木门的声音和夜枭本身鬼哭狼嚎般的叫声混在一起,任你昏迷了也得给你弄醒。
田不易迷迷糊糊相当烦躁,伸手抄起个物件就往门边砸,随着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响起,他才彻底清醒。
原来自己是把南娃娃丢出去了。
可门外的报丧鸡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依然挠得起劲,叫得凄厉。
田不易只好起身驱赶,门内一束月光洒在地上相当显眼,好嘛,门已经被那只报丧鸡挠穿了。
就是它干的好事!
田不易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扫把就往空中扑。
“升职加薪没落着,你个丧鸡还把门给我抓烂了!我非得把你毛拔了补门洞!”
那夜枭倒是灵活,闪躲田不易攻击的同时还不忘继续催他收尸。
刚两个回合,田不易就无奈败下阵来,主要是因为被野狗咬的伤还没痊愈。
“这报丧鸡是抽什么疯…”
田不易满腹怨气地嘟囔着,再抬头看看被挠穿的门洞,显然这只夜枭来过好多次了。
前几天他不在夜枭们应该都去其余焚煞人处报丧才对,怎么偏偏它还往这跑?
罢了罢了,地方离这不算远,跑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