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光
沈柳氏身旁的丫鬟去唤了大老爷,不过一会,沈光便身着一身素袍,从前院赶了过来。
他起身坐在沈柳氏左侧的椅子上,坐稳之后,扫了扫身前的袍子,方才上下打量一番陈离。
“赎身?武举......”
沈光扫了陈离一眼,冷笑一声“你且走近来。”
陈离凑了过去,在沈光的示意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功法你才练了一月,便想要参加武举,岂非好高骛远?”
沈光皱着眉头,示意陈离将手伸出来。
“陈离可能确实在此道有些天赋,不然也不会生出此种想法。”
陈离恭敬地将手搭在桌子上,低声对着沈光说道。
沈光将手搭在陈离的脉搏上,原本不屑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讶。
“气壮如牛,脉搏有力。”
再抬头观陈离面貌,只见精气神齐全,虽说如今仍屈居人下,但沈光却能感觉到那股锋芒毕露的气势。
沈光从医多年,见识极广,这种强有力的脉搏,他只在那些习武之人身上摸到过,常人从来没有。
筋脉,对于他们这些医者来说,这是远比拳脚功夫更强有力的证明。
“离哥儿所言到真是不假!”
“短短一月,你变化竟如此之大。”
沈光叹了一口气,开口赞叹道。
那本《养气健体功》,他自然早已看过,这功法虽说不是什么烂大街的货色,但也就好上一点点。
不是什么高深功法。
但尽管如此,仅仅一月间便将身体改善到这种地步,足以证明他的不凡。
况且他从来未听说过,有人能在一月间便修成功法。
“此子不是凡类,武道天赋竟如此之高,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离哥儿平日里不错,是个知恩的人,但如今......还要试探一番为好。”
沈家立家不过百年,最初也不过是一破落户起家,也正因此,每一任沈家家主虽说各有缺点,但相比较于县内的其他大户,都要开明上不少。
心中虽惊,但沈光脸上依旧平静。
他面无表情的将手指从陈离手腕处拿开,“此具体事宜我还需和夫人商议,离哥儿还请在此地稍等片刻。”
随后站起身来,用眼神给一旁的沈柳氏示意了一下。
让沈柳氏跟他去内房商量。
这一去,便是好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两人方才从内房里走了出来。
“让离哥等久了。”
分别就座后,沈柳氏拿着一卷竹简,对着陈离笑道。
“老爷和我都同意了你的赎身请求,但不过咱有言在先,这赎身银可却是不能少的......”
“你自幼便在沈家,吃喝拉撒一应事宜,还学会了辩药治病之技能,给你月钱.....”
“这些都是你的开销。”
沈柳氏拿起竹简,递给陈离。
接过竹简,陈离并未打开。
而是静静等着沈柳氏接下来的话。
“诸多加在一起,约莫十七两银子,不知离哥儿能否接受。”
十七两银子,跟陈离所想的十五两银子差了二两。
毕竟账簿在这里,他自己预估十五两银子大约估测了一下,还是漏掉了很多开销。
这二两银子,若是放在灾年可以买六七个孩子了。
心底暗自叹了口气,他毕竟没有那么多银子,压下了心中的震惊,只得落下面皮来,向着两人低声开口道:
“还请大奶奶宽恕些许,日后陈离定十倍报答。”
眼见陈离如此作态,沈光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的开口说道:
“虽说账簿如此,但离哥儿自幼便在我沈家长大,算得上半个沈家人。”
“自家人的感情,怎能用这黄白之物评定。”
“我给你抹个大头,离哥儿给七两就好。”
陈离暗自松了口气,对着两人躬身行礼。
“陈离谢过老爷。”
随后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七两碎银来,交到沈柳氏的手中。
数了数银钱,见分毫不差,沈柳氏笑着对陈离说道: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糊好的信封,“这里面装着你的身契与老爷写好的信。”
“到时拿好这封信,交给衙门,你也就恢复民籍了。”
恭敬的双手接过信封,随后躬身向着两人再次行礼。
行礼过后,陈离依旧低着身子,并未平视二人。
见此情形,沈光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子可以栽培,并非忘恩负义之辈。”
见陈离低声向二人请辞,沈光方才开口说道:
“离哥儿赎回卖身契,接下来可有去路?”
陈离微微一愣,随后向着二人行礼道:
“还未有好去处,陈离想着拿些银钱,找县上的武师学些拳脚功夫,好通过县试。”
沈光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开口道:
“我虽说不认识什么强大的武师,但吾妹沈曦,是安宁太守小妾。”
沈光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
“昔日灾年,便是她将你买回沈家,如今又赐你功法,此乃缘分,离哥儿你要是没有好的去处,便拿着这封信去找曦儿吧。”
这般恩情可就大了。
跟陈离预想的一样,他本就算做半个沈家人,如今又展露天赋,沈光自然要好生培养。
至于刚刚赎身银钱之事,陈离心中自然明白,不过是大棒萝卜罢了。
欠的越多,便越难报恩。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沈家对陈离而言,都有活命之恩,培育之情。
不管怎样,如今他别无选择,只能默默接受。
如今的处境,可没有第二条路让他走。
心情复杂的接过信封,陈离恭敬的对着沈光行礼。
“多谢大老爷。”
沈光点了点头,对着陈离说道:“若是以后武道不成,可回沈家来,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去吧,收拾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去衙门改回户籍吧。”
陈离点了点头,将两封信放在胸中,恭敬地向着两人行礼请辞,转身离开了后院。
而在院门口,他大哥陈水正半蹲在一片树荫下,神情复杂的看着陈离。
见陈离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他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他见多识广,并非未听过下人要赎身,却被主家乱棍打出的下场。
陈水蹲在那里,想一头要吃人的饿狼一般。
若是真发生了最坏的情况,他自然顾不得恩情与否。
没什么比自家弟弟的前程更为重要。
而如今陈离笑着出来,显然是并未发生自己所想的最坏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