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走,还是不走
龙门院,门外的走廊上。
王风出口便是抱怨:
“哥,那李宁安也太不识好歹了,你都亲自上门招揽!他居然还不答应!依我看,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埋了更合适些。”
“而且他还抢了我一百块灵石!”
“整整一百块灵石!”
王风一边下楼,一边说道:“他的实力我捉摸不透,更况且他是两试魁首,洛阳内也有许多大人物注意到了他。”
“我们这番奉紫云师尊的亲令前来招揽,虽然没有成功,但也万万不能得罪。”
“毕竟寻常人通过会试,就有被三大道院挑走的机会,而他可是会试魁首。”
“但即使如此,这李宁安依然没有择一道院而入,反而要继续参加殿试,由此可见,此人所谋甚大。”
“君子可以得罪,小人难得罪,但这种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还是不得罪为好。”
王火耐心地解释道。
王风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刚刚两人的谈话背后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而王火有一点没说明。
先前他在厢房内还留了一手,并没有把情况全盘托出,准备李宁安有这个意向后,再来谈详细的条件。
王风有些疑虑:“李宁安上报给主考官怎么办?我们两人不得被当场缉拿?”
听了这话,王火露出自信的笑容。
“把今天这件事暴露出去,这对我们来说没好处,对他来说更没好处……要知道,洛阳城现在可是有数家宗门的说客,招揽的也不只他一人。”
王火悠悠道来,言语间丝毫没这个担心,哪怕这是大乾帝都洛阳城,天子脚下。
而他们的底气,来自师承紫云真人。
年迈体弱,金丹大道腐朽的乾帝,怎么和一位冉冉升起的元婴真君比?
想到这里,王火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王风仍然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眼见大哥都这么说了,也只好非懂似懂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厢房中。
李宁安静静站在窗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中仍在思考着王火说的话。
乾帝的身影在眼中放大。
李宁安通过窗户的薄纱,好像看到了洛阳内城中那座气势恢宏的大乾皇宫。
乾帝就坐在朝堂的龙椅上。
小块小块的印象碎片出现在金銮殿,它们是虚弱,软弱,腐朽,年迈,濒死。
它们开始构建龙椅上的身影。
数息之间。
乾帝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年迈体弱,灵力低微,浑身如同树皮般皱巴巴的男人,虚弱地靠坐在龙椅上。
他面对进军洛阳的八王。
无可奈何。
他面对咄咄逼人的紫云宗。
无能为力。
这一刻,李宁安仿佛身处金銮殿中。
他身边是木偶般的大臣,模糊不清的禁军,前方是伏地的黑袍太监,手持宫扇的宫女,还有龙椅上珠帘背后的人影。
“你已经快死吗?”
李宁安抬头看向昏暗的龙椅。
数息过去。
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但李宁安并没有灰心,他想上前一步掀开那珠帘,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他似乎想到什么,抬头向上看去。
李宁安似乎在珠帘后面看到了双淡漠的眼睛,在这一瞬间,两人的目光仿佛跨越了空间和时间,在这幻想之地交汇。
轰!
李宁安脑海中似有惊雷炸响。
“李宁安!李宁安!”
另一边,姜书墨刚推开门,就看见少年呆呆地站在窗前,于是扯着他的耳朵叫喊。
清灵的声音撕裂了昏暗的天空,穿梭过如同木偶的群臣,掠过龙椅上的身影,盘旋在金銮殿里面。
听到这声音,李宁安露出笑容。
他眼前的画面开始不断旋转,拉伸,最终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轰然破碎。
“我没事。”
李宁安摇摇头,把他的手拿开。
姜书墨有些怀疑:“真的没事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李宁安再度摇了摇头。
他眼前的幻境,乃是青山村那日后留下的后遗症,触发时间,原因,地点都不详,只知道它能构建出没见过的现实场景。
比如幻境之中的金銮殿。
人无法想象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但李宁安连皇宫都没进过,根本可能把殿内的布置记得如此清晰。
“乾帝已经孱弱至此了吗?”
李宁安心中默道,唇角有着一抹自嘲,紧握的手掌,因为大力,而导致略微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掌心之中,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乾帝要是挺不住了,乾国也就灭了。
两人就不可能拜入道院,到时候只能转投其他宗门,难免又得一波三折。
更别提八王的兵马进军洛阳了,到时候城内必定成为人间炼狱,自己两人可谓插翅难飞,最终只会死在刀锋下。
想到这里,李宁安有些头疼。
“你怎么了?过几日就是大试了,别在这个节骨眼出事,你准备了好几年……”
姜书墨有些忧心忡忡。
掐断思绪,李宁安摇摇头,开口安慰道:“只是修炼出了点岔子,有些走神而已。”
“真的?”
“真的,我李宁安从不骗人。”
姜书墨相信了这番说辞。
但她进而话锋一转,开始拷打李宁安为什么不吃自己辛苦准备的饭菜。
姜书墨家境自幼贫寒,从小一文钱要掰成两半花,这也让她养成了节俭的性子,哪怕衣服磨破了,但缝缝补补又三年。
姜书墨见到饭菜没有吃完,长期养成的节俭习惯,自然让她觉得浪费粮食。
李宁安无奈,只好将刚刚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同时让姜书墨做个参考。
一刻钟后。
听完李宁安的讲述,姜书墨目光微闪:“你倒是信得过我,连这个都跟我说。”
“重点是这个吗?”
李宁安感到有些头疼。
“好啦,好啦。”
姜书墨又变成一本正经的模样:“你不理解八王的做法也正常,要知道奴役凡人和奴役修仙者是不一样。”
“同理,做修仙者的皇帝和做凡人的皇帝,所带来的快感也大不相同,而乾帝,就是大乾修仙者的皇帝。”
李宁安恍然,他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接着又问起少女对紫云宗的看法
姜书墨笑嘻嘻道:“我知道,你不想加入紫云宗,是觉得乾帝是个老狐狸,他还留有后手,免得到时候被清算。”
“正是如此。”
“你所虑并无道理,毕竟乾帝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反常,根本不像金丹大修。”
姜书墨一边分析着,一边吃着剩饭剩菜,眸子里露出几分思索之色:“那既然如此,宁安,我相信你,我们就赌一把。”
“好。”
李宁安点点头,语气坚定无比。
开了十二脉的他,这次道举第一已是囊中之物,在乾帝面前的分量重很多。
而这番豪赌若是赢了,他们站对了队,和乾帝坚守洛阳到最后一刻,那么两人在乾帝的心中的地位自然会直线上升。
到时候金丹大修随便从指缝中漏下点赏赐,还是凡人的两人肯定受用不尽。
可谓少走十年弯路。
若是输了,那么便会死在刀兵下。
这是一场用生命作为代价的豪赌,而依据,只是自己的猜测和乾帝的反应。
想到这里,李宁安也有些吃不准,两人能否生还,全看他的推断准不准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