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源尴尬地抹了抹下巴，小声回应道：“这才改了五十年，我不大习惯。”

　　“没关系，您随意就好。”

　　耳语完，宋思源抬头看向仅剩的十人。

　　“我乃仙盟下派监察史，特来查明此次万福庙被邪修袭击的前因后果。

　　我对各位的遭遇深表同情。

　　但仍希望诸位能暂时收起悲痛，讲明那日经过，以便为诸位报仇雪恨。”

　　宋思源说完场面话，便挨着座次一个个询问。

　　崔府护卫的说辞大抵相同，都是被丰厚的报酬吸引，临时被田管家吩咐去万福庙帮忙。

　　而万福庙的弟子则是遵从贾先生的指挥，在那日申时为师父护法。

　　至于异变发生时的经过，都大差不差，全都是被纸偶袭击所致。

　　询问完毕，宋思源回到椅子上坐着，一边思考，一边用手指敲击着案桌。

　　片刻后，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抬眸说道：“王谷明，陶舟，张恒留下来，其他人可以走了。”

　　他转头看向地方官，继续道：“把崔启程也叫过来，他给护卫的工钱太多了。”

　　地方官愣了愣，有些为难地说道：“崔启程平日里有些忙。”

　　宋思源听到这有些不开心了，再次严肃地说道：“叫他来就得来，哪有那么废话。”

　　“是，是，是。”地方官抹了抹额角渗出的汗水，挥挥手招来心腹，让其去叫崔启程前来。

　　他平日里可收了崔启程不少好处，要是崔启程出了事，他可不好过。

　　这次来的监察史宋思源油盐不进，他费了好大功夫也没能从宋思源口中，提前问出个一二。

　　等了会，大部分人都散了，大堂里显得有些空。

　　宋思源手指扫过地方官和他的一帮人马，说道：“你们都出去，再把门也给我带上，我要单独问问他们。”

　　“我留在这帮您吧。”地方官谄媚地说。

　　“啧。你们有什么用，给我出去。”宋思源比其他修士有礼貌，但不代表他没有修士的那股子傲气。

　　面对凡人的质疑，他不屑于去解释，只是发号施令。

　　大堂彻底将不相干的清了出去，宋思源终于不用被人盯着，他绷紧的身体瞬间一松，感觉自在了不少。

　　他将惊堂木放在手里，随意地把玩。

　　“王谷明，你在崔家干了多少年了？”

　　王谷明回答：“六年。”

　　“你一月工钱是多少？”

　　“一两。”

　　宋思源追问：“其他护卫的工钱同你一样？”

　　“不。我跟老爷最久，工钱拿得是最高的。其他护卫只有五钱。”

　　“单这次看守崔小姐嫁妆就有十两银子？”

　　“没错。”王谷明皱着眉点头。

　　其实，宋思源问到这，即使是颇为耿直，不擅长猜忌别人王谷明也联想到了些东西。

　　就在他接到这趟活的前几日，田管家特意去外面招新护卫，并不让他们这些老护卫参与。

　　他实在是需要钱，带着一帮子人闹上了一番，这才让老护卫够资格的也去。

　　之前以为是崔府拿钱想招些新的能人，但现下细细一想，其中还是有蹊跷。

　　若崔老爷故意出高价让这些人去送命，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

　　宋思明心中也有了猜测，他不再询问王谷明，而是转问张成言：“你是修士？”

　　宋思明眼神平淡，无论张成言如何回答，他已经有了答案。

　　他的神识早在所人坐下时，探查过一番了。

　　“是，有人指点，刚刚引气入体。”张成言大方承认。

　　“所以是你保住了其他活着的人？”

　　张成言摇头，说道：“我没有，当时我只求自保，无暇顾及他人。

　　在我的朋友，也是他们两位昏迷之后，我又支撑了一会，发现那些纸偶同一时间都变回了原形。

　　但我没敢进入，只在边缘将还会喘气的人聚在了一起。”

　　“信号是你发的？他们伤口被火灼过，也是你做的？”

　　“是的。他们受伤太严重，有的流血不止。我便用火烧了一下。”张成言的表情相当淡定，一点也不像是在接受盘问。

　　宋思源点了点头，说道：“还好你反应快，有好几人才保住了性命。不过，你又为什么会去接受崔府的招募。”

　　张成言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一丝抽动，他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我的钱被狗吃了。”

　　“狗？”

　　张成言解释道：“被人偷了。连住店的钱都不剩了，所以才想干个十五天，赚个路费。”

　　宋思源追问：“你本来打算去哪？”

　　“凌云九峰，听说那边收新弟子。”

　　宋思源听后摇了摇头，说道：“那可能有点难。不说这些，我去看过现场，我相信你是无意间卷进来的。

　　但保险起见，还是请你测一下修为。”

　　宋思源拿出一颗透明的菱形石头，石头悬浮在他的手中，微微旋转。

　　张成言问道：“怎么用？”

　　“领你入门的人没教过你？”宋思源有些诧异。

　　“没有，它去得有些早。”

　　“你把手放上去，注入一丝灵力。不用太多，有就够了。”

　　宋思源走到张成言的面前，将菱形石头凑近。

　　张成言按着他的说法照做，只见那颗石头瞬间点亮，五色光芒耀眼闪烁，其中一条棱边不停闪烁。

　　宋思源仔细端详了会，说道：“杂灵根练气八阶，也不是刚引气入体的九阶啊？”

　　“我确实是这月中旬引气入体的。”

　　宋思源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再次问道：“你确定？”

　　“嗯。”

　　“你今年多大？”

　　张成言认真想了想，说道：“二十有三。我记得有个老头说我是无垢灵体。”

　　“嘶。”宋思源倒吸一口凉气，突然觉得来丰昌县的目的没那么重要了。

　　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说的是真话，修炼速度还是很可观的。

　　把他带回仙盟，倒也还算不错。

　　不过连无垢灵体都看不上眼的老头，莫不是凌云九峰的那位？

　　管他这么多做什么，他宋思源今天就是捡这个漏。

　　“你的灵根，可惜了。不过，道友听我一句劝。

　　你去凌云九峰出路不大，他们的内门弟子一般只收十六岁以下的，即使你侥幸进入当个外门，也得不到多少资源。

　　不如你同我去仙盟，仙盟任职干多少活，有多少资源。

　　按你的天赋，一百岁之前突破到筑基没有问题。”

　　宋思源越说越离案子越远。

　　张成言问：“我们不是应该先说万福庙的事吗？”

　　“对对对，先说案子。不过道友，你可以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你要是出发前还没决定好，我便给你写封介书。若是路上想通了，你能拿此信也能去仙盟。”

　　张成言起身作揖，看了看因为听到年龄限制而神情失落的王谷明和陶舟，说道：“多谢，但我会先去凌云九峰看看。”

　　“好吧。那我们还是说案子吧。”宋思源觉得有些可惜，大抵是没有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