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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刀上两只手

手术刀上两只手 笔踏天浪 6463 2024-07-06 22:41

  阳光透过窗子映射在纸上,黑色的文字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微光,也映射在男子的脸上,让那俊俏更添几分阳光的柔和。

  图书馆中往往没有什么嘈杂的声响,连低声的交谈都很少出现,有的只是偶然响起的翻书声。所有人都尽量把自己发出的声音压到最小,生怕扰了他人。

  她迈着轻步走在图书馆的主道上,动作小心翼翼,几乎不发出声响,那副模样难免会让人笑着说上一句可爱。她有着一对清亮的眸子,乌黑的秀发束成马尾,脸上没有赘肉,有的只是洋溢出来的清纯,金框圆镜的眼睛让她更显几分文静。

  她一直都在抬头看着周围书架上分类的标签,找寻着自己要去的书架。科学、生物、历史、文学......医科!她莞尔一笑,为找到了目标书架而高兴。她轻步走进,只看见琳琅满目的书籍摆满了两侧的书架。尽头处是一个年岁不大的男子,沐浴着柔和的阳光倚在书架的边框上,手中端着一本医术。

  他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出奇的有着一副不输女子的容貌,丹凤眼,脸庞棱角分明,蓬松的头发从中间分开偏向两侧,活像是个从画中走出的美男子。

  她刹时一愣,这样的男人无疑极讨女子欢心,她见过这样的男子几乎身边都聚着一大群女生,只用几天便能把一个天真的女孩狠狠伤害。但却极少有这种待在图书馆中的,更不要说还是在看医书了。

  美好的事物总会让人的目光多停留几分,这样的俗理她也免不了。纵然她的姿色已是极为出众,却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个秀气的男子,但也仅此而已,并未像那些个花痴一样看到帅哥就傻傻瞪直了眼。

  她最近的写作遇到了一些困难,于是挤出了时间到图书馆中来查阅资料。她细细地扫过一本本书籍,可是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书,不免有些垂头丧气起来。

  这时,她瞟到那个秀气男子看完了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架,又走了几步,娴熟地抽出另一本书,翻看起来,像是对这里极为熟悉一样。

  看他很熟练的样子,应该看过这里不少书吧,应该知道那本书在哪里吧,问问他去?心中还在想着,她的步子却是已经迈出。

  “你好,请问…”

  她刚开口就被那个男子伸手打断,他一指立于唇前,示意她噤声,脸上带着些许不快,许是被打扰了很不开心。没等她再开口道歉,他便从身边的包中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递给了她。

  她领会了他的意思,满脸歉意地接过了他递来的东西,在本子上写道:很抱歉打扰了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一下你知道《医药百科》在哪里吗?

  他看了以后脸上不快顿消,没有再写什么,只是默默走到了一个书架前,扫了几眼,从茫茫书海中抽出一本书,递给了她。然后又走回原处,把本子和笔放到手边的窗台上,防止再被说话打扰。

  她远远对着他做出一个双手合十的道谢姿势,可惜他并没有投来目光。她的时间不多,于是没有纠结那么多,倚在书架上看起了方才他拿下的书。可是一想到那个男子她便静不下心,不时瞟一眼那个沐浴在阳光中的男子。

  不得不说,在阳光的映射下,他更具吸引力了,散发着书生意气。她也不过是个对爱情充满向往的女子,一时间春心萌动,俏脸发热。

  她心中抓狂,自己这是怎么了,几分钟了一段话都没有看完,虽然母胎单身二十一年,也不至于看到师哥就变成这样吧。追求自己的人可是能这里排到大门口,现在怎么快成了花痴?

  鬼使神差地她又走向了他,拿起了本子和笔,在本子上写道:我叫柳寒烟,在政法大学读大三,你呢?我们认识一下。

  他接过本子和笔,看了看她,她顿羞的低了低头。他提笔写道:陶渊,第一人民医院的急救医生。

  她惊了,怪不得会在这里看医书,她看向他,眸中异彩流转。拿过本子写道:真的?我最崇拜医生了,悬壶济世,拯救万家,很酷诶。

  他嘴角微勾,勾动了她的心。

  没有那么夸张,我们也只是尽到自己职责而已。

  两人传来传去,感情就在那个本子上快速升温。两人都是时间紧张的人,只是聊了一会儿,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就分离了。

  过了几天,她又来了,直奔上一次与他相遇的地方。可惜,她并没有看到他。正当她准备离开时,书架上少了几本书,空出来的地方出现了那张让她魂牵梦绕的容貌,顿时让她满心欢喜。

  她在图书馆头一次有些冲动的跑了几步,真正看到他全身时,他笑着对她招了招手。摆动的是他的手,动荡的却是她的心。

  两人又传起本子,聊上一些医学问题。一是因为她的新作品中需要大量医学知识;二是因为她想与他找个能多聊会儿的话题。他知道了她是要在写书中用到医学知识格外认真地跟她解释,有的她不明白,他甚至从数个方面举例,用各种比方解释。

  可惜,两人正聊得火热时,他收到了一条信息。信息说的是现在医院人手不足,有个病人急需抢救,要他赶快回医院。她懂事地没有纠缠,还给他笑着加了个油。他跑着离开了,但并没有发出大的声音。

  足足过了一天,她才给他发了信息:成功了吗?停了这么长时间,是觉得他做完手术肯定已经很累了,需要休息。她是个懂事的女孩子,而这样的女孩子最是讨人喜欢。

  他很快也回复了她:手术很成功,多亏你的加油。

  她看着后一句傻笑心中像吃了蜜一样。

  两个月过去,两人很少在手机上联系,而是很默契的把想说的话留到那狭小的书架间,留到那个两块钱就能买到的小本子上。

  他没有把两人用过的本丢弃,而是用完就收起来,再买上一个款式相同的本子。明明对方就在自己身边,却用这种怪的方式交流。这是别人眼中的不解,却是他二人间独有的浪漫,无声的浪漫。

  这天,她又到图书馆中找他,二人常待的地方却只有一张纸条:到世纪广场来找我。二人每次到图书馆都会事先约定好,所以她并不担心这张纸条是她未到几日中写的。也并不担心是他人所留,因为那纸,那字是他的独有。

  她到了世纪广场,广场中摆着一些蜡烛,摆成了心型。她心中羡艳,心中暗叹不知那个姑娘等来了她的情郎。而她却还未让那情郎知晓她的心意。是的,她爱上了他,尽管在别人看来有些荒唐和冲动。

  这次的相遇是特殊的,时间定在傍晚,以往却是在清晨。

  他的出现让她震惊了。他身穿蓝色西服,更加帅气了,手中捧着一大簇红色玫瑰。他牵着她走到心型蜡烛中央,四周上来几个男女把蜡烛全部点燃,后来她才知道那些人是他的同事,都是在百忙之中赶来的。

  天黑了下去,现在的广场上只亮着几十支蜡烛,微弱的烛光只能勉强照出二人的轮廓。他看到她的眼睛比以往更亮了,映射出烛火。

  他单膝跪下,双手把那一大簇玫瑰奉上。她手微颤着接过,浓郁的花香灌满了她的鼻腔.但爱的味道又怎会刺鼻?

  他又从西服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个掌心大小的四方小盒,往上一托,手指打开。从中出现的是一枚两克拉大小的钻戒。周围的人很默契地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向那枚钻戒,致使那钻戒折射光彩,变得绚丽夺目。

  “我们认识了六十二天,图书馆中相遇四十八次,用完了五个本子。有时我也分不清楚自己是一见钟情,还是因为六十二天的相濡以沫,才爱上了你,但我清楚的是,我已经爱上了你。柳寒烟,你愿意戴上这枚钻戒,让我把你拥入怀中,从此归心于我吗?”

  这时,她眼中的天空亮起许多小光点,那是一群无人机。无数光点排列成字:你是我的全世界。字的外围是一个巨大的爱心,也是由无数光点凝聚而成。

  他们站在的是喷泉中央,周围的小洞此刻都迸射出水柱,水柱拔地两米高,奇异的显示出数种颜色,绚丽至极。落下的水幕拍灭了那在风中摇曳的烛火,却无法熄灭至情人心中火热的爱。

  “答应他!答应他!……”周围的人群喝道。

  她的面庞上划过两道晶莹的痕迹,在闪光灯的照耀中折射光辉。她没有什么动作,心中的颤动却是让娇躯也跟着微颤。

  “傻瓜,我的彩礼可是很贵的,你这么浪费,当心拿不出彩礼我跟别人走了。”她带着哭腔柔声道。

  他猛地起身把她拥入怀中,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的脸上满是欣喜。

  “钱嘛,没了再挣,你可只有一个。”

  “亲一个!亲一个!”周围的人又变了花样。

  他轻轻地推了推她,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然后提起她的一只手,将那枚钻戒带了上去。之后的日子里她才知道,这枚钻戒名为寒烟星雨,是他精心挑出来的。

  他的两只手攀上她的侧脸,二人四目相对,看到对方的眼中倒影只有自己。他终于狠狠吻下,两人疯狂吻着,激烈地回应着对方。他手中的盒子掉落,她手中的花掉落,两人都拥着对方,此刻什么都不再重要。

  一年后,她毕业了。两人分别面见了对方的家长,然后很快就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凤冠霞帔,拜天地,结良缘。她成了无数女人梦想中想要活成的样子,他刚拥有了无数男人都想要拥有的全世界。

  她婚后没有出去外面工作,因为她的笔风独特、笔力超群,已经成为了国内一家中文网站驻站作者,每日在家中敲键盘就好。他在医院里吃的几乎都是从外面买的,自然没有家里的饭菜那般暖心,于是她学做各种各样的饭菜每日到医院为他送上家的温暖。

  这天,他收到了一通交警队的电话,那头的女警告诉他,她在去医院的路上遇到了一辆失控的皮卡车,她躲闪不及,当场被撞,现在她正在交警队,要他赶到。

  “人被撞了你们把她送医院啊!拉到交警队里干什么?”

  “她人已经没了。”电话那头半天才回应道。

  “放屁!我是急救科大夫,我都没说她死了,你们这些手术室都没进过的凭什么说她死了!”

  从刚到这个医院的实习生,到如今市里首屈一指的急救科主刀大夫,他从未在医院大声说过一句话,即使是遇到了不可理喻的病人家属。而今,他却是在医院中大声咆哮,以往的风雅在倾刻间烟消云散。

  咆哮过后,他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他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自欺罢了,他是个医生,见证了无数生死离别,早就悟透了人是说没就没的道理的。

  死神,你好狠。他主刀五年,接待了六百八十七位病人,他救活了六百七十位,其中因车祸而来的病人有一百三十一位,只有一位被死神夺走。他与死神争斗这么多年,从未想过死神一直在蛰伏,然后给了他致命一击,击碎了他的全世界。任他医术超群,死神却连一点时间都不给他留下,让他猝不及防。

  他突然打开办公桌的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个本子,然后发疯似的跑出办公室,跑向医院的停车场。那个本子是他和她在图书馆中用过的,承载了两人四十页纸的情与爱。

  他的车是福特产的SUV,越野性能很好。他经常开着车带她去旅行,去领会世间美好,因为她曾说过:唯有亲眼目睹、亲手抚摸、立耳聆听、用心感受、用脑思考,方能付诸笔端,留下在这世间存在过的痕迹。

  他开车直冲交警队,一路上见车就超,各种限速牌和红黄灯他都视若无睹,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带她回家。

  车直接停在交警队的门口,他则是一头闯了进去。警员差点将他拿下,他急急地表明了自己是她的丈夫,他们才将他带进一个房间。

  房间很小,一张长椅前的地上摆着一块长板,一个人形披着白布躺在那块长板上,一旁的桌子上放着死者的遗物。他只是看了看那些遗物便觉得心痛得快要窒息,眼眶不自知的就红了。

  那个手机壳上的照片是他们在沙滩上的合照;那块表面破碎的机械银表是她过生日时他送给她的;那个粉红色的小熊饭盒,她用来给她送了几个月的饭菜,此刻却已变形;钥匙圈上的那块小木牌是他们两个一起在月老庙里求来的,他也有一块,她的那块上刻写着:月老赐情,娇心埋渊。他的那块上则刻写着:悬壶济世,一刀两人。

  他抱起那个粉红色的小熊饭盒,又用小拇指勾起那个钥匙圈,然后坐到了那张长椅上。他眼眶红了,却没有眼泪流下。

  “能跟我说一下她的死亡报告吗?”他平声道。

  跟他一同进来的那个女警点了点头,开始翻动她手中的文件夹。

  “谢谢。”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她钥匙上的小木牌取下。

  “死者左臂肱骨粉碎性骨折,左肋骨一根粉碎性骨折,两根骨折,盆骨大面积骨裂,小面积粉碎性骨折……”

  “够了,我想独自跟她待会儿。”他出声打断。

  他是个医生,这些个伤势如何他会不知?不过是不敢亲自去看罢了。他无法想象,她那么娇小的身子是怎么抵抗大车的;他无法想象,她那么一个懂事、天真、善良的女子是怎么被死神无情肆虐的。他与死神打交道多年,深知死神的心狠手辣。

  那个女警点了点头,默默走了出去,还关上了门。其实关不关门都一样,这个房间有一块很大的玻璃,外界能一览无余。

  他把从她钥匙圈上取下的小木牌安到了自己的钥匙,然后打开了有些变形的小熊饭盒。今天的饭菜是他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和糖醋鱼,还有她最爱的红烧茄子和鱼香肉丝。

  饭盒是保温的,所以里面的饭菜还是温热的,这是她最后留下的温度了。饭盒盖子上有两双筷子,因为平日里她都是与他一同在他的办公室里吃的。陶医生和他夫人的恩爱故事在医院也是一桩佳话美谈。

  闻着扑鼻的饭香,他笑了。他动起了筷子大快朵颐,可吃着吃着他的脸上就划出了两道泪痕,晶莹的泪水在他的下巴处打转、凝聚,最后落入饭菜之中。

  “你今天做的做好咸啊,而且你是不是下毒了,我怎么会这么心痛?”他一边哭一边说着。

  那扇大玻璃窗外,聚着几个警员,有两个女警已经眼角湿润。

  他回忆起了与她在一起的时光。他们曾经一起去长城瞧景,曾经去大理看花,曾经去西湖划船,曾经去爬黄山,曾经去钱塘江观潮……还有许多曾经,可以后却不会再有曾经了。

  他真正做到了一个爱人该做的,陪她亲眼目睹、陪她亲手抚摸、陪她立耳聆听、陪她用心感受、陪她用脑思考。她也做到了她该做的,为他红袖添香,为他素手调羹。

  事间多少男儿感叹不能与红颜共白头,殊不知这上面还有一层更让人悲伤的,那就是红颜薄命无白头。

  他为她酬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风光大葬。她的一生没有几次大事,他却为她办了两件,每一件都是让人羡艳的风光。

  她去世三年,他依然悲痛,唯有在工作中会暂时放开自己,这种悲痛奇迹般的没有影响到他的工作,反而让他更加刻苦了。只是偶尔他会盯着两人的合影发愣,一条条语音他回放了上百次,一句句本子上的话语他也看了上百次。也不时回到图书馆,细细回味。

  他的父母朋友不忍看他这样,都劝他再找一个,她的父母甚至也曾劝说过他。诚然他虽已不复当年,但依旧可以称得上玉树临风,加之事业有成,再找一个比她更好的都不是难事。

  而他却说:“我爱的人是能够和我共看一本书,同听一首歌的人;她甘愿为我红袖添香、素手调羹;我们能共坐月下、共谈墨香。这世上再也寻不出第二个了。”

  她的作者帐号被自然注销了,他就又重新注册了一个作者帐号,笔名用的是她当年的——寒烟星雨。个性签名是:寂寞寒烟起,风拂星雨云。他用这个帐号写了自己的医书,也写了当年她写的类型的散文、小说、诗歌。

  她死后二十年,他成为了医学界急救科的奇迹。曾有记者这样问他:“二十年您从未下错一刀,每个您接待的生命都存活了下来,这样的奇迹您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他说:“你一只手握东西,难免会发抖不稳,两只手握东西自然要比一只手好很多。我的手术刀不止我一只手在握,我们两只手一并握着自然就不会再出错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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