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一名修为高深的北莽武士,很乐得在四处转悠,还好是和这位大人来,否则平日里几乎没有这么闲暇的时间。
这一阵来,又不下十人来找那位僧人,其中就有那些书院来人,还有一个一身黑衣的陌生男子。
至于说了什么,他们也不可能知道。
本来,那些书院来人也早就上山了,只不过有一位儒生特地来延迟了一天,打乱了许多计划,让那位龙亢和尚苦恼不已。
此刻的龙亢和尚,面色凝重,眉心点缀的朱砂,隐隐约约有一点血色袭来。
整个人也似乎变得愈来愈有杀气,那洁白的衣装也变得血色。
僧人身前摆放着十来本经书,迅速的翻页,无数黄金文字越出书页,跳落在僧人的身上。
“孩子,你是北莽四百年难得的古今圣人转世,你是北莽崛起于天下七洲的希望,是家族几代的气运之本。”
僧人脑子里的杂念纷纷,却又被经文镇压,很是痛苦。
书院来人,此刻也很无奈,虽然以他们这般身份,这桩机缘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的,他们虽然只是给儒庙天才来探路的,不过谁知道说不定就会有个人乘风而起呢?
不过现在连乘风而起的一个都没了。
卢氏的大宅院里,每天都有人怨天怨人,搞的那位宋家未来的继承人烦不胜烦。
这些来人也有很多是其他洲的王朝子弟,身份比这个王子贵重得很,有时候大周的天子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那位带路温云此刻也有些许心慌,虽然他知道点此处是诸多圣人布局的地方,他在这八境待了太久,并且其寿命也不过一个甲子,实在需要一个契机登顶九境。
宋尘依旧是默默的擦拭自己的凉刀,没有人敢和他多言几句,这位年轻王子的气势,甚至超过那位温云。
虽然修为尚浅,不过其刀意却是无所匹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书院第一人。
这般人才,纵然是温云也会好生巴结,说不定哪天腾飞之势,也会带着他呢?
宋尘目光有杀意,望着外面的桃树,心里突然唤起父亲递给他的一句话。
“你是宋家未来的王,当知国仇家恨,更当知,为了宋家无论什么也要放弃。”
“宋家要和北莽做一个天大的生意。”
“我们生而卑劣,那就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和那位做一个足以杀圣的局!”
虽然山是去不了了,不过有北莽的那位开路,如今他的刀意已然到了一个瓶颈,必须去那象征着杀意的山巅,才有突破的可能。
宋家当今的王,靠着其势力和书院的关系如度蜜月,更是从一些地方得知些许布局。
当那位从不出面的龙象院长出山的时候,景王当知,该争则争,什么不可争则不可争,甚至他也清楚的,纵然北莽出了那位,也断不可在山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很多时候凡人王朝就是这般,万事倘若有三教或是某位仙人而来,那么他们只能退却,或许还有些许王者不服,不过万年来,三教依旧没有死一位十二境,而人间那些不听话的王朝,也都以屠龙术而斩杀。
可谓骇人!
存留下来的,不论北莽还是大周,又或者是景国,都不过傀儡,曾经三教圣人落下禁忌,帝王不可修行,至今凡人没有出路。
北莽对这八十一仙人气运视如囊中之物,那他宋家也不会争。
另一边的陈洛。
神性和肃杀之气退却,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口,不过生机依旧不见。
陈流面色复杂的负剑而来。
望见陈洛的惨样,不由得嘴里骂了一句:“踏马的,这几个老东西这哪是考验,明明是站在山上杀山下人的神台心性嘛!哪里有活路!”
这不就是纯粹的杀人嘛!
好不容易等来个不错的剑道传承,这一下子就被三教问心局给弄死了,谁能承受得了。
陈流远远的望着,眼神一眯,丝毫不敢放出一道剑气什么的。
随后叹了口气,道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语,毅然离开。
不久那位儒生也特地而来,负手而立,青袍飞舞。
“不活就是死,唯有向死而生。”
或许那几位至高存在,其本身就是想让长生道死上一次,不死便如同顽石,想要出名声,就要硬生生的切成两半,方见终章。
大道就是如此,向死而生,便是浴火而生。
陆陆续续又走来了数位存在,有的是摇头叹息,也有的笑容可掬。
陈洛的神火熄灭,似乎实在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那柄剑不知为什么,已然锈迹斑斑,似乎岁月长河在其身上更快流过,为天道不容。
时间过去了许久,陈洛似乎已经沦陷到了深潭之底,那一剑的燃烧殆尽,似乎留下了个更深的深潭,冰冷刺骨。
他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把剑,陈洛奋力转身,想要依托潭底往上游上去。
不过身子却不听指挥,死一般的寂静。
陈洛突然涌现了一股活下去的渴望,奋力挣扎起来。
手中剑被潭水腐蚀的不成样子,不过陈洛还是拿着它奋力挥剑,似乎还想劈开一切。
只不过,他只是个凡人蝼蚁罢了。
蝼蚁再如何,也不可能触碰到真相。
陈洛的白发四散开来,手中剑仿佛成了一条烂铁,岁月腐蚀的痕迹很像陈洛。
陈洛无言一笑。
不久,恍惚他也看到了一座影子,那个影子轻松写意的游走而来,面带笑容,明眸皓齿,眉如远山,眸如碧波,十分白净,眼神中有股子不讲道理,陈洛喜欢的劲儿。
少女单薄一身,似乎眼中唯有陈洛,眉心的那把本命剑接过陈洛的身体,缓缓抬起来。
陈洛愣住,只任其摆布。
白衣如雪,少女缓缓抱起陈洛,本命剑在前搬山倒海。
为二人杀出一条路来。
少女英姿豪爽的抱着陈洛,随后对这陈洛说了几句,或许是因为在深潭中,故而听不见的话语。
只不过,陈洛却注意到,他二人中仿佛有无数的青丝勾连,似乎上天注定,他二人必定就是那神仙眷侣。
“我叫陆畔。”
这一次陈洛听得清楚了。
“来自儒家庙堂的剑修。”
随后少女开始在深潭燃烧,本命剑粉碎开来。
陈洛愣住,他心里虽然有些触动,不过还没有到为爱殉葬的地步。
陈洛清秀的脸庞萌生了两滴泪滴,似乎一发不可收拾的大哭起来,陈洛很茫然,似乎是看着自己泪流满面。
随后自己也在燃烧,陈洛目光所及,仍然在燃烧。
唯有流下来的泪水不曾燃烧,没有人敢燃烧一个神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