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才是兄弟
篝火旁,十余名汉子围坐,听完前头探马回报的消息,刘老大眉关紧锁,转头望向众人:“都什么个想法,说说啊!”
汉子们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
“绕路呗,还能怎么样,听瘸马说光他看到的就好几十了,三三五五的要合群,咱们总不能硬闯过去吧?”
“闯个弔,咱们这伙合计不到四副甲,十把矛刀,尸一过十绳阵都不好使,到时候让人上去砍,谁去?有甲的去不去?”
“……”
一堆乌合之众七嘴八舌,核心思想就是绕路,避开群尸的锋芒,再隐晦示意自己不可能上。
“行了!都闭嘴!”
刘老大目光看向戴甲的那几位:“你们呢?想法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
“……”
萧离手指擦拭着腰刀上的豁口没有说话,旁边有个穿半身甲的长髯黑脸则无所谓开口。
“听老大的,俺都行。”
刘老大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即他将目光转向众人,语气严肃:“我知道诸位的担忧,但眼下的局势由不得我们犹豫怯战。”
说着他拿起树枝在地上划起来。
“咱们这次南下,算是占了一个快字,沿途没有碰到尸群,但眼下都到了泽州,出了名的人烟稠密,还能在这一直撞大运不成?”
“入伙没多久的萧兄弟就说的很对,北边数万万百姓都在南下,就那么几条线,沿途那么多生民,一直拖下去是要出大问题的!”
“……”
刚才还欲言又止的诸人立时沉默。
尸者觅生,找不到活人就一直游荡,沿途碰见同类还会本能的合群,所以大量生者聚集的地方,往往就会引发大潮。
在场众人多是孬种,贪生怕死不假,但如果让他们碰见这种大潮,多数人宁愿现在就抹了脖子。
“所以咱们不能绕路,还得快马加鞭的紧快过河,过了河,尸群再多与我们何干?过不了,那咱们迟早得死在北边。”
“……”
刘老大说完,篝火旁鸦雀无声。
半晌后。
终于有人鼓起勇气:“这不是绕不绕路的问题,问题是咱们怎么过去,老大心里有主意?”
闻言,刘老大缓缓起身,目光在众人中转了圈:“再多的主意,难免有动家伙的时候,就怕人心不齐,所以我在这立个规矩。”
众人屏住呼吸,静待下文。
“该上的时候,不管是我还是你们,不管是披甲的还是绑树皮的,谁敢畏战退缩,包括我在内,你们见到只管出刀杀人!”
“……”
有人脸色发白,有人欲言又止。
唰——
有甲动。
在一片惊疑不定的注视中,萧离站起身走到刘老大的身边,随后那名黑脸长髯汉子也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同样起身表明立场。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一人身上。
后者三十来岁的年纪,面英武,和黑脸长髯刘老大他们身上的锁子甲、半身甲不同,这人身上是套斑驳的镀金全身甲胄,自一出现便如鹤立鸡群般显眼。
“……”
沉默中,那人也缓缓起身,表明完态度又一屁股坐下。
这下众人彻底绝望。
四名披甲之士,哪怕刨除掉萧离,剩下三个搏起命来也能屠光在场所有人。
“拼就拼!谁怂谁没卵子!”
“是啊,只要小心点别伤着,就前面那些零碎怕个弔啊!老子一刀一个!”
“……”
见事不可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孬人们都开始给互相打气,有的还献起了馊主意。
“老大,要我说也不必拼命!”
干瘦鼠眼走到刘老大身边谄媚道:“咱们队伍里几百号人呢,揪几个老的砍几刀,再用马拖着出去把尸往两边引,咱们趁机过去——”
“……”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看向刘老大。
后者眼睛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以前总听说某些土匪这么干,这一群蠢货,居然连土匪都不如!
还好出了个机灵点的。
“不错——”
“此计甚妙。”
他正欲夸奖,旁边的萧离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引的刘老大略微有些不满。
这小子刚才的机灵劲儿呢?
噌!
耳畔突现拔刀声,刘老大汗毛炸立,顾不上面子一个懒驴打滚,狼狈的在雪地里滚了圈才发现,那把刀并不是冲他来的。
“……”
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在场所有人,循着他们的目光,干瘦鼠眼下意识扭头,却见自己的右臂不翼而飞,只往外呲呲冒着血。
萧离轻描淡写的收起刀,冲旁边人伸手:“有绳子吗?”
那人喉结滚动,不住的往后退。
“啊啊啊!!”
后知后觉的干瘦鼠眼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惨叫。
等刘老大爬起来,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气血上涌,将刀拔出半截,上前怒吼道:“萧离!你特娘的是不是疯了!”
“别吼那么大声,我没疯。”
萧离仿佛看不到他眼中的杀意,很平静的讲述着动机:“老头哪有年轻人体质好,嗓子响亮,你自己听听,绑上他方圆几里地的尸群都得跟着我走,你还不满意?”
“……”
刘老大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疯子。
他搞不清楚,为什么下午还像个书生般落魄脆弱的萧离会变成现在这样,极不稳定的同时还极度危险!
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突然抽刀,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他抽冷子的对象!
他一下午都特么杀两个人了!
刘老大握紧刀柄,犹豫要不要将这祸害处理了:“那你也不能杀自家兄弟!”
“噗,兄弟?哎,你们听听!”
萧离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面向众人:“大灾之年还讲这种笑话,刘老大他过不过分?”
“……”
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萧离转身拖起地上的干瘦鼠眼,似笑非笑的抬起头:“都看看,像我这种敢冒着风险出去帮你们开路的,才叫兄——弟——”
刘老大咬紧牙关,死死攥着刀柄,干瘦鼠眼在他面前惨嚎着、哀求着,却依旧被拖着走,断臂呲呲冒血,喷了那疯子满头满脸。
此时此刻,
他竟不敢再看那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