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价，还每天百分之十，那岂不是用不了九天就翻倍？”

　　“凌老板，你对君子兰的未来就这么有信心？”

　　“如果那样，岂不是现在买了就等于赚了？”

　　屋里的三位顾客，发表着不同的看法。

　　凌宏伟统一报以郑重地点头：

　　“是的，所以说，你们今天买了未来的最低价。”

　　两位付了款的顾客将信将疑。

　　其中一人道：

　　“你这么说我只能有限度的相信，我喜欢这花，摆在家里大气、富贵。如果养花还能赚钱，那就再好不过了。”

　　另一个人道：“我是看了报纸上对你的采访，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如果真能搞成‘阳台经济’，那今天也算是一笔投资了。”

　　凌宏伟笑道：“二位如果不信，可以看看未来君子兰的行情，反正你们有我们花坊兜底，不想要了包回收。”

　　其中一位顾客立马道：“对对，怎么忘了这茬，包退换，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另一位也道：“好，那我就相信凌老板。别看你年纪小，做生意还真有一套。明天我还来买，给我留一盆啊！”

　　这时，门外的人已经不耐烦，有人大喊：

　　“都一分钟了，老板说话算话，该我们进去了。”

　　一边嚷，有三个人直接开门进来。

　　凌宏刚赶紧往外请先前的三位顾客。

　　屋里堆满了花，根本容不下太多的人。

　　那两位顾客像捧着聚宝盆，乐呵呵地出去了。

　　最后那人也终于拿定主意，立马选花。

　　付款时，还不忘确认：“凌老板，你刚才可说了包退换，万一我买回去被老婆埋怨，大不了回来退了，对吧？”

　　凌宏伟笑道：“你家嫂子要是不满意，尽管回来退就是了。”

　　进来的顾客，已经从凌宏刚处听到这些规定，发出一致的轻呼。

　　“哇喔……还有这么好的事，那还想什么，赶紧选花吧！”

　　“老板，能不能多卖我一盆，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他临时去办事了，让我给他带一盆，什么价都无所谓。”

　　就这样，红旗街市场门前，出现了成立以来，从没有过的场面。

　　春阳花坊前，排了长长的队伍。

　　每隔一分钟，就有两三人兴高采烈地抱着花出来。

　　脸上的笑，就像捡到了金元宝。

　　这还不算。

　　由于凌宏伟制定了每人只售一盆、按叶片计价和包退换的销售政策，导致先前买了花或者嫌价格高的顾客，转身就去大棚里的其他花贩子摊位前拿货。

　　不到半小时，整个红旗街市场上的君子兰就被抢购一空。

　　到了上午十点多，春阳花坊里的四百多盆君子兰也告售罄。

　　看着最后一盆茂盛的君子兰，被一个顾客像宝贝般捧走，剩下的几十个顾客，一边羡慕着那位幸运者，一边遗憾地环顾着空空如也的花坊，不甘心地询问明天是否还有花卖。

　　此时的凌宏刚，却是满脸的兴奋，眼里放着光。

　　热情地告诉顾客，明天还有花从基地运来，大家可以早点来排队。

　　更有聪明的顾客想提前预约。

　　凌宏刚请示了凌宏伟后，答复说，没办法接受预约。

　　这样对早早来排队的人，有些不公平。

　　顾客们只好悻悻离去。

　　凌宏伟拿出一张对开的红纸，用毛笔书写着“今日君子兰已售罄，请明日再来”，准备贴在门口。

　　凌宏刚站在书桌旁，眼睛却不在弟弟那龙飞凤舞却不怎么样的书法上。

　　他在兴奋地盘算着，凌宏伟鼓鼓的腰包里，和开了一条缝的抽屉里满满的“大团结”，加起来能有多少？

　　凌宏刚长这么大，别看他混社会早，平时也爱耍钱。

　　可除了在储蓄所里，这么多绿花花的“大团结”，他还是第一次见。

　　凌宏刚眼睛正放着蓝光猜测着，门一开，张所长一脸疲惫地踅了进来。

　　身后跟着那两名管理员。

　　“张所长。”

　　凌宏刚连忙转身打招呼。

　　凌宏伟起身，腾出屁股底下的椅子，一边收住笔，一边道：

　　“张所长，各位领导辛苦了，快请坐。”

　　凌宏刚把花坊里仅有的钢管椅递给张所长。

　　又找来两个马扎，给了两名管理员。

　　随后，拿起茶杯，去暖壶里倒水。

　　“别忙活了，不渴。”

　　张所长挨着桌子坐下。

　　凌宏刚给三人倒了水，又掏出牡丹烟，发了一圈，用打火机为三人点燃。

　　给弟弟和自己也点上。

　　忙活了大半天，此刻吸上一支，解乏又减压。

　　五根烟囱一起吞云吐雾，花坊里顿时烟气缭绕。

　　一名瘦高身材的管理员起身，敞开房门。

　　回来，看着书桌上刚刚写就的售罄告示，嘴里啧啧道：

　　“我说，小凌老板，你们这是啥意思？听说这段时间店里收了不少货，怎么今天卖了这么点就收摊？”

　　另一名戴眼镜的管理员道：“刚才听你和顾客承诺，一个月内还包退换，我就有点看不懂了。连国营百货商店卖的东西，出了门都一律不退换，你一个个体户，凭什么给顾客退换？”

　　话里没有责怪，仿佛在为凌宏伟着想。

　　瘦高个管理员拿起那张告示：“这玩意让我想起《闪闪的红星》，潘冬子换掉的‘今日无米’那个牌子，哈哈哈……”

　　张所长却没笑出来，狠吸了一口烟，看着凌宏伟道：

　　“凌老弟，刚才回办公室，我看了今天的报纸，原来你在胜利公园的花展上接受了记者采访。”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眼镜管理员立即道：“就是，张所长说的对。”

　　“你是咱们红旗街市场的个体户，既然上了报纸，怎么也得提提咱们张所和管理所吧。”

　　“万一局里问起来，咱们红旗街所脸上也有光不是？”

　　另一个管理员也跟着道：“那是，如果咱们所能上报纸，年底评先进肯定跑不了。”

　　张所长摆了摆手：“你们说的那些都不重要。”

　　随即，两眼盯着凌宏伟道：“我刚放下市局胡局长的电话，说你在花展上被芦副市长表扬了。你说了个什么发展‘阳台经济’的想法，要被请去办公室对话，对吧？”

　　凌宏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张所，事情是这样……”

　　就把昨天花展上发生的事，向三位叙述了一遍。

　　最后说道：

　　“这事儿纯属凑巧，我也没想到市长会这么重视。本来想着回来向你报告一声，可昨天回来时太晚了，今早又早早去了花展，就没来得及。”

　　“所以，实在是抱歉，张所。”凌宏伟诚恳地道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