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依！

　　听到这个名字，凌宏伟的心猛地被牵动了一下。

　　前世魂牵梦萦的白月光，骨子里的记忆，瞬间难以阻挡。

　　事实证明，就算以为放下了，但灵魂深处的痕迹，却容不得这样洒脱。

　　也仅仅是牵动了一下，随即，凌宏伟就冷静了。

　　缘份更是奇妙，得不到永远是最好。

　　世间的事，不可能十全十美。

　　即使是重生回来，也不可能做到遗憾尽补。

　　凌宏伟摇头，“不想知道。”

　　“为什么？”陶昭萍惊讶。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知道。”凌宏伟口气能淡出鸟来。

　　陶昭萍侧脸端详着他。

　　见他眼波平静，没有什么波澜，心里很开心，嘴上问道：

　　“是不是心里想，当着我的面嘴硬？”

　　“呵呵，有必要吗？”凌宏伟轻笑。

　　“哦，哀莫大于心死，对吧？”陶昭萍还在继续试探。

　　“宏伟，过来吧！”饭店里，哥哥凌宏刚在喊。

　　“行了，别拿我开涮了，一切都过去了。”扔下这句，凌宏伟转身就往里走。

　　“嘻嘻，等等我。”陶昭萍掩饰不住脸上的开心，紧跟其后。

　　餐桌前，凌宏刚已经在帮服务员撤上一桌的脏餐。

　　凌宏伟没上前。

　　他干不得这种活。

　　尤其是别人吃剩的残羹冷炙，看着心里就难受。

　　但在这种国营饭店，顾客帮忙已经成了惯例。

　　如果顾客不伸手，就需要有足够的耐心等服务员收拾完其他的餐桌。

　　凌宏伟转身来到挂满写着菜名的木牌前，琢磨着点菜。

　　除了服务和卫生不敢恭维，国营饭店的饭菜质量，凌宏伟打心眼里还是很认可。

　　原料新鲜，制作考究，绝不偷工减料。

　　没有地沟油，没有添加剂，没有预制菜，没有过度烹调。

　　后世每每想起，都很怀念这个味道。

　　陶昭萍帮着收拾完餐桌，也凑了过来。

　　“喜欢吃什么？”

　　凌宏伟不用回头，就闻到熟悉的清香，感受到陶昭萍的呼吸。

　　“我想吃锅包肉。”

　　“我点了，还有呢？。”凌宏伟身体向一旁侧了侧，以躲开她凑上来的身体。

　　“嘻嘻，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我吃这一个就行了。”

　　说着话，陶昭萍身体还是挨了上来。

　　在饭店里任何一个人眼里，两人就是一对情侣。

　　凌宏伟再次摆脱，面对服务员：

　　“锅包肉、溜三样、尖椒干豆腐，再来个西红柿鸡蛋汤。主食，三个四两米饭。”

　　“别，我晚上不吃主食，少要一份吧。”陶昭萍顺手扯了一下凌宏伟。

　　“那就两份米饭。再加半斤猪肉大葱包子。”

　　“太多了，咱们吃不了的。”陶昭萍宛如一个会过日子的小媳妇。

　　“麻烦你，包子打包带走。”凌宏伟对服务员道。

　　随后，快步回到餐桌。

　　陶昭萍紧跟着返回，问：“宏伟，那包子是给石头点的？”

　　“他在公园花展上，回来要九点多，给他加个餐。”凌宏伟一边拿卫生纸擦着桌面，一边说着。

　　没错，的确是卫生纸，不是餐巾纸。

　　此时的餐巾纸还是奢侈消费品，只有在高档包间才提供。

　　一楼这样的零点餐厅，能提供成卷的洁白的卫生纸已经很不错了。

　　即使这样，每当客人到接手台前扯卫生纸时，服务员都会以警惕的目光盯着。

　　稍不留神，就会被贪心的客人顺走。

　　要知道，很多人家如厕后，是用报纸或者那种低廉的粉色卫生纸擦屁股的。

　　凌宏伟有洁癖。

　　看着木纹色的餐桌上，没被擦净的水和油渍的混合物，连坐下的欲望都没有。

　　“你对职工可真好！”陶昭萍撩起红色风衣，在紧挨着凌宏伟的椅子上坐下。

　　员工这个称呼，也不普遍。

　　国营企业内都称为职工，社会上也多如是称呼。

　　凌宏刚终于插进话来道：“宏伟从小就喜欢照顾别人，在家里吃好吃的，也总是惦记我们。”

　　凌宏伟瞥了哥哥一眼：“别闹，小时候，我的好吃的都是被你耍花招骗走的好不好！”

　　“哈哈哈……”凌宏刚被揭了老底，仰面大笑。

　　“咯咯……”陶昭萍捂着嘴巧笑，眼光却只在凌宏伟脸上不停地逡巡。

　　“12号桌，溜三样。”

　　伴着服务员大姐的一声吼，“啪”地一声，一盘菜被丢在桌面上。

　　没错，声音很大，只能用吼来形容。

　　菜在脱离服务员手的时候，距离桌面还有一些距离，所以，才会有“啪”的声响。

　　更过分的是，眼尖的凌宏伟还看见，这盘菜被丢下的时候，服务员的拇指还浸在勾了芡的菜汁中。

　　指甲缝，明显还有黑色的泥垢在其间。

　　桌上的另两人，被丢过来的菜吓了一跳。

　　旋即，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菜来了，吃吧。”凌宏刚拾起筷子，劝陶昭萍。

　　黑指甲的余光还在脑海里盘旋，弄得凌宏伟毫无食欲。

　　但他又不能说出来。

　　那样，大家的胃口都会变坏。

　　这个年月，能有馆子下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陶昭萍在凌宏刚的殷勤劝菜下，夹了一筷子后，也不再动筷。

　　不知道是不是也看到那个黑指甲的原因。

　　凌宏伟则一直不肯动筷。

　　第二道菜锅包肉上来时，他主动起身，接过服务员手里的盘子。

　　这次盘子里没有汤汁，拇指也没在里面。

　　“来，你爱吃的锅包肉。”菜被摆在陶昭萍面前。

　　“嗯，这还不错。”凌宏刚煞有介事地点头。

　　凌宏伟瞥了他一眼，“吃你的吧。”

　　三人低头吃菜。

　　陶昭萍只吃了两块，又不肯吃了。

　　凌宏刚关心地问：“怎么，这菜不合口味？”

　　陶昭萍笑着摇着头：“不是，菜挺好吃的，我减肥。”

　　“嗨，减哪门子肥啊，你又不胖。”凌宏刚看了一眼弟弟。

　　心说，人家这女孩多好，还不是你逼的人家减什么肥？

　　凌宏伟懒得解释，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陶昭萍：

　　“昭萍，你确定来这里做了吧？”

　　“当然，我的大经理，就看你给我安排什么岗位了。”

　　陶昭萍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凌宏伟道。

　　“你能来帮宏伟，那太好了。”凌宏刚在一旁助阵。

　　凌宏伟道：“咱们这儿，和那些国营大企业比不了，人少事多活杂，一个人要做好几个人的事，也没什么休息日。”

　　陶昭萍摇着头：“宏伟，这些你都不用说。放假的时候，我帮我爸管过一段时间账，还跟着跑过两次车，最忙的时候，还干过装卸工呢。”

　　凌宏刚不禁瞪大了眼睛，“就凭你，还干装卸工？”

　　“是啊，那有什么，家里的生意，分不了那么清。”

　　陶昭萍得意地扬起头，一脸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