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凌九醒来,没有时钟,没有声响,但他知道现在是上午七点了。他的生物钟异常准时,而狱中的早饭也异常准时,半小时后,一只食盒从门下的活动窗里塞了进来。
看了一眼带有暗花的盒盖,凌九才将它打开,极为清淡的早餐,餐具上都有四叶草,这些东西让他更为安心。最起码,林儿能为他做这些,证明她还安全的。
他有些后悔,在那紧要的时刻,只让她对自己说话,自己没来得及嘱咐她一句,真怕她去冒险。不过那是要等到开庭以后。
吃罢早餐,将餐具放回食盒,发现重量好像不对,捣鼓了一阵,在夹层中凌九发现了一本书,不禁失笑,这还真是考虑得周到。怕他无聊了。
翻开熟悉的书面,时间很快就晃过了一天,夜晚,梁浩然又来了,推开门,便见凌九靠在床头正在阅读。
“你的东西到是配得整齐。”
“怕我无聊。”既然敢拿出来看,就不怕人问。至于谁送来的,那就猜猜猜吧。
“为什么不吃饭?”明显地上的食盒没有人动过。其实梁浩然误会了,傍晚送来了两个食盒,这个送餐的人专程提到了穆小姐,若不是小林儿先前的嘱咐,凌九差点也上了当。
他故意不让人收走,有的戏他一个人看有什么意思。
“不敢吃?”他实话实说。“我听人说,是林月让人送来的。”一想到她还心心念念这个人,梁浩然就不停得冒酸水。
“你信?”这人是天真呢?还是让嫉妒朦了眼。
“有问题?”作为十三、四岁就出国的人,真不算笨。
“我墨门托人都送不进东西来,小林儿能做到。”必定她在人前可是娇软无害的。
梁浩然皱眉,招了个人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见来人将食盒提了下去,很快人便回来回话。“剧毒。”
梁浩然的脸黑了,他想让凌九吃点苦头,无伤大雅,而在他的地盘里,还未开庭,凌九就被人毒死了,而且还是以小月儿的名义,这事就大了,外面的人会怎么想?会怎么认为?他们有理也会变成无理的了。这脏水泼得他可不接。
带着怒气往外走,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抢过凌九的书看了一眼内容。“基督山岭伯爵,英文版的。”
“九爷,这是想学前人卧薪尝胆吗?”
“算是吧。”凌九抚了抚书角,不作解释,这真是个偶然,而且这本书还不是他的,他在林儿那看到,拿来做睡前读物的,什么卧薪尝胆,他凌九还真的不需要。
“这是什么?”顺着他抚书的手,梁浩然看到了抹不一样的东西。取出一看,原来是一枚书签,做得极为精致,上面有三个中文字“朗读者”。
这分明是小月儿的笔迹。见他情绪不稳,凌九很快得伸手取回了书签,对于她的东西,哪怕是最小的东西,他不喜欢落入他人之手。
梁浩然空了的手指攥了攥。一甩袖走了出去,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打他个鼻青脸肿,开庭时就不好看了。
到了门口,又有些不甘心。“你别得意,后天上午就开庭了。你的那些兄弟,可到这还没半点反映。”
丢下这句,满以为会打击到凌九的话,才让人关了门。
没看到凌九那满脸的笑意,要说他在这,最担心的是什么,那就是墨门乱了,幸好林儿手里也有鬼珠,定是她稳住了那爆脾气的老八,想到她那最后的几句话。他笑出了声。
“三天,若三天后我不能光明正大得救出你,我会截了这大牢;若你伤了,我炸了这督军府;若你出事了,我夷平这上海滩。”
他霸气的林儿怎让他不爱,将书盖在脸上,反复得咀嚼着这几句话,甜蜜得睡着了。
一切都太过平静,也许是受到了梁浩然的敲打,也许是明天就要尘埃落地了,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夜里九点左右,门上传来不一样的开门声,凌九猛得坐起来,怎么软的不行来硬的了!
开门的是冷夏,她并没有开口,而是递过一封信,凌九看见了信封角上的四叶,才接了过去。
“听她说。”只有三个字,与一个标识,微眯眼,中心还有个小四叶,确认无误。
“说。”
“你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出门,大富街角,拦督军的车,让梁太太记住你与这个标志。”冷夏取出一件物品贴在了凌九的左手前臂上。这个标志异常眼熟,可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小姐说……”一向没表情的冷夏难得扭捏了一下。“小姐说最好是调戏。”
“明白。”
“最重要的两点,不管成不成,第一必须三十分钟回来,第二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凌九知道这半个小时发生的事,一定是明天林儿计划中的关键,顾不上过多的讨论,迅速出了门,他只有十分钟赶过去,十分钟赶回来。
在与他行动的同时,穆林月也到了梁督军家。梁督军还在医院,梁太太还未归家,只有刚回来的梁浩然在洗澡,听闻她来了,忙穿好衣服出了房门。
远远得便见那个纤细的人儿站在灯光下,看得出来她憔悴了不少。
“林月。”他轻唤了一声,把小月儿放在心底念了一遍,他相信很快就能当面叫她小月儿了。
她转过身,还好明显没有哭过的痕迹。听说那日她回去以后,就没出过门,本想去看看她,怕她觉得自己是趁人之危,忍住了。到是没想到她会来找自己,哪怕是为了那个人,他也是高兴的。
“明天就开庭了,我能去看看他吗?”穆林月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么晚了?”时钟已指向了九点五分。
“我知道,我本不想去的。”明显她很纠结。“不管结果如何,他总归是救了我。”
象是找到了勇气,抬起了头与他对视。“我见见他,我安心,若明天审判后,他……我也无遗憾了。”
说完咬了一下唇。
“可以吗?梁少。”
“你是求梁少,还是朋友梁浩然。”他突然非常不喜欢梁少这个称呼。别人可以叫,她不能。哪怕她一直叫凌九,九爷。
“不是梁少才能办到吗?”你不是梁少,没那个权利,今日我不会来找你。
“我想我应先是你的朋友,而后才是梁少。”他很想逼逼她,虽然在这个时候,显得有点卑鄙。
“我不知道。”她仍然是那个极有原则的人。
梁浩然的心情半是开心半是酸涩。开心的是她为了凌九也不见得让步,足以见得她对凌九也只是略有好感的地步。酸涩的是,到了这个地步,松松口承认是自己的朋友怎就这么难。
“就不能叫我一声名字吗?”这算是他最低的要求了。
“只是名字而已吗?”她永远都是那么谨慎。
“是。”梁浩然咬牙切齿,用得着这么防着他吗?
“梁浩然。”听到她清脆的嗓声叫出自己的名字,他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