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龙的万圣夜，到处都是斑驳陆离的装饰物，到处都是穿着花花绿绿、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

　　这些种种混在一起，交织映射到天上，把夜空都照亮了一大半。

　　路边，莫名山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才将三轮车停下，拉起了手刹。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那件绸质POLO衫的胸袋，然后才莫名地摇起头，笑了起来。

　　是啊，胸袋里已经没有烟了……

　　他也已经快忘记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抽烟，有多少年没有开过这种三轮车了。

　　年轻时，用这种三轮做废料生意，每拉完一车货，他就总要摸摸口袋，拿出一只双叶抽上个两三口。

　　没办法啊，那时候想要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条件，不抽两口烟，困啊~~~累啊~~~

　　“不让小张过来，果然是正常的，已经好久没体验过这种心跳了！”

　　他笑了笑，便拿出了手机。

　　今天，原本他过去图灵出版社，还是为了收购相关事宜的。

　　不料在洽谈失败后，出版社那边的老板刘诗诗突然就急了起来。

　　打听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出版社那个负责运输的老师傅在搬完书后，就突然昏迷了过去。

　　所以，刘诗诗一下子就左右顾不过来了。

　　本着打打感情牌，看看能不能收下那个出版社，莫名山就主动说，自己可以帮忙将书运到客人手中。

　　当然，在这过程中，他的司机小张也提议说，这种粗重的工作自己可以做。

　　但最后却被他拒绝了。

　　没办法，一来，感情牌肯定要自己打，二来，他也真的有点怀念这开三轮的感觉了。

　　“也是不容易啊，一个跟小妍差不多大的女生，就要运营一个快要倒闭的出版社，给老爸去还债……即便是收购不了，也帮帮好了！”

　　莫名山暗道了一句，便又掏了一下裤袋，拿出了一张纸条。

　　“江老板？还真是巧，跟老丈人一个姓，真的全是记忆啊~~~”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三轮的车把手，才照着纸条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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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在两个小时前，林慧就已经帮江云化好了小丑妆。

　　匆匆告别林慧，江云便给刘诗诗打了一个电话。

　　虽然刘诗诗的语气听起来支支吾吾的有些犹豫不决，但最后也还是确认了下来——

　　那30000块的书籍，会在八点前运到长隆南门的涂鸦小摊巷。

　　然后，江云就将自己的两箱商品搬下楼，用胶带将其绑在小电瓶的车后座上，摇摇晃晃地将其载到了这南门的涂鸦小摊巷。

　　不得不说，江云是有些失策的。

　　今天的长龙，在六点多时，人流就已经比那天他来踩点时多了许多倍。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以来，开车技巧熟练了，他可能真的都无法将这两箱货物运到巷道里。

　　而且，他在进到巷道之后的第一时间，也是有些头皮发麻。

　　今天这里的小摊，比那天他过来的时候多了两倍不止。

　　原本只是摆了三分一巷道长度的小摊面积，今天一下子就覆盖了整个巷道。

　　江云绕了小两圈，才遇到了一个卖石榴的老人。

　　老人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一身带着雪花斑点的中山装。

　　他见江云搭着两箱货在人群里面转，便招手朝后者喊道：

　　“摆摊吗？来这里，这里还能有一个位置！”

　　他一边说，一边就将自己打横的三轮摆直。

　　多了半个三轮车的位置，那地方瞬间就出现了一个一米左右宽度的小摊。

　　江云见状，连忙将小电驴开了过去。

　　停好小电驴，他便笑着道谢：

　　“谢谢了！”

　　“老弟没事，都是摆摊赚点的！”老人挥了一下手笑道。

　　“老弟？”江云笑了笑。

　　确实，在现在的这个妆容下，已经很难看得出他的真实年龄了。

　　他拔出了车钥匙，才咧开了他那红色的夸张大嘴，跟老人点头道谢。

　　“你这个化妆，有意思，也跟那个唱戏的差不多！”

　　老人嬉笑了一下，便拿起一个石榴，递给江云：

　　“老弟，吃石榴吗？”

　　“不用了，谢谢啊，老哥！”江云很自然地回应道。

　　接着，他将一张大布条拿出来，铺到摊位上，才又拆开自己的两箱商品，小心翼翼将它们拿出，放下。

　　“老弟你卖的是什么啊？”

　　老人好奇地拿起来了一小盒。

　　“杜蕾斯，001？”

　　他一边读着盒子上的字，一边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子弹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浑然不知另一边的摊主已经朝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不是，大哥，这是那个计生用品！”

　　“计生……”

　　老人跟着说了两个字，才一脸尴尬地将盒子放回到江云的摊子上。

　　然后，他才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低声问江云道：

　　“你这生意，在这里有人卖吗？”

　　“应该有吧？”江云回应道。

　　“我看难！”老人指了一下四周，才又说道：

　　“这四周都没有卖这东西的，所以应该不好卖！”

　　确实如他所说，这四周都是一些好吃的、或者好玩的，或者是一种日常生活类的小物件。

　　“你看我这新鲜水果就是，来了大半天了，都没有人来看一下呢，怎么吆喝都不管用。今天如果不卖完的话，就都要烂咯……”老人笑着跟江云道。

　　虽然江云从老人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但是从对方的穿着和手指看，后者绝对不是一个来体验生活的拆迁户。

　　果然，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老人就跟江云吐槽了一大堆：

　　什么他们周边的农民最辛苦，交了多少年公粮……

　　什么他们没有退休金，儿子更是在市区连工作都找不到……

　　现在想着靠自己的两亩石榴，给孙子买双运动鞋。

　　结果骑了两个小时三轮车到这里，卖了大半天，石榴都要烂了、都要卖一块钱三斤了还是没卖出去……

　　当然，老人虽说是在抱怨，但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

　　不知他是在自嘲，还是确实有一种没有被生活击败的自信。

　　江云看着他那一车的石榴，就暗暗生出了一种“进货再低价出售”的想法。

　　毕竟，小的时候寒暑假他也有跟父亲出门卖过水果，知道其中的滋味。

　　而且，因为他的书现在还没到，“交个朋友”横幅还没拿出来，所以生意也还没开张。

　　收个石榴一起买，既可以顺便帮个忙，也不影响旁边人的生意，一举两得……

　　不过，因为想着跟自己的个性对抗一下，江云还是没有行动。

　　而就在老人吐槽完，将一只石榴扒开，递一半过来时，江云的手机便响了。

　　“江老板是吧？你买的书已经到了，我现在就在这个涂鸦小摊巷，巷口这里……你现在方便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