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的第二学期,有一天,楠儿从家里过来,眼睛红红的,人也很沉默。
若尘她们就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楠儿哭了说:“我弟弟上个礼拜被检查出得了白血病,一家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班。”
若尘明白,楠儿的父亲重男轻女,她的弟弟一直都是家里的宝贝,现在他生了这种病,可以想象出家人是什么痛苦难过的心情。
楠儿说这个礼拜要转到专科医院去治疗,若尘就和薇薇随楠儿去看她弟弟,没想到小伙子这个时候精神还不错,并没有因为听说得了白血病而一蹶不振。
背着薇薇送的CD和若尘送的书上救护车时还笑着和她们挥手说再见。没想到几个月后一个花季的少年就这样凋谢了,永远的去了。
若尘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后,心里难过又痛苦,这是在她23年的生命中,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花一样的少年,几个月的时间,昙花般的开放和凋落,生命是如此的无常,她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表达哀痛和失落,就写了一篇文章表示对文中以及那些坚强勇敢乐观的人表示敬佩。
文中是我的好友楠儿的弟弟,名文中,她也像楠儿一样,喊他老弟。
闭上眼睛,脑中便浮现出第一次见到文中那张秀气且稚气的脸,那时的他才16岁,微微笑着喊姐姐好,好似初春刚长出的嫩叶,青青嫩绿又带着朝气,又似含苞待放的花蕾。
他话不多,却十分懂事,见他时似乎身体素质就不大好,老是感冒发烧,有一次,他半是气自己半是开玩笑地说,男孩子身体这么差,老是让人照顾,还不如死了算了!谁知,造化弄人,竟成了真。
2005年8月的一天,文中因数日发烧不止,在市中心医院被检查出患有急性淋巴性白血病,在市中心医院化疗一周反应太厉害,院方建议他的家人转去省城专业医院。
转院的那天,我和好友薇薇随楠一起去看他,那时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接触患白血病的友人,并不十分了解,我以为只要化疗应该维持生命不是大问题,包括文中老弟也一样,他背着薇姐送的CD和我送的书上车,那时的他仍然是微笑的,他心中肯定是充满希望的!
转到省城医院,院方主要还是化疗,在中国这种医疗水平下,化疗是治疗癌症的最常用的治疗方式,虽然病人和家属受尽痛苦,倾家荡产,最后人财两空,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种结局,但是,身为亲人的他们还是愿意抱着一线希望花尽最后一分钱去治疗生病的亲人,文中的家人也不例外。
楠的家人四处筹钱,希望筹够这笔钱,寄希望于骨髓移植。可是至少40万的费用对于一个农民家庭来说却是一个庞大的天文数字!他的家人想了各种办法,找基金会,登报纸,甚至我们几个张罗着在学校搞捐款,无奈东拼西凑,加上家里卖了所有可以卖的东西,也才勉强凑了不到十万,可是几个月的住院化疗和药物治疗便花完了,却再也无力支付这昂贵的费用,于是便转回到市血液病医院治疗,进行一些简单维持生命的治疗。
此时的文中经历几个月的痛苦的化疗和治疗,接触了一些和他一样病情的病友,已经对白血病了解的相当多了,关于各种治疗,关于什么情况下还能活多久。
不过那时的他对骨髓移植和干细胞移植还是报着希望的,尽管当时病情已经恶化。我想每个人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人的第一本能就是求生本能吧,更何况,他还没有好好阅历过这个世界呢。
和好友一起去医院看望他,病房里的文中仍然是微笑的,看不出一丝愁苦和绝望。
那时的我很惊讶于他的从容和镇定,让我们自叹不如。我从小以来身体不大好,经常打针吃药,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比起那些身体常年康健的人老是觉得上天对我不公,每日还期期艾艾,抑郁沉默,甚至还想到过自杀,对前途看不到一丝希望,那时的文中的精神,让她觉得我是如此的矫情,她跟本就不是病人,哪来的这些自以为是的痛苦呢?!因为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看到他的态度,让若尘陡然增加了许多勇气。
文中老弟微笑着跟她讲他在省医院治疗期间看到的故事,带血的故事。一个是关于他自己的,一个是关于另一个花季少年的。
他说他做骨髓透析后来都是他一个人去的,听着那种特制电钻钻骨髓的声音,那种钻心的疼痛已经麻木了,甚至那位女医生都被他打动了,还少收了他的钱,因为为了省钱,他不用麻药!讲到此时,文中脸上便是一种骄傲的笑容,似乎他已经凭他顽强的意志征服了白血病并这个恶魔,好像刚刚打了个大胜仗一样!
听到这,若尘哭了,但是她没有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流下来,不仅仅是怕勾起他的哀伤,还是不想我这个大他几岁的姐姐和他相比,太自惭形秽了!
然后他又讲那个同样16岁花季少年的故事,至今想起脑中还会浮现起那个带血的面条的画面。
那个少年也是白血病晚期了,所有筹钱的路子都想了,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一天,那少年的父亲低垂着头默默地坐在虚弱的少年床前,沉默了半晌后说:“我刚才结算了到今天的所有费用,还剩下7块钱,你想吃点什么?”
那少年沉默了一下,虚弱地回答道:“我什么都不想吃。”少年的父亲站在床前,凝望了儿子许久,木然地走出了病房。
大概半个小时后,少年的父亲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面条,对少年说:“儿啊,把他吃下去吧。”
少年弱弱地说:“我不想吃。”
这时一向沉默寡言深爱他的父亲却大喊且命令道:“不想吃你也得给我吃了!”
然后自顾自地把少年从床上扶起来坐下,把面递到他跟前。少年哭了,端起碗吃了起来,每咽一口看起来都是如此的痛苦。吃着吃着流起了鼻血,他也不擦,鲜血流到了碗里,他就这样把那碗带着鲜血和着眼泪的面条艰难地吃了。
这时,他的父亲放声大哭起来!夜里,那少年便去了那个再也没有痛苦的天堂。
若尘不知道文中讲这个故事的表情是怎样的,因为她一直在哭,她没有勇气抬头看他的脸,眼里全是那碗带血的面条。
若尘不知道文中当时看到这一幕心里是怎样的痛苦和难过,眼看着自己的病友就这样走完了他的短暂的人生的路,是不是也想到最后自己也是如此的结局?!当时没敢问,现在也没机会问了,也不需要问了,因为在若尘的眼里,他是从来没有颓然和绝望的,不管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再后来,市血液病医院的维持生命的基本花销也支付不了了,2006年5月,文中回到家中静养。后来楠儿告诉我,那时正值收小麦的季节,他竟不顾身体的虚弱和感染的风险跟着一个联合收割机去收麦子,全家人因为他的不听话,都气的不行。
若尘听后并未责备他,只是说也许他想在他还能感受到这世间的一草一木时,再做一回他想做还能做的事吧。
2006年7月底,听另外一同学说文中的病情恶化了,只是认为复发了一次,住院治疗几天就会好转了,那时的若尘正烦心于那段无望且不甘的感情,心情比较低落,便未去探望他,当时并未想到那是永别,谁知竟然真的没有抢救过来,从此便永诀了!不知道文中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微笑着和家人再见的,我想一定是,因为在若尘的心里文中已经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汉!
几个月前还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已飞逝。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人不能预知自己的将来,不知道未来的路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我们无法掌控未来,也无法删除过去,但是我们可以好好的生活每一个现在,珍惜每一个当下我们身边的朋友,亲人。希望我们能够在有生的日子里,能够做喜欢做的事,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尽量开心地过好每一个今天。
如果生命能有轮回,那该多好!至少让那些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先去的人们,还有机会能好好地感受一下这个世界,不管在这个世界上过着怎样的生活,哪怕爱恨情仇都一一经历过。
有句话若尘看到后一直记得:我们每一个看似平常的今天,是昨天死去的人们所奢望的明天。
请珍惜你的每一个今天。
这件事情以后,若尘意识到自己的浪费光阴的堕落是多么幼稚可笑,她要振作起来,忘掉所有的伤害,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拾起荒废的理想,朝目标一步步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