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往事唏嘘,在爷爷去世前一周,余木收到表哥的来信,来信内容如下:
余木吾弟,见字如面,近来一切安好?
我听闻汝近来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之事,不知事情真伪,故而询问。不是为兄说你,你这事儿干得不厚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有不孝的儿女。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父亲也是希望你将来在社会上能有立足之地、有安身立命之本。至于他们过激的行为,无须太过在意,毕竟万事皆因爱你而起,汝须谨记。责备之语多则为过,他年回首,你自知其中之意,尔自会感激吾之肺腑。
不知你爷爷我外祖他老人家身体可曾无恙,闻听前些时日身体欠安一直挂怀在心,而今可有好转?新春佳节理应前往探望,无奈俗事缠身事务繁杂无法脱身,特此书信一封以表惦念,请弟代为转达,清明假日再来拜望!
吾之俗事亦不瞒你,红尘俗事莫过于儿女私情。你嫂子她身材姣好貌似天仙,大有刘亦菲的姿容,前些时日沉溺过度,而今正在为补修学分苦恼不已。岂料我那帮猪朋狗友效法我的自信,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气势——自信到爆棚,无一人笔记可用。今日只得冒着被教授数落的风险借之,忏愧之至!
大学里的生活可谓惬意无比,“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大学美女如云,以中文系尤甚,男多女少畅销异常,供不应求。不知小弟对此生活可是垂涎?玩笑而已,切勿当真!汝当尽心求学,他日踏入校园之时方可享尽其乐,当下万不可思之!大学里,女人就像书一样浩如烟海,《四库全书》亦不能记载其详!寻一人,择一城,人生足矣,此为我如今之心得!
好了,言尽于此!我要陪你魔鬼身材的嫂子鸳鸯戏水去了,定要好生学习,切勿负了大好年华!当今世道不只是看文凭的时代,更是看文凭出处的时代,你若考不进好学校,那这辈子算是完了!
如有何不懂,尽管问我,一一解答,绝不懈怠。
风流才子单黎睿书于某子年夜。
单黎睿排行老二,头上有一哥哥底下有一弟弟,唯独他为人性格豪爽,刘余木从小只愿同他玩耍。余木小时聪慧过人,单黎睿也愿带他,两人聊天不显无聊毫无年龄之差,久而久之关系密切非常。单黎睿上了高中之后学业繁忙极少来家看余木,只能通过书信往来,原本也可以打电话。只不过余木认为现在通信便利之后一切没有旧时的美感,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想想就很有韵味。况且笔尖下留下的东西很有纪念意义,等老了再翻出旧时书信,有那多的回忆。对于这一点,两人一拍即合,若非急事,他们从不电话联系。
单黎睿也是个人才,一举高中拔得头彩,全县第一名考入某名牌大学中文系。得知消息后,举村庆祝,鲜花掌声铺地。家里宰了三头猪庆祝三天三夜,此情况唯独谁家娶媳妇儿才可得一见。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大肆铺张之事,人生四大幸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高中县状元当属其中一件,可喜可贺。
镇里县里领导送来花篮表示慰问,领导刚刚坐下,屁股还没热乎,吹吹打打来了一拨人举着花圈就过来了。
他舅爷扛着铁锹正欲与那些人大干一仗,“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咱家这儿大喜事儿,跟这儿搅和不成”。他舅爷是个单身汉,平日里也不爱搭理单黎睿,认为他是书呆子,文弱书生百无一用。倒是对老大十分上心,好吃好喝老带上他,老大一股子力气,干活冲在最前面。这下单黎睿一举成名,他心里犯怵了,没地儿找补去,瞅见这是个好机会。他无非是有贼心没贼胆,气势铆足了要干仗,雷声大雨点小,众人怕他惹出祸端拉着他。他则使着狠劲好表明自己的决心,挣脱众人的束缚,由于惯性甩了出去。甩出去的距离正好到了送葬队伍跟前,他假装用铁锹铲着鸡屎,然后点头哈腰知道说:“哦,搞错啦?慢走,慢走!”。等队伍离去,大声吼道:“要不是看在死者为大的面子,我这暴脾气拍不扁你!”
单黎睿是人才不假,可惜没身材,上帝给他打开才华这扇门把长相这扇窗给顺手带上了。离奇丑无比仅一字之遥,用余木爷爷的话说:“那小子来的时候把狗吓一激灵,汪一声就往屋里躲。”从此狗见他就躲,落一外号——四川狗不理。他满不在乎,以丑陋掩盖不住自己学富五车的才华进行宽慰。这只是他以为,他的父母则不然,还未等其毕业就张罗给他定门亲事。每次见面,姑娘就被他丑陋的面容给吓了回去,还没来得及欣赏他的才华。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从此七里八乡没有媒人敢说此事,否则话未落地就会被扫地出门。也不知那貌似刘亦菲的姑娘看上他哪一点,总之事儿发生了,信与不信真相摆在哪里。
余木忽然得知此消息,飞奔着给爷爷报喜,得知消息的爷爷更是喜不胜收。连续几天爷爷气色渐佳,饭也能多吃半碗,大有逆转之势。难怪遇见铁树开花是大喜之事,此言果真不虚。哪曾想只是回光返照,一周不到的时间便撒手人寰。也许爷爷是喜极而去,不必哀伤。
后来单黎睿的“神仙姐姐”弃他而去,跟着一个帅气有钱的小学弟跑了,这令单黎睿伤心欲绝,跟余木哭诉了好一阵子。接下来的日子,单黎睿一心只读圣贤书,充耳不闻窗外事,写出了不少好的论文深得教授赏识。丑的人只能在著书立说上下功夫,但凡有个“神仙姐姐”,谁还有心情读书,读女人岂不是快意无穷?难怪说女人如书,盖有此因也!单黎睿得到学校的重视,准备送他出国深造,“神仙姐姐”忽念及他的好想要重修旧梦。奇怪的是此时举校才女纷纷攀附而来,大有踏破门槛的趋势,“神仙姐姐”只得靠边站。单黎睿不是马,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更何况漫山遍野的野草足够他使用。他也着实不是好马,每次给余木的来信,嫂子的名字都在变化,这是后来的事。
爷爷的丧事操持完毕,父母终于开始对余木开启了绝对关心模式,贬为学习委员只是他们预谋的一个前菜,正菜才刚刚上桌。余木也是衰神附体,她和若姝早恋的事儿不胫而走,在校园飘荡了一个多月。最开始只是在班级里传,紧跟着在若姝班级里也谣言四起,传来传去终于传入刘父刘母的耳朵里。
早恋?这不是空穴来风嘛!
的确,他们拥抱是事实,彼此喜欢也非子虚乌有!回到学校后,他们却从未见面,余木心里明白自己没有全县第二的命。不是他做不到,以他的聪明,全县第一也并非天方夜谭。只是他追求自由,胜过为了考试而努力,当然他可以为了若姝而拼搏,不过他还没有这样的境界。他深知现在的教育不允许,初中不允许,高中不允许,到了他们踏进大学校园之时,他们还会保持现在的喜欢吗?余木不知道,为了不知道的答案而努力,不如珍惜现在的时光。
从未见面的说法有瑕疵,倒是见过那么两次,在办黑板报的时候。班上实在无人能画出好看的图案,身为班长的钱梦凝邀请若姝前来助阵。他们也只是偷偷看了彼此一眼,就连叙旧都显得过于奢侈。至于谁走漏的风声,现在还不清楚,但肯定不是钱梦凝。余木相信,钱梦凝就算有一千种心思想对付自己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给好闺蜜带来麻烦。
余木父母逼问好几次,他都拒不招供,又安排眼线监视也无功而返。但仍旧不放心,给余木安排了满满的功课,每天要做到半夜。白天在学校里接受应试教育,晚上在家里搞素质教育,就连想若姝的时间也只能在梦里。思念如潮的时候只能弹弹电子琴,以此聊表慰藉。刘父见状有些大喜过望,想当年他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歌手,只不过背负父辈望子成龙的期望背离歌手之路越走越远。如今还保持每天起床练声的习惯,余木听着鬼哭狼嚎,对音乐的厌恶之情油然而生,更别说练琴。
刘父的欣喜在心底压抑不住随时要跳出来,余木所弹奏乃是理查德·克莱曼的《秋日私语》,刚弹两个节拍竟然没有一个调能合上便走向前去悉心指导。余木心不在焉又不好发作,只得忍着,刚刚学琴的他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完全奏出完整的乐章。刘父的教导只不过是对牛弹琴,倒是余木在音乐中渐渐不再排斥甚至还享受里面的感觉,尽管所奏不知为何物。
于是,刘余木对父亲说道:“要不,你给我买把吉他吧!”刘父心里自是高兴,嘴里却只能说:“这事儿等你妈回来,我跟她商量商量。”余木看出父亲在家庭中的地位已经不保,就不再多说。
刘母回到家,起初她并不同意,后来一想,与其让余木到处乱跑摸不清底细,还不如给他培养点兴趣。不仅同意给他买吉他,还附带给他报个吉他班。
就在余木上吉他班的路上,再次见到许久未见的范文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