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兄弟阋墙
吃饱喝足了,两个人之间的生疏感也少了不少,鲍利斯也回过味来,真诚地向玉锦兮道谢,尤其是对她给自己吃的药十分好奇。
玉锦兮就按照原本编的借口跟他说:“这是我离开大月时千金购得的药丸,你运气好,就剩最后一粒了。”
鲍利斯又遗憾又庆幸,问玉锦兮:“玉先生,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我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玉锦兮回答他:“古竞技场啊,我正好在那儿赏景。见你倒在那儿,就把你放在车上拉回来了。跟几个气势汹汹的人走了个对面,后来才想起应该是找你的,对吧?”
鲍利斯咬牙切齿地说:“是的,就是那几个恶棍!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人,长得和我差不多样子的?”
玉锦兮干脆就拿了自己画的那几幅肖像给他看:“我把那几个人的模样都画下来了,是不是这个?”
指着那个贵族年轻人的肖像问鲍利斯。
鲍利斯的眼睛里几乎要射出火来:“是他,康拉德·爱默生,我那亲爱的弟弟!”
“你亲弟弟?一个母亲生的亲弟弟?”玉锦兮问。
“是的。”
玉锦兮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兄弟阋墙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都挺难接受的,尤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身上。
鲍利斯倒不觉得自己有多难受,就是难受也是因为被弟弟阴了而难受。
玉锦兮不愿意掺和这种事情,决定还是不跟这个倒霉蛋多交往了,反正她要是想走上层路线卖奢侈品的话,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可鲍利斯却热情地邀请她到自己家里去做客,说是一定要好好招待一下她这个救命恩人。
玉锦兮不解地问:“你弟弟不是还想杀你吗?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家,不正好落在人家手里?”
鲍利斯冷哼了一声:“我那是不小心才掉进了他的陷阱,在家里他还要当一个友善可爱的弟弟,怎么可能会继续对我下手?再说我是长子,家里的仆人更多的还是我的人手。”
玉锦兮觉得他有些过分自信,看在他是自己救的份儿上,好心提醒了他一句:“你就不怕他给你下药?”
鲍利斯哈哈大笑:“放心,他不会的。我们爱默生家族有规定,如果一个继承人对另一个继承人下了杀手,那他的继承权也会被剥夺的。”
玉锦兮泼了一瓢冷水过去:“他刚刚对你下了手。”
鲍利斯被她噎住了,过了一阵子才说:“那是在外面,在家里就不会了。不过你提醒的对,我的确是应该多警惕一些的。不过你放心,他是不会对你下手的,我不会对家里人泄露你救了我这件事情,只说你是来自东方的客人就成了。”
玉锦兮觉得这个鲍利斯还是有些心眼儿的,知道要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做一下隐瞒,觉得可以合作一下:“那你准备怎么和家里人说我们认识的过程?”
鲍利斯想了想,有了一个好主意:“你用珍贵的药丸救了我的命,我是一定要报答你的。就说我生病了,向你买了药,但是身上没有带足够的钱,所以才把你带回家招待的。你觉得这样说怎么样?我们家在罗马城郊有巨大的农庄,在城里也有宽阔的住宅,你可以在我们家多住几天,让我好好招待一下你。”
这才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正确态度嘛,玉锦兮表示十分满意。
旅店老板送来的热水早就凉了,鲍利斯也没有替换的衣服,干脆也不洗澡了,催促玉锦兮收拾东西跟他离开。
玉锦兮故作为难地道:“我得去跟我的仆人们说一声才行,他们在码头守着我的船呢。”
鲍利斯说:“那就留张便条在老板那里就好了,这样你的仆人来找你的时候,就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你了。我来写好了。”
十分干脆利落地写了自己家的地址给玉锦兮,玉锦兮道了谢,自己拎着那个当幌子的箱子出了门。那个老板没想到他只住了这么一会儿就离开,还多出一个人来,十分困惑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不过他的心思很快就转移到那个银币上,见多出的那个人明显是个贵族,壮着胆子说那个银币是不退的。
玉锦兮十分爽快地回答说不要了,就当他给传口信的报酬了。
旅店老板十分高兴,恭恭敬敬把两人送走了,这才看纸条上的内容,一见地址就傻了眼,这,这不是爱默生家族的地址吗?
哇,他居然接待过爱默生家族的客人,太了不起了!
旅店老板珍而重之地把那张纸条收了起来,只等着那位东方客人的仆人来的时候,好把纸条给人家。一直到他等了很多天也没有等到、却听说罗马贵族们开始攀比谁身上丝绸的颜色更别致之后,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人家的仆人已经用不上这张纸条了。
此是后话,此时的玉锦兮还在盘算着怎么不卷进爱默生兄弟俩的争斗还能达成自己融入上层社会的目的呢。
鲍利斯对于自家的事情不怎么说,却对玉锦兮的船十分感兴趣,一直问她是怎么来的。
——她是飞过来的。
玉锦兮嘴上自然只能说是一路从大月开过来的,顺口说了其中几个国家的名字,都是她自己经过的,国家的名字都明晃晃地写在石碑的地图上呢。
看得出来,鲍利斯对于遥远而神秘的大月十分向往,还感慨地提起自己的曾祖父来,说是老爱默生先生曾经也率领一艘大船远渡重洋,去的应该就是大月。
玉锦兮算了算时间,大约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再算算大月朝建朝的年头和政策,委婉地提出好像大月没有留下那位老爱默生先生的足迹,你确定你家曾祖父去的是大月吗?
鲍利斯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是,我家有曾祖父留下的手札,那上面记录着呢,是很美丽的一块大陆。哦,对了,我曾祖父还从那里搜集了很多罗马没有的农作物,像土豆、咖啡、辣椒、玉米什么的,都是我曾祖父从那里运来的。非常多,特别多,有二十多种呢。”
这下玉锦兮确认了,老爱默生先生去的的确不是大月,而应该是现代的美洲。
不过,土豆?她怎么没瞧见?
鲍利斯理所当然地回答:“现在正是种土豆的季节嘛,土豆都已经发了芽,市场上自然就不会有卖的。不过你在我们家最好不要提这个东西,这是那些被上帝唾弃的人才会吃的食物,我们这样的贵族是不吃的。”
“既然你们不吃,那你曾祖父为什么还要运来?”玉锦兮不解地问。
鲍利斯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们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但是教皇说土豆生长在地下,是撒旦的信徒,所以我们贵族就不吃了。”
长在地里的东西多了,萝卜、胡萝卜什么的,还不是有很多人买?玉锦兮有疑问就问,鲍利斯不屑地撇撇嘴说:“那些都是穷人们的食物。”
玉锦兮似乎懂了,决定今天有空闲了一定要好好翻一翻空间奖励的那本书,她还没看完呢。
不过和鲍利斯的这番交谈,倒是让玉锦兮搞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个时空中的西方历史,果然也有小小的变动。她可是记得像玉米、辣椒这样的农作物,是哥伦布从美洲带到欧洲的。时间好像也有些不对,也不知道这个老爱默生先生是个什么来头,莫非和她一样,也是穿越人士?
她要不要跟鲍利斯说明白老爱默生先生去的是美洲而不是大月呢?要不还是暂时不说了吧?她可是记得西方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是伴随着极其血腥暴力的殖民扩张的。虽然她有心在欧洲定居,可骨子里自己还是个中国人,就算是这个时空和自己那个时空并不是一个,那她也不愿意把这些豺狼虎豹引到大月去。
其实就算是在欧洲定居,以她的性子,也会常跑大月的。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很合适,她就在这个时空中两个最繁华的地方之间奔波贩卖货物就好了,肯定能比那些波斯人、天方人赚得多。
鲍利斯很显然是极为崇拜自己的曾祖父的,一路之上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老爱默生先生的丰功伟绩,顺便吹嘘一下自己家族在罗马城的地位。玉锦兮有心套话,便时不时地惊呼配合一下,便引得鲍利斯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两个人就一路走一路说,在步行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来到了一扇雕花大铁门前。
铁门大开着,有两个穿着统一服装的仆人在看到鲍利斯之后,立刻弯腰行礼,恭恭敬敬地避在一旁。在听到鲍利斯的吩咐之后,接过玉锦兮手里的箱子,准备送到客房去。看来鲍利斯没有吹牛,作为这家的长子,他在仆从们中间的威望还是比较高的。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他的弟弟也是这家的儿子,玉锦兮肯定这些看门的仆从在康拉德经过的时候,也会毕恭毕敬地行礼。
爱默生家族的宅院是典型的西方建筑,一进门便是呈对称结构的花园,中间道路两边的树篱都被修剪成四四方方的形状,跟现代社会的绿化带如出一辙。呃,不能这么说,人家才是源头。
不过玉锦兮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倒让鲍利斯心里打开了鼓,他家的这个花园里种着一些老爱默生先生带来的花卉,在整个罗马都是十分有名的,不知道多少客人在来拜访之时,对着花园里的奇花异草感叹不已,如今又正逢春天,正是繁花盛开的时候,这位来自大月的客人为什么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呢?
哎呀,鲍利斯想到了其中关窍,不由暗自骂自己愚蠢,这些奇花异草本来就是从大月引进的嘛,玉先生不好奇,这不是很应该的吗?
他哪里知道现代园艺的蓬勃发展早就养刁了玉锦兮的眼界呢?就这原生态的花卉,在现代社会就是个行道花,有的还已经被淘汰了。
玉锦兮只不过大略看了看那些花卉,就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让本来想炫耀一番自家花园的鲍利斯无奈地闭了嘴。
一座大理石城堡出现在眼前,四座圆形的塔楼高高地耸立着,簇拥着中间的半圆形主体建筑,和庞大的楼体比起来,窗户十分狭小,让人感觉十分别扭,玉锦兮觉得里头的光线怕是十分昏暗。
她猜的一点儿都没错,一进大厅,她就注意到了这里的烛台十分多,还有高高地挂在屋顶上的,被一根粗绳子拴着,系在墙上的一个铁环上。
鲍利斯请她上二楼,在经过两边的走廊时,她看到了走廊两边墙壁上都点着蜡烛,两列跳跃的橙白色亮点给昏暗的走廊带去些许光亮的同时,也给人一种神秘幽深之感。
要是她,绝对不会建造这样的房子,太暗了。她不由看向楼梯拐角处的窗户,也就是二十厘米宽,高却差不多有两米,本来采光就不好了,偏偏还镶的是彩色玻璃。好看是好看,可实在不宜居。
鲍利斯见她打量那彩色窗户,十分自得地介绍说:“这是我们家族的族徽,红珊瑚号,是我曾祖父的船。”
玉锦兮这才看出来,那彩色玻璃正中间是一艘船的图案,也不知道是船只本身就是这么狭长,还是因为窗户是狭长的,不得不拼成这样的。
本着礼貌,玉锦兮赞了一句不错。玻璃的确不错,可以大量购进,贩卖到大月去。这彩色玻璃也可以进一些,可以镶在敞轩上,图个好看罢了。
鲍利斯掏出怀表来看看时间,对玉锦兮说:“我父亲爱默生公爵只有上午才会接待客人,我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玉锦兮犹豫了一下,问他:“你打算告诉你父亲实情吗?”
要是告诉实情,那她就是以鲍利斯救命恩人的身份上门的,自然可以空手上门。要是不告诉实情,那她就是鲍利斯的朋友前来拜见长辈,按说是要送些礼物的。
可她搞不清楚什么样的礼物才算是得体的,那本书她才翻了几页,还没翻到上门拜访的礼仪呢。况且这样的小事,她怀疑书上压根儿不会写。
鲍利斯立刻回答:“当然了,否则我一夜未归,总要有一个说法的。”受伤昏迷被人救治,就是一个十分恰当的理由。最重要的是,这还是个真实的事件。
玉锦兮不说话了,她是真心的不想给爱默生公爵送礼,总感觉礼物一送出就低人一等似的。
她既然想和贵族们做生意,一个平等的地位太重要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在海边小镇上做的,应该穿着一身丝绸出来的,这样才够引起别人的重视。
嗯,抽空得多做几身丝绸长袍,或者做成高领衫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