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就藩准备
国师府因为主人的回归又重新焕发了生机,负责打扫教室的江春也格外地精神十足,把整间教室打扫得窗明几净,还特地在窗台上摆了一瓶红色的月季花。
别看玉珍楼销售的花卉各式各样,可像这种插瓶的花,国师最喜欢的还是月季,而且是这种大红色的月季。
北固让人在花园里种了不少,就是为了给国师大人插瓶欣赏的。这东西还好伺候,每天换个水就能活十来天,十分省事。
外人老觉得国师大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国师大人是个最好伺候的,对吃喝穿用都不怎么讲究,小姐给他安排什么,他就用什么。
北固去厨房看了一眼今天中午的菜单子,国师大人回来了,弟子们自然也就跟着重新回来上课,今儿的午饭可要安排好了。
厨子拍着胸脯让他放心,国师都回来了,厨房这边还缺好食材吗?管家你忙去吧,我还得好好处理一下面包蟹和鲑鱼呢。
北固又去了门房马房,四处溜达了一圈儿觉得四处妥帖之后,这才放心了。小一个月没有那么多人来了,可不就得谨慎些?而且,以后怕也不会天天有那么多人来喽!
北固感叹着,慢吞吞地去了前院,他得在那儿坐镇,国师没准儿一会儿还得叫他呢。
玉锦兮哪里顾得上叫他?她正对着几个皇子学生的封地封号啥的犯晕呢。
按照大月的惯例,皇子成亲一年之内,就要就藩。但由于光熹帝把几个成年的儿子都扔到她这里当学生了,这个事儿就搁置了几年,如今却是再也耽搁不下去了。同一年成亲的三位皇子,连儿子都已经生下了,最大的那个是三皇子家的,如今已有三虚岁,最小的那个是二皇子家的,如今也有八个月大了。
礼部基本上每年都要上个折子说一下这事儿,今年都已经被李相提出来了,可见这事儿是推不过去的了。
不过她记得礼部是归宋相管的啊,怎么变成李相管的了?
她走了不到一个月,内阁就调换差事了?
太子知道先生对这些事情向来不大留意,便解释道:“倒也不是李相上的折子,而是当日是李相当值,便由他呈给了父皇。”
玉锦兮:“哦,是这样。不过这个封号,二皇子被封蜀王,蜀王不是那个谁吗?人呢?”
二皇子回答:“先生,原蜀王今年春上的时候过世了。”
玉锦兮:“今年春上?我倒没注意。”如今的藩王可不是世袭罔替,而是降品级承爵,蜀王既然已经没了,那这个位子自然也就空出来了。若是皇上开恩呢,原蜀王世子还可以郡王的身份继续住着。不过蜀地富庶,光熹帝想来也舍不得把这块地方给落下,所以才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扔下那个不管,还是要先嘱咐学生:“蜀地是我老家,此乃天府之国。除了交通不便,再没有别的不足了。那地方有井盐,晒盐技术虽然用不上,但可以适当让民间大户插手。商贾逐利,不必你自己多费脑筋,他们自己就会想出无数技术了。”
二皇子受教:“多谢先生。”
接着往下看:“三皇子封晋王,这地方煤多山多,别只顾了采煤,把山给采空了。废弃矿洞要及时回填,及时种树。要不然一下大雨,非得有泥石流不可。”
三皇子躬身道:“谨遵先生教诲。”
玉锦兮继续看:“四皇子封南洲王,南洲啊,怎么想起去那儿了?虽说地方大,可被咱们开发的可不多,远远比不上别处富庶。”
四皇子腼腆一笑:“皇妃特别喜欢那里,我也觉得那里挺好的。”
玉锦兮笑笑:“十四从小就有主意,这地方也挺好,大有可为。”
再往下看就没了,五皇子还没成亲呢,倒是已经搬到了十王府,想来也快了。
“是不是要给你议婚了?”
五皇子摇头:“父皇说让我再跟先生学两年,到十六岁再议婚。”他今年才十四。
“十六也不大,再晚两年也无妨。”玉锦兮随口道,把手里的邸报放在一边,“什么时候走?”
二皇子回答:“就这个月。”
玉锦兮想了想:“这三个地方都不太好走,我送你们去,你们只管把该带的东西都带着便是。住处都收拾了吗?”
二皇子感激地道:“王府都有长史在,一切都是妥当的。”
那就行,玉锦兮叹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去吧。去了之后好好治理辖地,自己过上好日子不算大本事,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才是大本事。”
学生们自然领命,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事情需要先生帮忙。
二皇子提到的是蜀地的交通问题,蜀道之难是出了名的,他想问问先生有什么办法。另外,如今欧罗巴那边的船已经买回来了,北边边市是不是就可以解禁丝绸买卖了?
玉锦兮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丝绸可以解禁了,也免得边关那边难做。你们谁回去跟内阁说一声吧,朝堂上的事儿我懒得管。蜀道的事儿嘛,我还真想过,就是一直没腾出功夫来。这可是个大工程啊,民伕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得我自己来。看情况吧,若是内阁能把自己的事儿做好不找我,我就去通河道去。”
学生们吓了一跳,通河道?怎么通?
玉锦兮解释道:“蜀地河道多险滩,船只难渡,便将出蜀的这条水路给堵了个半死。其实那险滩也无外乎落差大了些,水急了些,石头多了些,根源还在河床上,若是把水底石头垒成个平缓的坡,这就不成问题了。这活儿别人干不了,只能我拿了水磨工夫一点一点去做。一两年怕都不成,所以这件事儿我是排在后头的。若不是二殿下提起,我也就不跟你们说了。如今朝堂上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了,等消停下来,我就去通河道,初步估摸着得两三年的功夫,才能通出一条航道来。”
学生们都快不知道说什么了,太子深呼吸了几回,勉强压抑住突如其来的情绪,哽咽道:“大月有先生,实乃国之大幸,百姓大幸!”
玉锦兮挥挥手:“别这么说,有多大本事用多大本事就是了。我若没那本事,自然也不会逞强。你们几个当孙子的,回家唠叨唠叨你们爷爷,别没事儿干老找我,我这儿还有大事儿要做呢。”
魏杭生战战兢兢地道:“学生不敢啊。”
玉锦兮仰天长叹:“杭生你学坏了,以前没这么不老实。”
魏杭生换了一张笑脸:“都是先生教的好。”
其他学生也都笑了起来,先生在闲聊的时候脾气可好了,常常跟他们开玩笑,一点儿都没有当先生的架子。
二皇子的事情暂时放下,三皇子那边就很简单了,他想多带些红薯、马铃薯的种块去晋地。去年南方大旱,就是因为有了这些耐旱的作物,才没有造成难民潮。当然,这也跟先生满世界买了粮食运送到江南有关系。也正因为江南的这场大旱,极大地推动了海运的发展,因为京城这边的粮食,需要武荣、琼岛乃至南洲那边运粮过来,只能依靠海运。
李海宝大人这几年一直操劳的就是这件事儿,把高仓船坞那边的事儿都交给工部不管了。
不过工部也没闲着,在他们的督促之下,高仓船坞的造船效率提高了不少。
玉锦兮对于三皇子的请求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晋地水少,多种些耐旱的作物是最合适的。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是户部那边一时凑不够,我给你凑也不费事。多带几个好手过去,先在一两个县里试点,等老百姓尝到甜头,不用你多说,他们自然而然就种了。”
四皇子没有要求,反正先生都说了要送他们了。再说南洲那个地方,本来就是在先生的规划下开发出来的。他这个弟子一去,岂有不习惯的道理?
不过玉锦兮还是嘱咐了他几句:“南洲东部有一小块地,是在我的名下,那片地你不要开发,我是特意让他们留着的。原先是想着万一咱们和当地土著发生了冲突,就把土著移到那边去,后来有了岛屿,就空着了。这两年我偶尔去南洲,他们老怂恿着我要把那块地开发出来,你去了之后把这事儿给我定死了:那片地和海域,谁都不要动,就这么让它荒着。”
几个学生都不懂,细问缘由。
玉锦兮笑了笑:“本来是不想跟你们讲的,这个事儿是要到几百年后才被人们关注的。既然你们问了,我简单说说就是。”
把生物多样性和保护环境的重要意义简单讲了,不过这个知识对于学生们来说太过陌生,就算是简单讲,也花了不少时间。
小五都从校场上习完武又洗了澡换了衣服进门了,她还没讲完。
小五一进门就喊饿,玉锦兮看看表:“哟,怎么都这时候了?吃饭,吃饭!”
众位师兄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这个小五,原来以为这小子生来就是气人的,后来发现他们错了,这小子生来就是让人恨的!
三年前去辽东刺探军情的时候先生没带着他,然后这小子就不高兴了,一张小脸耷拉了好几天,到最后先生没办法,只好许诺不管什么事儿都带着他,这小子脸上才多云转晴。
换个人试试?腿不打折了你的!还敢冲着长辈落脸子!
谁知道先生宠孩子宠得没边儿,从那以后果然不管去哪儿,不管带着他们师兄弟中的谁,都有这小子的份儿!
去欧罗巴订船的时候带着他,去南洲送东西的时候带着他,就连去勃海捞个鱼虾,都要问问他去不去。
这小子跟着先生吃了多少小灶啊,就他们上课学的那些东西,哪一个不是需要他们耗费许多心力才能弄明白的?偏偏这小子一听就懂,还能举一反三!就算是他天资聪颖,若不是天天赖在先生身边,随时能够请教,他能这么容易就学会吗?
然后这小子居然还有时间去习武!比如说今天,先生随口说出来的东西,就够他们体会几个月的了,这小子一点儿都不在意,进来就喊饿,一定是早就从先生那儿听过甚至学到手了的!
所以他才敢优哉游哉去习武的,因为他本来就不用再听了嘛!
问题是,这小子岁数还小,今年才十岁!
一个十岁的臭小子,学问就比他们这些大了一倍多的师兄还高,学的还多,上哪儿说理去?!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跟可恨可恶的小师弟比起来,小师妹是个多么好的姑娘啊!
学生们看着厨子送来的饭菜感激不已,一看就知道是小师妹的安排,别人再没有这么细心的。
只是好可惜,师妹现在大了,已经到了男女避嫌的年纪,不能再跟小时候一样,和他们朝夕相处了。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师兄妹之间的情谊,瞧瞧这不就是?!
小五轻松地把面前的面包蟹用钳子夹开,别看他年纪小,可习武的身体棒,力气足,做这件事情可容易了。
他随手把拆好了的面包蟹放在老妈盘子里,把她面前的那只拿过来继续拆。
师兄们心里暗叹:这小子虽说爱撒娇了点儿,不过还是很孝顺的。
等大家用完了饭,把东西都收拾了下去,稍加休息之后,继续上课。
玉锦兮表示:既然还没就藩,在京城一天就学一天,学无止境嘛!
不过话是这么说,她对三个要就藩学生的教学,还是变得有指向性起来!
适合各地气候的各种农作物种植,针对各地矿业资源的手工业发展,甚至当地精细到村的行政区划和人口分布,一股脑儿地全都教给了他们,让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学到先生七八分本事的学生们大受打击。
看这样子,七八分?能学到一二分就不错了。
学生们凑在一起感叹:原本以为跟了先生几年,怎么着也算是个学识渊博的了,谁知道先生随便拿出一样来,就够他们再学上两三年的。
将要就藩的三个皇子特别羡慕还在京城的几位师兄弟,他们还能跟着先生学好多东西呢。
魏杭生是个通透的,摇头道:“非也,非也,我瞧先生那意思,我们这几个怕也要被轰出去了。”
玉锦兮的确透露出要他们毕业的口风,都跟着她学了四年了,大学都该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