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一场危机
只有几个客商在武荣补充了些货源,但所有的人都在武荣买了许多放得住的吃食。玉锦兮买的那些时鲜水果,也有不少人买了,拿着包袱皮包了,鼓鼓囊囊地好大一个。
不少人等着看玉锦兮的笑话,只等着她继续钓鱼卖鱼,然后却发现无人问津的尴尬。
谁知道船队离开武荣三天之后,玉锦兮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卜天志的族弟卜恒明十分奇怪地问负责食堂的小头目温洪瑞:“这几天怎么不见玉六?这么好的饭食也不来吃。”
想来是为了挽回面子,在武荣的时候,食堂一口气买了几口猪赶上了船,这几天刚杀了一口,煮了一大锅白水肉,切成厚厚的片,蘸了蒜泥吃。虽然有些粗陋,和原先的清水煮白菜一比,就算是难得美味了。
温洪瑞好笑地道:“玉公子说我们做的不合她口味,要了一块生的,自己回去做着吃了。”
卜恒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旁边另一个卜天志阵营里的宫山林就接口文道:“她怎么不卖鱼了?”
这句话一问出来,就连唐之林阵营里的几个人都抬头看着温洪瑞,要说这些人里谁和玉锦兮打交道最多,毫无疑问就是这个食堂的小头目了。
温洪瑞笑道:“这个我却是不知,玉公子如今几乎连舱门都不出,这还是我这几天头一回见到他呢。”
唐之林就看向了同桌而食的范志良,除了温洪瑞,其次和玉锦兮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住在隔壁的范志良了。
范志良还真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他压低了声音道:“玉六精着呢,说大家刚在武荣打了牙祭回来,肚子里不缺油水,他就不折腾了。说是等着大家想吃鱼了,他再钓也不迟。”
唐之林笑道:“他也不怕自己的营生被人抢了去?我可是看到有不少人买了鱼线鱼钩,这几天一直在下头钓呢。”
范志良喝了一口酒:“他才不担心呢,那鱼是这么好钓的?我看那些人折腾了几天,一条鱼也没钓上来,倒是招了不少海鸥来抢鱼食吃。”
符志祥在旁边笑道:“何止如此,有一个倒霉蛋,连头巾都被那海鸥给啄了去。”
说着说着,话题便偏了。本来就是随口说的话题,也没人在意。
只是又过了几天,饭堂里仍旧不见玉锦兮的影子时,又有人问温洪瑞:“玉六说什么时候出摊儿了吗?”
船上人太多,几口猪一天杀一口,已经没有了。从武荣买的蔬菜也吃光了,如今食堂能够提供的唯一蔬菜便是腌菜了。
温洪瑞遗憾地摇头:“没有,不过给大人们的鱼倒是雷打不动地送来了。”
那就好,那也该差不多到了出摊儿的时候了。
谁知道又过了三天,还是不见玉锦兮的影子。
这下就连沉稳的唐之林都坐不住了,推了范志良去问。
范志良敲开玉锦兮的房门,只见她正在一五一十地数果子呢。
“你,你怎么存的?!”范志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指着地上的竹筐问。别人买的水果,不到三天就没了。没吃的也早就烂掉不能要了,这个玉六是怎么做到把水果放这么长时间的?
玉锦兮不回答,只递给他一个芦柑:“范兄尝尝,是不是还是原来的味儿?”
入口甘甜多汁,就跟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般。范志良点头赞许:“果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玉锦兮腼腆地笑了笑:“祖上传下来的微末技艺罢了,不值一提。”
范志良一看她脸上的笑就牙酸,这小子看着老实,其实鬼精鬼精的,这么害羞地笑啊笑啊,就把他们的银钱给赚走了。
他猜得没错,玉锦兮心黑地把水果当成了奢侈品来卖,论个卖,一个五文钱。看着不贵,可别忘了,在武荣的时候,五文钱能买十个都不止。
满船就她这一份,不买也不成啊,天天腌菜、干菜,顶破天来个豆芽,早就吃腻了。别说他们船首这边的客商了,就连住在船尾的那些客商都知道了她的名头,时不时过来从她这儿买些新鲜东西打牙祭。
那些尝试着钓鱼的人十几天都无功而返之后,终于悻悻地罢了手,无奈地承认这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技能。要想吃鱼,还是买现成的吧!
玉锦兮就重新过上了出摊儿的规律生活,等她把从武荣贩来的水果都卖光了,船队又该靠岸了。不过此次的靠岸地已经不是大月朝的国土了,他们已经来到了海外。
玉锦兮看着自己装铜钱的箱子犯愁,这是大月朝的铜钱,在国外怕是不管用,她要想在这个地方买东西,得要先卖些东西出去才成。
她不想卖,傻子都知道船上的人都在摩拳擦掌地准备在这里卖货,东西一多,价格就低了。
再说,这个地方离大月朝太近,对来自大月的商品肯定没有足够高的需求,她的目标市场,在遥远的欧洲。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如今的欧洲正处于中世纪的晚期,文艺复兴已经开始了。
只是这是她那个时空中发生的事情,这个时空里到底还有没有但丁、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谁都不知道。就算是还有,她也搞不清楚前世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如今是已经逝去还是尚未出生。最重要的是,她最多知道人家是哪国人,对于人家的生平经历全然不知,就是当面碰上了,怕也是不认识的。
最最重要的是,她不懂人家的语言。
她倒是花了五千个功德点,研发出了石碑的语言翻译功能,可还没尝试过,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也不知道怎么使。
玉锦兮眼巴巴地盼望着船赶紧靠岸,这样她就可以验证一下这个空间的语言翻译功能了。她是以现代的翻译软件作为蓝本设定的,高科技的东西遇到仙佛家的玩意儿,碰撞出来的往往不是火花,而是令人哭笑不得的东西,就跟她研发出来的那个空间导航功能一样。在能够使用这个功能之前,还要再开发什么地图功能和定位功能,还得她亲自化身为地图采集车,消耗的功德点数更是海量,简直不要更坑。
她花了半年的功夫,如今能够使用的地点就只有几十个,都是她自己亲自到达过的。前车可鉴,她对于自己新折腾出来的这个语言翻译功能真的不敢报以太大的希望。
赶紧靠岸吧,她需要一个正大光明出去的理由啊。
舱门被咚咚砸响,与此同时,一个大嗓门在外面喊起来:“舱房里的人都出来!”
什么情况?!
玉锦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往空间里躲。好在想起这人针对的不是自己一人,应该是对所有的客商说的。因为在自己的舱门被砸响之后,她就听到了别人舱门被敲击的声音。
那人一边砸门一边走,没等把所有的舱门都砸一遍,基本上所有的人就都听到了,很多人从自己的舱门口探出头来,查看着走廊里的动静。
玉锦兮也把舱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头去,一看那人的背影心里就踏实了,是雷将军身边的亲兵,不是外人。
亲兵见许多人都开了门,便大声道:“都看看两边的人在不在,雷将军有令,所有人都得传达到。”
范志良不在自己的舱房里,还有几个人也不在,亲兵指着旁边的人道:“你,你,你们几个,等他们回来了,务必把雷将军的命令传达到,不得有误。”
玉锦兮是被指着的其中一个,立刻点头道:“是。”
其余人也纷纷应答,亲兵见大家都点了头,这才大声道:“雷将军有令,所有人等,在船只靠岸之前,都在自己的舱房里待着,不得出门,不得上甲板。听清楚了没?”
玉锦兮和其他人一起点头表示听清楚了,然后就见那亲兵扭头就走,符志祥急忙问道:“这位官爷,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亲兵很不客气地道:“让你待着就待着,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到处乱跑被误伤了性命,可没人给你们收尸。”
多余的话再也不说,大踏步地走了。
留下一众客商面面相觑,说是不让出门,那就靠在门口议论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对啊,怎么好好的不让出门了呢?”
“不是快靠岸了吗?”
“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都是问别人问题的,没有一个能回答的。
玉锦兮道:“既然让咱们在舱房里待着,那就待着好了。有李大人雷将军他们呢,还有那么多兵,咱们也干不了别的啊,不添乱就是了。”
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乖乖听从上头的指挥最明智,除非你有极大的本事和另外的消息来源。
玉锦兮说的十分有理,重点是大家都不了解情况,猜测也没什么用,大家便都纷纷地关了舱门,老老实实在舱房里等通知。
只有那个建议大家在舱房里老实待着的玉锦兮,把舱门一关,把自己在外面的东西尽数收到空间里,只留了那些空箱子继续在外头装样子。人往空间里一躲,沿着舱门的缝隙就出了门,上了甲板,直奔半空中视野最佳的位置。
呃,是不能让那些客商们出来,要是让他们看得眼前的这一幕,非得吓软了腿不可。
大月的三艘大船呈品字形排列,兵船在前,定波号和定浪号这两艘商船在后,在三艘大船之间和周围,密密麻麻挤满了许多小船,每艘小船上都有十几个兵士,手里拿着长枪大刀,面目狰狞地对着大船喊着什么。
就知道这个语言翻译功能不靠谱,她果然听不懂这些人的话。
或者给个语言提示也行啊,玉锦兮往石碑看去,只见石碑上出现了一行字:新的语言正在录入中。
什么意思?难不成它还得把一门语言的所有词语都录入进去,才能知道人家在说什么?
不要啊,那在它能发挥作用之前,她岂不是完全不能使用这项功能?!
玉锦兮无奈地看着石碑上出现的语言录入的进度条,外面的人喊几句,它就闪烁一下,有时候会往前推进一点点,有时候则完全不动。
好吧,她还是先关注一下外面的形势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定浪号上的所有官兵都严阵以待,雷将军也穿上了盔甲,手扶着腰间的军刀在甲板上指挥。玉锦兮紧张地看着,不会打起来吧?
虽然打起来她也不用担心性命,可她要跟人家做生意的啊,真要是打起来,这生意就没法做了啊。
我文明古邦泱泱大国,总不能学上一世的帝国主义国家一般进行殖民统治吧?虽然那样很爽是没错啦,可不符合我们一贯的主张不是?这利益也不能长久不是?
玉锦兮往前飞了飞,停在了定波号的上空,真正的决策者是正使李大人,他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李大人虽然常年待在军伍之中,身上穿的却不是盔甲,而是一身正式的蟒袍官服,被一群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簇拥着,正密切关注着局势。
一位穿着绿袍之人正对着船下面大喊着什么,玉锦兮眼睛一亮,原来船队里是有翻译的。
哦,对了,这个时候不叫翻译,叫通译,好像还有官方设置的专门机构,叫什么名字来着?她给忘了。
她往下降了降,觉得要是能多听些,没准儿她空间里石碑的语言录入进度条能快一些。
只听那通译对着李大人道:“大人,那些人说让咱们放下武器,听从他们的指挥。”
李大人面沉如水:“跟他们说,我们是大月朝的使团,让他们的官员来见。”
通译便对着下头又喊了起来,怕他们听不清楚,还喊了好几遍。
玉锦兮只关心自己的语言翻译功能好不好用,见那进度条果然一下子前进了许多,非常满意,继续偷听。
通译喊完了,见底下小船的那些兵士们不喊话了,交头接耳地议论了半天,声音太小也听不清楚,只见那些兵士们一个传一个,把他的话传了出去,一直传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他看不到,玉锦兮却是看得清楚,在岸边有一个衣着整齐的人,正是这些人的指挥。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些兵士虽然穿的衣服都一样,但实在是缺领少袖、粗陋不堪,不少人的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就跟她在乡下看到的家境最为贫穷的人一样的穿着。比较起来,那个衣着整齐的人,就算是富裕的了。
唉,怪不得李大人这么有底气,看看双方的衣服,再看看双方的武器,最后再看看双方的船只,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衣着整齐的人登上了一艘稍微大些的船只,沿着小船们让开的水路划了过来。
玉锦兮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简直没眼看,这是什么船啊?你好歹也代表本国的脸面,这好歹也是外交场合,你就是做做样子,也弄艘大些的船来啊。就这船,还不如一般官宦人家游湖坐的船只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