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风不止
郭明生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四处打量一下,十分满意,催促玉锦兮赶紧动手。
玉锦兮往下一挥,罗新海顺着树干就滑了下去。人就算还昏迷着,这么一折腾也醒了,好巧不巧地正好趴在了树下。
郭明生还担心他醒不了,正折了根树枝在手准备扔下去,见罗新海动了动,慢慢地爬起来,看清周围事物之后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郭明生一见他跑的方向就捂着嘴笑,这小子惊慌失措之下不辨方向,居然冲着里头去了。
玉锦兮拍拍手:“走吧。”
“啊?这就走啦?不再看看了?”郭明生还没看过瘾呢。
玉锦兮打了个呵欠:“我是不害怕,你怕不怕?这可马上要天黑了。”
郭明生不禁打了个冷颤:“牧哲兄,不带你这么吓人的。”
玉锦兮笑笑,她的佛珠一直没有动静,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是有动静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世人多畏鬼神。别看郭明生馊主意一个接着一个,在这一方面的胆子其实也是小的。
玉锦兮直接把他收进空间走人,等到他院子的时候,才过了十分钟。
郭明生置身于自己熟悉的环境,胆子又回来了,看看时间,不由啧啧称叹,转而又担心地问:“不会把那小子吓死吧?”
玉锦兮道:“不会,我看了,他去的那个方向有房子,上有炊烟,想来是看守义庄之人的住所。”
那就成了,郭明生拽着玉锦兮的袖子:“牧哲兄,你今天晚上别走了吧?就在我这屋睡吧?我的床挺大的。”
玉锦兮哈哈大笑:“真害怕了?”
郭明生一点儿也不难为情:“嗯,真有点儿。”
玉锦兮道:“你的床自己睡,我不习惯,在榻上给我铺了被褥就成。”反正等郭明生睡着了她就进空间,是不是一个屋子也无所谓了。
郭明生就吆喝人进来给两个人铺床,想起今天干的事情,又兴奋了起来。只是可惜这种事情不好大肆宣扬,只好跟玉锦兮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玉锦兮躺在窗前的榻上,嘴里随意应着。等他睡着了,自己进入空间酣睡。
到了第二天早上收拾整齐了出来,只见郭明生正气呼呼地叉腰对着自己,不由笑问:“怎么了?”
郭明生气道:“哼,你根本没陪我。”
玉锦兮心里一直把这小子当晚辈看,也不跟他计较,只问道:“我今儿要去大运河码头看看,若是顺利的话,还会去趟勃海弄些鱼虾。天暖和了,蔬菜瓜果卖不上价了,我打算专卖鱼虾,你觉得如何?”
郭明生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好,这个好。我昨儿看了,荣家的花宴上只有河鱼,根本就没有海货。咱们卖这个,定能挣钱!”
“你今儿不上差?”
“上啊!”
“看看表,几点了?”
郭明生立刻跳了起来,大喊着让人给他牵马去了。
玉锦兮笑着摇摇头,也不出门,直接在屋子里就进了空间,直奔通州的大运河码头。
她的那间仓库果然已经塌了房顶,就连屋子里都长了草,甚至还长出两株小树来,都已经半墙高了。她如今腰缠万贯,也看不上这样的地方了,干脆理都没理。看到胡同口的摊子还在,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便在无人之处出来,直奔饭摊儿。
盛老哥居然还记得她,一见她就热情地打招呼:“玉小哥,好几年没见啦!你这是去哪儿发财了?这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玉锦兮笑着道:“盛老哥好啊,不走了,些须赚了几个钱,把城里老屋买回来了。”
要了碗豆腐脑儿,又要了俩焦圈儿,一边吃着一边赞叹:“老哥这手艺真是绝了,我这两年就是想这一口儿。”
盛老哥给别的客人上了饭菜,笑眯眯地过来坐下:“好吃就多吃点儿,你如今是在城里住着?这边的院子怎么办?可得好好收拾收拾,如今可收不了货住不了人。”
玉锦兮深有同感:“可不就是嘛。我本来是想着,在城里住着吧,来回跑太麻烦,不如就做个小买卖。可谁知道这城里啊,两个行会,哪,就是德诚会和珩兴会,闹得太厉害,简直没法儿做生意。我一看没辙了,得,还是干老本行吧,我就过来了。等我把那院子收拾收拾,接着干仓库,大不了我辛苦些,多跑几趟也就完了。”
盛老哥压低了声音:“别介,你不知道,这俩啊,在码头这边斗得更厉害。前儿,就是前儿,差一点儿就闹出人命来了。”
玉锦兮倒吸一口气:“真的?老哥您跟我说说,怎么,在这边儿还闹腾呢?”
盛老哥“啧”了一声:“你这小哥儿,想想,这两家卖什么的?”
“干鲜果品啊!”
“这不就得了?咱们京城的干鲜果品,倒有七八成是从这大运河打南边儿运来的。这边儿啊,就是个兵家必争之地。得码头者,得京城干鲜果品的天下。你说他们争不争?闹腾不闹腾?那必须的啊!”
玉锦兮恍然大悟:“可不。我还寻思着他们就在城里争一争会员闹一闹价儿呢,敢情这边争得更狠,这是争货源?”
“没错儿!”盛老哥翘起大拇指,“你这眼睛够厉害,就是这个!”
探过身子来道:“一争就是一船的货,成千上万斤。赢了输了都是大事儿!”
玉锦兮也凑过去:“我记得德诚会可比珩兴会年头儿老,如今是它占上风?”
盛老哥憋着嘴摇头:“不是,嗯,差不多一半儿一半儿吧,珩兴会还略占上风。”
玉锦兮瞪大了眼睛:“真的?这么厉害?嘶——这是后头有人吧?”
盛老哥:“要不说你眼睛厉害呢?就是这么回事儿。我跟你说,珩兴会后头的人可了不得,那是咱四九城里的头一号儿,知道是谁了不?”
玉锦兮:“头一号儿?皇上?”
盛老哥:“去,皇上管这个干嘛啊?是顺天府尹,四九城里里外外都是他说了算。这珩兴会啊,就是他家的买卖。你说,能不占上风么?”
玉锦兮摸了摸脑门:“那德诚会就这么憋屈着?这么多年了,也不会光是个白板儿吧?”
盛老哥嘿嘿一笑:“你小子没白在外头跑,一点儿都没错。不过啊,这县官不如现管,这两家啊,且还有的闹。我说,你要是真有那心思啊,还不如换个买卖做得了。这干鲜果品啊,如今可不好干。”
玉锦兮心有余悸地道:“幸亏跟老哥您说了这半天话,要不还真掉坑里了。得嘞,我想想,反正就是个小买卖,做啥都行。”
盛老哥走开去,把客人吃剩下的碗筷收了交给儿子洗刷,然后又走回来坐下:“这就对了,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咱这大运河码头上,每天南来北往的多少东西啊!昨儿我还见一客商拉了南边的梳篦绢花什么的来呢,女人家的钱好赚,你又是个嘴甜的,我琢磨着你干这个也成。哎,对了,你成家了没有?”
玉锦兮眼见话题有要歪楼的架势,反正自己的消息也打听到了,急忙道:“这个不提,不提。老哥您先忙着,不管怎么样,我得先把我那院子收拾出来。”
“你只管忙去,这是正事儿!”盛老哥仰着头道,看又有客人来,急忙过去招呼。
玉锦兮把几个铜钱放在碗下,溜溜达达地往码头走,一路观察,果然进两家行会仓库的人差不多。
看来德诚会还是有些底蕴,没有被珩兴会彻底压在下头。
玉锦兮看了看怀表,决定还是先解决自家铺子里的事情再说。回了自家的破旧院子进了空间,直奔东方而去。勃海离京城不远,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她只对鱼虾感兴趣,潜入海底往深处走了走,见果然如自己原来所想,海底一片生机勃勃。
她如今除了做生意,也没有旁的事情可做。想着鱼虾就是要个新鲜,便按着以前在海鲜市场看到的那般,装了几大水缸的海水,每口缸里也不装甚多鱼虾,保证在铺子里待上两三天也死不了就成。
这些可都是野生鱼虾,她可没地方给它们弄饲料去。
玉萃斋是要走精品路线的,她挑挑拣拣,个头小的鱼虾全都不要,只要最大的。这样就算是别家偶尔也有,在质量上也不如她的。
两缸鱼,两缸虾,还捞了一缸扇贝。玉锦兮觉得差不多了,刚开始转型,先少卖些试试水。
她直接去了铺子了里,见货架上的蔬菜瓜果还剩下一大半,顾客也只是几个老客,尚在与客路抱怨玉萃斋的东西贵。
客路陪着笑解释自家东西的品质,老客也不过是想着占些便宜,见客路不松口,也只好付了钱。
玉锦兮趁铺子里没有客人的时候出了空间,青山一眼就看到了她,喊了声少爷。
玉锦兮点点头:“生意怎么样?”
客路苦着脸:“比冬天的时候差多了,那些大户自家有庄子,都不从咱们这儿买了,就是一些散户一斤二斤的买。”
玉锦兮笑:“无妨,卖不出去就搬回家自家吃。打今儿起,咱们铺子不卖这个了,咱卖鱼虾。”
客路眼睛一亮:“真的啊?鱼虾好,尺把长的一只虾能卖一两银子呢。这东西也不管冬天夏天,价儿稳。”
青山也欢喜:“那冬天咱们再卖这个呗?少爷,要是鱼虾好卖,冬天咱也卖鱼虾吧?”
两个人这两年跟着玉锦兮走南闯北,眼界与能力早已非同以往,一提起生意来都有不少主意,玉锦兮如今已不怎么到铺子里来,每日也不过是按照两个人提供的单子把货备好就是。
玉锦兮见两人兴头正高,干脆便直接放出五个大缸来,说等卖光了再去捕。
两人一看那些鱼虾贝类都是活的,更是欢喜。玉锦兮捕的又都是京城冬季常见的种类,就连价格都是现成的。只是别人家卖的都是冷冻的,可不如自家这种鲜活的好。两个人便商量着,要在冬季价格的基础上提高了两成卖。
玉锦兮由着他们俩商量,只笑着道:“好,等把这鱼虾也都卖熟了,少爷我就再买个铺子,你们俩一人一个当掌柜,伙计也让你们自己挑。”
客路青山大喜,干起来更有劲头了,还让玉锦兮写告示,说要贴在铺子里。
玉锦兮笑:“不该贴在外头么?”
青山却摇头:“可不能贴在外头,少爷的字儿太好,以前也不是没贴过,只半天就让人揭了去,白白便宜了外人。”
客路也道:“我看前门卖字儿的那些摊子,写的可不比少爷好,差太远了,就那样还十文一副呢。”
玉锦兮大笑,如他们所说的写了告示,看他们照样誊抄了一份,把誊抄的那一份贴在了外头,原件却果真贴在了铺子里,而且还是贴在货架这边的墙上,别人就是想揭也揭不去。
玉锦兮由着两个人忙活,自己则去了前门大街。光在码头上看看还是不够的,她记得前门大街那儿有一个果香斋,以前打过交道的。要想知道两个行会如今的形势究竟如何,还得从参与者嘴里打听一下消息。
胡掌柜居然还对玉锦兮有印象,想来是那些夏橙令他印象深刻,玉锦兮的模样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缘故。
胡掌柜热情地招待了她,请她到只有亲近之人才能进的偏厅说话。玉锦兮见果香斋里的果品种类倒是不少,只是顾客却寥寥无几,不觉有些奇怪。前门大街这地方十分繁华,外面的人流也不少,怎么生意惨淡成这般?
胡掌柜见她询问,不觉长叹了一口气:“不瞒玉兄弟,这都是让斜对门那家给闹的。”
想来积怨已深,也不等玉锦兮问,便冲她大倒苦水:“那家是珩兴会副会长的买卖,能用最低的价拿货,不管我这儿卖什么,人家那边都有,价儿也比我这儿低一文半文的。你说说这生意怎么做?若不是还有几个老客撑着,我这买卖怕也做不下去了。”
喝了一口茶又道:“我不敢多进货,怕货压了卖不出去。可要的少,价就高,就越是跟人家比不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