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十一月又近月末,已经到了一年中最冷的天气。这种日子,一般就适合在家吃吃喝喝躺被窝里装死。不过今天,萧令姿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今天也是她的月末大寿,哦不,是大考的日子。
前些日子为了帮褚嬴,她的右手心生生让点着的仙人指路烫出了一个洞。这就已经让她损失了好几天生平最上心的体育时间,整个人窝在屋子里浑身不得劲儿了。如今还要应付文科竞技项目大考,可怎么还能让她高兴得起来。
于是,她一大早就对着掌握她病假条生杀大权的张月娘又求又拜,盼着她能良心发现去宫门口给她告假,把褚嬴递进来的帖子给挡回去。不过,看在她平时老喜欢留书出走扔下烂摊子不管的份上,张月娘仍然微笑着拒绝了。所以这天,褚嬴和她大考的卷子一起,再次成功出现在她和她的棋盘前。
“长公主!今日大考乃是今年最后一次。故而题目也不局限于本月所做所讲,而是包含本年内下臣讲过的所有题型。还请长公主认真仔细答题!”每到这种日子,褚嬴才不管萧令姿脸上的表情有多绝望,多生无可恋。他总是会一边得意地摇着手里的红头折扇,把扇面上梁武帝那笔围奁象天对着她,然后一边在那里满怀恶意的狂喜着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通常来说,这种时候萧令姿一般只有乖乖就范,然后现场认下所有做错的题目,让褚嬴用戒尺打手心。可是今天,这个黄毛丫头多了个同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她默默地伸出自己被包扎过的右手,往褚嬴面前晃了晃,满带威胁地示意他得记得她这手是怎么伤的。
幸好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褚嬴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就要冒出来的这些幺蛾子。他默默地笑着收拢了手里的折扇,然后把卷子打开,再贴心地替萧令姿把右手边的棋子篓挪到了左手边,最后对着萧令姿在棋盘上做了个“请”的手势。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显然他就是早就打算好了见招拆招。
萧令姿气得樱唇紧咬差点掀桌子,要不是看在考卷之后要送去皇极殿给梁武帝过目,她估摸着这会儿早就对这书呆子翻脸了。而褚嬴大约也是吃准了这点,于是又一边得意地笑着,一边往棋盘上给她摆题目。萧令姿这下没有别的辙,只好任由他在那里摆布,然后极不习惯地用左手拿棋子往题目上摆。
果然,有梁武帝这尊大佛在后面镇着,任凭眼前这个小猴子的筋斗云再厉害,歪招再多,再顽皮,也得乖乖被压在褚嬴的五指山下,老老实实地答题。
褚嬴一边替她摆题,一边还要替她记录着答案。萧令姿也不管他那么多,她左手执子每每不假思索。起初可能是还在顾着生气或是不习惯用左手,她答出来的都是见光死的昏招,让旁边看着的褚嬴都不知道是该替她着急,还是该生她的气。好在五题之后,她似乎也静下心来了,落子的速度开始慢下来,逐渐入了佳境,偶尔还能有些妙招出来,总算让褚嬴暗暗松了一口气。
定式是性格叛逆的萧令姿最薄弱的项目。她一向不爱需要死记的东西,总喜欢信马由缰,旁门左道,甚至觉得这个就像武术,应该相由心生,意随心发。所以到了最后几题时,萧令姿几乎是头都不抬地全神贯注在解。褚嬴认真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仿佛就有一股春暖花开的境意。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算是欣慰还是欣赏的感觉,总之是让人觉得并不讨厌的。
一场考试四十道题下来,萧令姿几乎被那些定式题考得头晕眼花。好在这一次考试结果还算让人满意,除了开头那五个答得乱七八糟的死活,其他基本没错,有几题还答得甚是巧妙,颇有桑木清轻灵飘逸的风骨。褚嬴看着这些题不住地点头,似乎对于这场考试的结果甚是满意。
“怎么样,褚大人,能放过我了吧……”萧令姿整个人软瘫在那里,把脑袋搁在棋盘上,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
“长公主言重了!”褚嬴满意地收理着记录,欣然道,“拜桑老先生所赐,其实长公主底子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你平素太过贪玩,又不肯好好背诵练习,枉费了桑老先生当初花在你身上那么多心力!”
“我那不是怕被人知道……”萧令姿暗自抱怨了一句,“……算了算了,不提这事……”
“正所谓千古无同局。其实长公主不必太过为此事担忧。”褚嬴又正色道,“更何况,如今桑老先生已故,长公主棋力又有精进。只要再经磨砺,长公主自会脱胎于桑老先生,找到自己的棋路,有自己的棋风。”
“我能有自己的棋风?”萧令姿忽地抬起头来好奇地望着他。
“当然!”褚嬴继而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道理古今亦然。桑老先生棋风轻灵飘逸,精于计算;而我雄浑稳健,长于进攻。长公主今日所答,已初有融会贯通之象,脱胎于我和桑老先生,博采众长看来也是指日可待了!”
“我吗?!”萧令姿难以置信地狠狠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正是!”褚嬴认真而欣慰地望着她,语重心长道,“只要长公主勤加练习,明年认真练习打谱,再多做实战,必定会如虎添翼,进步神速!”
“哈哈……谢谢褚大人!”萧令姿这些日子,几乎碰到围棋就是在被他训,不碰到围棋就是在跟他互掐,也是真难得听他一次夸奖。小丫头一高兴便有些得意忘形,一下子站起来往他身上扑过去,把脸埋进他肩窝处用力来回摩擦。
褚嬴一时让她的举动惊呆了,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只由着她在那里抱着自己乱蹭。偶然间,他不明所以地机械般一转头过去,正对上了她那一张靥若桃花般娇俏的脸庞,带着那双笑意浅浅的灵动凤眸,就搁在他肩头。樱唇轻咧,娇喘微微,带着那股熟悉的茉莉花香味,直勾起褚嬴记忆中那日在幻境里的情景。想到这些,他不禁瞪大了双眼,屏住了呼吸,连心跳的速度都快得要疯了。
“长公主!!”还好每到这种时候,殿外的张月娘总是能及时出现,把过度兴奋的萧令姿从褚嬴身上拉开,“长公主毕竟不是当年的八岁小孩子了,褚大人也不是当年的桑老先生。长公主在褚大人面前应守礼法,尊师重教,以彰天家威仪,岂可如此失态!”
萧令姿被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按照张月娘的要求规规矩矩坐个端正,一边听着她在耳边唠唠叨叨地说教。褚嬴默默地长出一口气,随手打开红头折扇大肆往自己身上扇风,试图让自己全身上下万马奔腾的血液冷静下来。
张月娘教训完萧令姿,对褚嬴这样的外官倒是还算客气,只正声道:“褚大人,皇极殿的吴内官已经派了人来,在外候了多时了,这就请褚大人移步吧!”
“啊?!”刚才让萧令姿这一通吓,褚嬴几乎把梁武帝还要召见他的事情给忘了。有张月娘在这里一句提点才恍然记起来,遂赶快收理了萧令姿刚才的答卷,匆忙告退了。
兴庆殿门外老树下的那根小芽已经长成了树苗,张月娘觉着老树逢春是个吉兆,因而命了兴庆殿几个小婢给这小树苗支了架子小心庇护着。两个小奴已经在树下候了近半个时辰,有了上回披香殿那档子事情,褚嬴这些日子都是仔细看清楚他们确实是皇极殿的人,才敢跟着过去。
一路跟着两个小奴到了皇极殿外,內侍总管已经站在门口。两个小奴退开,褚嬴正要进门去,却被內侍总管伸手挡住。褚嬴好奇地望了他几眼,他却并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照旧眯着眼端在那里。对着他,褚嬴知道是梁武帝的心腹,是个通皇极殿得罪不起的,因而也只好听从他的安排,不敢多问。
别多话,也别多事,那就对了。
片刻工夫,里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突然传来两声惨叫。褚嬴吓了一跳,又小心去看內侍总管。见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挡在褚嬴身前的手也没有放下来,褚嬴心里就止不住要阵阵打鼓了。如果说兴庆殿里死丫头那些幺蛾子,他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的话,那皇极殿里的这些幺蛾子,他是这辈子都不敢也不想习惯的。
再过些时候,直到皇极殿里的几个侍卫拖着两条七孔流血,两眼翻白,浑身发紫的尸体出来了,內侍总管才放下了挡住褚嬴的那只手,像平时一样眯眼笑着冲他做了个请势。那是褚嬴生平第一次见到死人,而且还是七孔流血惨死的人。皇极殿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两个人要这样恐怖地死去。
许多年后,那个叫小光的少年也曾和他一样惧怕。甚至于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睡觉的懒和尚,他都怕得发抖。可褚嬴从来不敢告诉那个单纯的孩子,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尸体时,就是这样恐怖的景象。
彼时,褚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连脚都有些不听使唤地挪不开步了。內侍总管见状,才又回过头来平静地宽慰道:“褚大人不必忧心!那不过是两个死囚,犯了大罪,早晚都是一死。今日至尊亲自审问之后,赐了酒,叫他们早些上路而已。褚大人常年伴驾弈棋,又传授长公主棋艺教得这样好,至尊多加赏赐还来不及呢!”
“……是……是褚嬴惶恐了!”褚嬴猛地回过神来,赶紧给这个得罪不起的行礼。可他心里很清楚,他在说谎。那两个人身上穿的是宫中内官的衣服,哪里是什么死囚。不过,內侍总管有一个意思是对的,那就是皇极殿除了伴驾下棋这回事之外,其他都不关褚嬴的事。
稍事整理了一下心思,褚嬴默默地沉下一口气,就跟着內侍总管进了皇极殿去。梁武帝已经在棋盘边坐着,褚嬴趁着行礼毕,起身时暗暗抬头看了他一眼。还好,他脸上的神情似乎跟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落座之后,梁武帝一眼看见褚嬴手里拿的卷子,便将手里刚刚拿起的白子又放回了棋篓里,恍然道:“哦,是了,今日是晦日,该是先生考敏则的日子了。”
褚嬴听他说话,一下回过神来,赶快把手里的卷子双手呈给他,恭敬道:“还请至尊御览指教!”
“呵呵,你是师傅,学生交了给你,孤岂有指教?!”梁武帝嘴上这样说着,手却已经伸过去接了褚嬴呈过来的卷子。
“至尊乃是上天之子,天下之事,除了上天,天子尽可指教!”褚嬴看他身体诚实得很,赶紧恭维下拜。
“哈哈哈哈……”虽然心里清楚他这是恭维的话,不过这样的好话,梁武帝确实受用,“思玄先生言笑了。敏则自幼顽劣,幼年又恰逢乱世,孤也无暇顾及,多有负先帝嘱托。待到本朝初立之年,孤也曾为她遍请名师执教,可惜都让她那顽劣的性子吓走了。思玄先生是孤为她请的师傅之中,第一个教得长久,且管束得住她的。虽说之前是有些别的缘故……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敏则如今性子收敛得这样多,课业也大有进步,先生当记首功。”
看着萧令姿的这些答卷,梁武帝也是止不住地要点头称满意。再说到这个“别的缘故”,梁武帝对着褚嬴毕竟有些心虚。好在萧令姿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始终念着他这个大哥的脸面,咬着这个秘密没放,梁武帝再交了湛卢剑这样贵重的封口费,这事儿也就如他所说算歪打正着了。
“至尊褒奖,褚嬴愧不敢当!”虽然褚嬴并不知道这个歪打正着是怎么来的,自己也确实是在萧令姿下棋的事情上花了不少心血。不过抛开围棋这回事,说到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话,要记他的这个首功他也真心愧不敢当。
“孤平日都与先生对弈,深知先生的棋力。如今敏则既然有了这样大的长进,今日又是她大考,不如孤今日也考教考教她!”看完萧令姿那些卷子,梁武帝似乎也察觉到其中有几手的妙处,突然就来了兴致要给这个有长进的妹妹来一场御试。
“至尊要与长公主对弈?!”褚嬴乍听得他这话猛愣了半晌,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梁武帝这话说的是考萧令姿,可不见得就真的是光考她。那死丫头今天刚刚被褚嬴的月考整治得快要崩溃,现在对手换成梁武帝,要是真把她惹毛了,抽起风来再第一手摆上天元,估计他这个当师傅的也特么别想好意思活着出去见人了。
最糟糕的是,他不能阻止梁武帝干这个事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内侍总管会意地下去吩咐几个小奴再到兴庆殿去请。很快,萧令姿果然盛装打扮,仪态万方地在张月娘她们的簇拥下被请过来了。褚嬴这下胸腔里的心又吊了起来,刚才拖出去的那两个人死得那么惨,他这回可也是人头挂裤腰带上,巴望着这个小祖宗不要在这种地方乱发挥。
给梁武帝行过礼之后,萧令姿便毕恭毕敬地坐到了梁武帝对面。这对年纪相差近三十岁的兄妹,终于要在棋盘上第一次过招了。褚嬴知趣地退到了萧令姿身后侧不远处,手里紧紧握着红头折扇,低着头心里不安地祈祷着。
梁武帝见他主动退避,似乎心下也有意要同时考他,遂朝萧令姿笑道:“敏则!你看你一来,你那师傅倒让你挤到角落里去了……”
“今日是皇兄与我对弈,本与他也没什么相干啊?!”萧令姿从进了皇极殿开始,就像大变了活人,跟平常完全不一样了。她从头到尾都端着温和娴雅的贵族气质,全然没有在兴庆殿或者宫外时那样没个正形的样子。见了褚嬴跪在那里,也像见到那些压根从来不认识的外官似的,半点没有理会的意思。这回梁武帝都开了口,她也只是任性地用眼角余光微微瞥了褚嬴一眼。
“胡闹!”人情世故这方面,梁武帝年长那么多,也确实比萧令姿要练达许多,“你有今日的长进,全拜你师傅所赐。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做学生的岂可无礼?”
“皇兄这就不对了!我乃堂堂长公主,天子亲妹!父亲只有一个,便是先帝!他不过一介待诏,如何高攀得起?”萧令姿任性地撇着嘴,“我既来了,他莫说是退到一旁,就是退下到门外跪候着那也是常理!”
“你呀!呵呵呵呵……”梁武帝看她还一如既往的任性妄为,不禁开怀朗笑出声来,转而朝褚嬴道:“思玄先生,你的这个学生可是能耐得很,孤都拿她没有办法。也不知你平素是如何管束她的。”
“长公主天资聪慧,娴雅好学,待人接物也是周到妥帖,从无有失礼之处。”家长开口发问,褚嬴自然要先把场子圆过去,“至于宫中总有闲言指称长公主的不是,下臣也甚是不解。”
“呵呵呵呵……”梁武帝看这师徒二人一搭一唱,虽然褚嬴说的是客套话不足为信,但这两人君臣之礼倒也算妥帖,于是大手一挥道,“罢了罢了,她在这里,你也说不得心里话。你既是她的师傅,这一局棋便由你从旁记录。过后复盘,你再教他时,也好心中有数。”
“是!”褚嬴起身应礼,再从内侍总管手里接过文房四宝,在棋盘的侧边坐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在纸张左侧写上了两人的尊称,这局棋便从萧令姿手里的白子开始了。还好,这丫头对着梁武帝的时候就像变了个人,连右手上的纱布也拆去了,始终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每个子放在棋盘上。而对面的梁武帝,似乎也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手下留情的意思,开局没两手就和萧令姿在右上角绞上了。
梁武帝本是将门出身,活到这个岁数建立梁朝也是身经百战,弈棋之道自然不会差。他的棋风稳重,暗藏心机,老谋深算,关键时候却也敢打敢拼。这些在与他对弈多时的褚嬴眼里,早已知之甚深。而比他年轻上近三十岁的萧令姿,虽然有桑木清的轻灵飘逸和奇思妙想加持,可终归略显浮躁,加上她本身性格叛逆,一遇到老辣的梁武帝放置诱饵就往往不能尽算。好在这段时日,在褚嬴的督导下,她对定式已经熟络,只要她自身心境安稳下来,倒也不至于吃亏。
褚嬴认真地记录着棋盘上的每一手,也看着棋盘外这对兄妹落子时的每一个神情。看得入神时,他仿佛见到了一片漆黑的夜色里,那一员沙场老将正和那身穿碧色裙衫的江湖女子奋力搏杀。老将一身铠甲,手持龙环钢刀,招招刚劲威猛地朝那身姿娇小的江湖女子砍杀过去,那江湖女子手握软剑没有强硬的招架之力,便只有借轻功灵巧地飞身避闪。
老将看她轻功飘忽,一时捉不住她,便奸猾拉了个败势。江湖女子见了破绽,几乎就要上套去追,却在迈出两步之后又觉得不对劲,一时停了下来。果然,老将见她并未上套,便一招回马枪杀过来了。江湖女子回身闪避不及,让这老将一刀砍在身上……
褚嬴蓦地倒吸一口冷气,仿佛那日在天机棋盘上的一幕再度重演。他猛地手一抖,蘸满墨汁的笔尖一下子两滴墨掉在了他的衣服上。梁武帝和萧令姿几乎同时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齐齐停了手里的棋子,转眼过来好奇地看着他。
棋盘上的这一局被中断了,褚嬴赶忙向这兄妹二人请罪:“下臣失态,请至尊恕罪!”
“呵,思玄先生这是看敏则错漏百出,不能致用,看不下去了吧……”梁武帝倒还会玩笑,可见这局虐菜他是下得心情舒爽的。
“他敢?!”萧令姿继续任性地娇声朝兄长道,“我这几手明明下得很好!是不是啊,褚大人?!”
“……下臣知罪!”这问题没法回答。褚嬴身为一品入神,不好在明眼人面前埋没良心,就只好向两位祖宗请罪。
“啧,敏则,你这是强人所难!”梁武帝赶快挥手让她消停些,“孤如今算是知道,你有这等长进,思玄先生他耗费的可不止是心力。”
“皇兄这是嫌弃臣妹下得不好了?!”萧令姿故意撇着小嘴,摆出一脸你快哄哄我的表情。
“你刚才拦的这手,这一路棋都无力回天了,还下得好?!”梁武帝指着棋盘上那条快要断气的白色大龙,正要再多讲她几句,转头看她这个表情,又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道:“你……罢了罢了,你回去再好好跟思玄先生请教吧!孤是管不得你……”
一局未罢,虽败犹荣。看着梁武帝脸上那明明很高兴,却还要故作叹息着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萧令姿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这事儿褚嬴倒是不大懂他们兄妹俩的套路,只觉得眼前这局已经胜负分明的棋,好像又没有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