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威他们带着人回来的时候,褚嬴已经在褚母的催促下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新衣裳。回春堂的大夫已经来过了,只是男女有别又碍于身份,褚母不敢让大夫直接靠近,便只叫人在远一些的地方隔着纱帐诊脉,帐内让两个丫鬟口述伤情。
回春堂的这个大夫姓冯,五十来岁,是建康城里经营多年的老麻雀了,医术高明,人所共见。他原是褚父生前的故交,褚家早先做药材生意时便多与他有往来。至褚父故后,他也多有能力所及照顾这对孤儿寡母。因而褚家但凡有些病痛事故,褚母多是找他帮手,逢年过节人情往来也只多不少。此事褚家上下的人都知道,遇事也只管去回春堂找人,无有不应。这次遇上的是萧令姿,自然更是要小心谨慎不敢怠慢。
好在萧令姿这回挨的多是皮肉外伤,重在失血过多,又淋了大雨,只是看着吓人,对这位老大夫而言倒还不算是什么疑难杂症。他仔细询问过伤者年纪,旧病之后,简单给了些止血散和一副补血养气的药,再嘱咐褚母好生照看,便起身离开了。一直守在门外的褚嬴不大放心,又再三问了没事,才让花六送大夫回去。
天明时分,这一夜的暴雨终于停了,院里院外到处弥漫着草木清新的味道。折腾了大半夜的褚宅终于再次安静下来,褚母和下人们为萧令姿换洗包扎完,便又重新回去歇息了。剩下褚嬴一时换了客房还不能习惯,索性回来自己房里守着萧令姿,也好安心一些。
当周遭的一切都重新回归宁静的时候,萧令姿就那样安详地睡着。她娇俏的脸庞映着屋子里昏黄地灯光,也映着窗外开始慢慢透进来的深蓝色晨光。虽然脸上还是没有多少血色,但已经没有刚回来时那样像泡胀在水里的死人般僵白了。若是真的静心去聆听,就连呼吸声也是平和里透着轻快。
褚嬴静静地趴坐在床边,交叠着双手把头就搁到床沿上,温柔而认真地端详着她的样子。波折了一个多月,他的心终于可以彻底平静下来了,就像建康城春日里那一片无风无澜的北湖湖水,鸟语花香,温暖而宁静,让人仿佛一下子就忘记了之前所有的烦恼,悲伤和惊恐。偶然回想起过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与她有关的或好或坏,她的那些顽皮任性和江湖习气,到了现在竟都像是沾了蜜糖的,只要她在这里便是暖的甜的。只可惜,现在她并不能知道,不能听见看见。
许久之后,趁着阳光还没有遍洒开来,褚嬴轻轻往边上推开了窗子,想让清晨的新鲜空气透进来。可他一时不记得现下已经是秋季了,雨后的空气除了新鲜还带着寒凉。床上的萧令姿像是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这股凉意,微微动弹了一下,又像是触到了伤口,口里微吟了一声。褚嬴下意识地以为她醒了,还惊喜地凑过去看,却不料又是一场空欢喜。
果然,这两个人的频率即使是闭着眼睛也是对不上的。
萧令姿浑身是伤需要休养,一时回不去宫里,褚嬴便照旧让花六去递帖。兴庆殿里的张月娘自然不敢接,依旧替萧令姿称病。直至两日后,萧令姿依然不见踪影,张月娘急了,又寻不到可靠的人可以托付,于是趁着拒帖的空档到宫门口来见了花六,原想着要他带信出去给褚嬴,让褚嬴到宫外寻找。不想,花六这里却另外带给了她一个萧令姿重伤正在休养的消息。张月娘几乎吓得魂不附体,自己又没有办法出去探个究竟,只好托付花六回去告诉褚嬴,千万好生照看萧令姿的伤势,且要尽早送人回来。因为披香殿那里,已经连续两日借着各种由头过来探风声了。
迦罗延死了。宫中有梁武帝这样丧失志趣的,自然也有披香殿这样坐收渔利,还想着一箭双雕的。好在兴庆殿可不止是萧令姿一个难对付。明面上有张月娘从中挡驾,真到挡不住了,还有躺在萧令姿床上装病的银铃,随时借着萧令姿往日的作派一概把凑近来探的人打出去。
这两日,披香殿的月桂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一掌,又不敢去中宫那里借此告状,一时倒还作不了妖。可任谁都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
余威他们那天带回来的人透露的也不算是什么好的消息。褚嬴本就不懂那些威逼利诱的审问门道,一切还是仰仗余威他们这些韦家的老手们自行作主的。萧令姿早先有令不能留活口,余威他们心知肚明,只不告诉那两个最后被俘虏的火焰袖。这几日让他们把知道的全都吐干净了,才又把他们领出去荒郊野地杀了。随后,余威他们似乎也是觉得事态严重,一致商定要先见萧令姿作主。
原来,这些火焰袖根本不是杨玄宝所重金招聘的什么江湖人物。他们是梁武帝早年在潜邸时招揽豢养的府兵。他登基之后,这些人便给了奉朝请陈青之继续养着。说起这个陈青之,那可是梁武帝身旁极得力的人物。他自幼便追随梁武帝,是梁武帝的伴读、马僮、随从兼亲信,为人武艺卓绝,棋力超群且精力旺盛。褚嬴之前,这个陈青之便是陪伴梁武帝通宵达旦下棋为乐的不二人选。
只是梁朝开国之后,他虽只封了个奉朝请的闲官儿,私下里却并不能真的闲着吃吃睡睡。梁武帝开国大清洗之后,朝中许多职位悬虚,又不好让各大门阀贵族见缝插针,便命他从民间寒门之中重金招聘,送入朝中以供驱策。同时,他还要及时查察朝中官员的心思,一旦发现有异就要立即禀报处理。人忙成这样,当然就不能天天陪着梁武帝下棋玩乐了,于是才有了褚嬴这个上位的机会。
可这同泰寺里又怎么会突然冒出陈青之手下的人呢?
两个舌头只是小喽啰,交代出来最有价值的实锤也就是他们是陈青之的手下,奉命守卫同泰寺。至于其他的一些更隐秘的事情,再问他们也答不上来了。可单凭这个锤,是个人都能知道已经不是一件小事了。就凭杨玄宝那种货色怎么可能调动得了陈青之的手下,更遑论去命令陈青之做事?
褚嬴这些天刚刚平静下来的内心再度掀起波澜,仿佛那日的那场暴风雨并没有过去。余威他们听从萧令姿的命令杀光了那天追来的火焰袖,正意味着陈青之接下来就会插手追查这件事,紧接着要对上的可能就是陈青之的主子梁武帝。种种迹象来看,萧令姿不能再在这里躺下去了。
她必须要回去。
这天午后,褚嬴自己用过饭,便亲自端了米粥过来。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轻轻朝床上的萧令姿伸出手去,却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又犹豫了。她这次如果醒了,见到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她如果不醒,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切皆是未知。迟疑再三,褚嬴还是慢慢伸过手去抚了抚她已经红润如常的丰颊。
“敏则,敏则,是我……”想到这件事未知的茫茫前路,褚嬴勉强提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深情地望着床上依然在安睡的人道,“你现在得醒了,你得起来,得回去……我不能再让你留在这里了。他们都在等你……敏则,我也在等……等你醒来,我告诉你实话,我让你十个子,给你画桃花,陪你玩纸鸢……”
话说到最后,褚嬴终究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只是他不敢像那天那么大声,似是也怕会惊扰了她。可惜,床上的萧令姿只是眼皮微微颤了颤,就再没有了反应。她依然在安睡,什么也听不见,感觉不到。
褚嬴暗暗抽了一口气,正放下了手里的碗,转身想要出去收理一下情绪,顺便叫外面的丫鬟进来代班。不防此时,从他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双手,径直环抱在了他腰身上,紧接着他便感觉到有一个人往他后背囫囵贴了上来。
“你说真的吗?!”
是她的声音。褚嬴整个人像是一根弦被突然绷紧在了那里,不敢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动,脑子里刹那一片空白。他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血都霎时开始躁动着在血管里横冲直撞,耳朵里明明嗡嗡响着,却能非常清晰地听见一高一低,一前一后两个心跳的声音……
所以,她其实全都听见了,甚至早就醒了。
良久之后,萧令姿一直没了动作,褚嬴也没有回应,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呆在了那里。直到外面秋日里的凉风再次穿过窗户吹进来,打在萧令姿单薄的身上,她才忽地松开了环抱在褚嬴腰上的双手,然后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了两步,低头转过身去玩味地一笑,半带失落道:“算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萧令姿出口这个走字,原本也就没打算再有下文,正想从此作罢,回头去床边上的衣架拿衣服穿上再出去。不料,褚嬴听她这话也不晓得是哪根筋突然抽了,竟猛地转过身,大步冲过去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一手扶住她后脑勺,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头就往她粉唇上啃了下去。
……
让他这突然而来的举动一吓,萧令姿整个人都惊呆了。她蓦地瞪大了双眼,一时竟还不知道是该把他推开,还是该由着他继续啃自己的嘴。可是她知道疼,他揽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在不断地收紧,用力揉捏抚摸着她的整个脊背;她知道闷,他吮吸在她唇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让她不能透过气来;她也知道累,尽管他已经俯下身,且用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可她还是够不着他的高度。当然,她还知道甜,这应该就是他最想告诉她的话了。
既然如此,那就闭上眼睛去听吧。
萧令姿慢慢地再次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然后轻轻踮起了脚尖,试图要再贴近他一些。彼时,褚嬴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回应,双手更加放肆地用力抱紧了她柔软的娇躯,几乎要把她整个儿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不是他第一次拥抱她,也不是第一次亲吻她,但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正大光明地放开手脚拥吻她。虽然今天的她身上少了那股茉莉花的香味,可她的身躯和粉唇还是他记忆中那样绵软,像是一块刚刚做好的糕点,捏在手里软软的,尝在嘴里甜丝丝的。
“公子,公子……”
正当褚嬴抱着萧令姿啃到兴起,又因身高差太多久了还有些吃力,想把人往床上扑过去时,门外突然远远传来了花六着急忙慌的呼喊声。褚嬴这下猛地醒过神来,赶紧放开了萧令姿,让她躲回床上去,然后大概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和情绪,重新回到往日那副风流名士谦谦君子的样子站在那里。
花六冲进来的时候,床上的萧令姿正用被子蒙着头,在被窝里止不住地暗搓搓笑着。褚嬴这回可不想管她,只轻咳了一声,正身挡着花六的视线道:“何事这样急?!”
“公子,不好了!兴庆殿的张姑姑说,陛下……陛下他膳后要去兴庆殿探视!是贞妃娘娘亲自去请的!”
“什么?!”听闻这种噩耗,被窝里的萧令姿可比褚嬴着急。不等褚嬴这里反应过来,她已经掀开头上的被子,整个人从床上蹿起来了。
“贞妃?!”说到这个贞妃,自从上次在内廷差点让月桂他们几个围住不放之后,褚嬴到了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她怎么知道的?!”
“是月桂……”萧令姿猛然回过神来,“我这次出宫时,是乔装跟着运水车的。在宫门曾遇到交班侍卫盘查,是月桂她到宫门口说丢了东西,让侍卫们去找,才使我趁机出来的。”
“啊?!她会这么好?!”褚嬴突然被这种浪女回头的喜讯惊得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
“啧……你想也知道她不可能这么好的啦!”萧令姿默默冲他翻了个白眼,又有些焦急地解释道,“我大哥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连你都能猜到我会去同泰寺找那些和尚,她认识我都多少年了,怎么可能猜不到!她这明摆着就是想借我之手,除去同泰寺这个跟她争宠的心腹大患,再以此事向我大哥告状除去我,一箭双雕!”
“……”褚嬴认真想了一下,突然像是明白过来这就是一个巨坑,而且死丫头这回是明知故跳,“你知道你还这样出来?!”
“呵,那我肯定是以为这次也能速战速决,日落之前就可以回宫的嘛!我怎么知道会弄成这样?!”萧令姿这头自己还有理,口里继续嘟囔道,“说来还不是怪你……余威他们在你这里,你早就该告诉我的嘛!早知道有他们在,我也不会单枪匹马闯过去了……”
“我……”这口大锅一路从建康皇城甩过来,死活硬要扣到褚嬴头上,气得褚嬴险些又要挥起手里的扇子打她,“呵,你就算知道你也不会来找我的吧……你要是知道找我,就不会让月桂来帮你这个倒忙了!”
“那……我不会找你是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你在永嘉居那样羞辱我!”
“那不是因为你自己非要大庭广众问我这种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怎么就无法回答了?”旧账翻到一半,萧令姿想起刚才的事情竟还有些羞怯,“你……你刚才不是答得好好的嘛!”
“刚才……”褚嬴这下也有些脸红,可再提到永嘉居那事情,他又觉得该把账算清楚,否则这早晚还得是个结,“刚……刚才是刚才!你那天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打扮吗?你那天穿的是男装!男装啊,长公主!!!永嘉居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那么多城中成名的棋士,大庭广众你要我怎么答?!”
“……”萧令姿被他说得一时目瞪狗呆,然后努力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状,好像还真的是那么回事儿。于是,这本旧账本就再也翻不下去了。
旁边的花六看着这两人突然兴起你来我往地互掐,一时捧腹笑得几乎不能自已。不料,褚嬴这头刚掐得萧令姿没了言语,转头就看着花六的笑不顺眼,直冲他道:“你笑什么笑?!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去套车!再递拜帖入宫!”
“……是,公子!”花六强忍着笑意,应声便下去照办了。
见花六走远了,萧令姿才不好意思地过来拉起褚嬴的衣袖,狗腿地朝他赔笑道,“那个……真是对不起了,褚大人!这次是我误会你了……你大人大量,不会为这事儿跟我计较的吧?!”
“算了,都过去了!下臣也一向不是爱计较的人!”褚嬴看她这回认错态度良好,一下子反倒也气不起来了,只是看着她那闯了祸还抿嘴笑的样子,又忍不住要训她,“可你下回能不能对我有点儿信心?!不管出了什么事儿,你自己想不通就别胡思乱想,更别说病急乱投医去找对家帮忙!你但凡不是这样任性胡为,到处闯祸,遇事肯多与我商量,韦老将军也不至于不让你知道余威他们在我这里!”
“知道啦!”萧令姿让他训得有些厌烦,没好气道,“下次一定与你商量!”
“还有下次?!”褚嬴简直难以置信她这次闯的祸还没有了结,竟还想着下次再搞点什么更离奇的幺蛾子出来。
等萧令姿这头换好了原先备在这里的内侍衣服,花六那里也已经套好了车。褚嬴片刻不停地着急送人入宫去,一下子竟还想不起余威他们交代的关于陈青之的事情。直到两人上了车,一路抄近道往内廷赶的时候,褚嬴看着萧令姿闲得无聊往袖里翻看自己的伤口,才恍然记起这些事情来。于是,他又就近拉过萧令姿的手,道:
“敏则,少时你回到兴庆殿,切忌不可与任何人提起同泰寺追杀你的那些人是什么样子!”
“为什么?!月娘她们也不可以吗?!”萧令姿忽而有些好奇。
褚嬴认真考虑了一下,朝她摇了摇头,又道,“余威他们曾带回来两个俘虏问话,他们自称是奉朝请陈青之的手下,奉命协调护卫同泰寺里的圣僧。此事可能牵连至尊,须得小心处置!”
“陈青之的手下?!”萧令姿猛地吃了一惊,良久之后才道,“陈青之是我皇兄的心腹,他的手下那就是我皇兄的人。也就是说……我皇兄早就知道迦罗延在同泰寺?!”
“迦罗延?!”然后再换褚嬴吃惊,“你是说,他们在同泰寺守卫的圣僧就是迦罗延?!而你那天夜探同泰寺,杀死的那个就是迦罗延?!”
“嗯!”萧令姿轻轻点了点头,道,“那日,我原是想去找同泰寺的和尚头儿杀杀他们的威风的!根本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迦罗延!他早先迷惑我皇兄,已经遭群臣弹劾,明明是让我皇兄赶出了建康去的。可他居然还敢藏在同泰寺,我当时想着肯定是他贼心不死,想借同泰寺的和尚还魂来继续迷惑我皇兄。本来,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将他赶走,也没想着要杀他的。可后来竟让我见到杨玄宝与他合谋,领了三个人来,让他们吃了一个罐子里装的不知道什么药。然后那三人就立时七窍流血而亡。我看他们吃这个药时神情坦然,像是自愿的,亦或是受了他们的蛊惑。我怕他们是在找人试药,将来会用来对付我皇兄!所以,才想着出手结果了那贼秃的性命,就此一了百了!”
“试药?!”褚嬴听她讲的这些事,恍然又像是记起些什么来,随即问道,“你可看见那三个人的死状?!”
“嗯!当然了!”萧令姿认真点头道,“他们七孔流血,浑身淤紫,两眼暴凸,死状十分恐怖,令人见之胆寒。可见那贼秃驴佛口蛇心,用心歹毒!我这一剑杀了他,从此也为民除害!”
“我也见过……”褚嬴听她这般的形容,恍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想这呆子平日里足不出户,不是宫里就是家里,萧令姿倒有些好奇他会突然这样讲,“你?!呵,你能在哪里见过?!”
“在皇极殿……”褚嬴双眼有些愣神,连抓着萧令姿手的那只手也开始慢慢发冷了,口里却还能清晰认真地说出话来,“我见到过两次!每次都是这样的尸首被拖出来!吴总管说,是被至尊御酒赐死的要犯……”
“可……可那天的三人,不像是要犯……”萧令姿恍然有些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原本脸上的笑意一下子也僵住了。可她明显感觉到褚嬴的那只手在渐渐变凉,一时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你的意思不会是……想说那贼秃和杨玄宝在同泰寺的事……那个药,其实是我皇兄授意的……是不是?!”
“敏则,你知道我……”褚嬴还想再给她解释什么,却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只能再次向她嘱咐道:“总之,你回去之后,情况未明之前,任何时候,对着任何人都绝不能提杨玄宝和毒药之事。尤其,是至尊……”
这算是肯定答案吗?萧令姿猛地愣了半晌,忽地从他手里撤回了自己的手别过头去,口里还任性笃定地喊着“我不信!!”
可褚嬴这次没有再给她解释。因为他已经从她眼里看到了与她口中这句话截然相反的神色。她虽然还是那样任性的脾气,可到底不是小孩子了。更何况同泰寺是她亲自去探的,要论眼见为实,她也最该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