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看不清前路。只听见蕫心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心跳越来快,跑了很长一段距离。
被紧紧搂在怀里,又将视线遮住,挣扎了一下,便被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严飞很无语。小时候被人拍也就算了,现在还被拍,不论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对严飞造成的冲击都是巨大的。
双手紧紧抓住蕫心的胳膊,提醒她怀里抱着的并非玩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蕫心停了下来,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蹲了下去。
“快,人肯定没跑远,抓回来,我们就解脱了。”
“你说,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找到方先生和闻先生的密室?”
“谁知道?也许是那老头带进来的。打他进来,后面就跟了一群尾巴。”
“这有什么,还不是被制得死死的。有了这群人,我们暂时安全了。”
“说得有道理。走哪边?”
“这边是风口,那边是大人的储藏室,平时不让外人进,要不,趁此机会过去看看?”
“就不怕被发现?”
“乱了才好,走!”
脚步声走远,蕫心站起来,朝二人相反的方向跑。
风口就代表出口,蕫心是一刻也不想在这样的地方多呆。
严飞一口咬在了蕫心的手腕上,“停下!陷阱!”
闷闷的声音又小又含糊,蕫心正奇怪手里的小孩怎么突然开始咬人,就看到方才那两个人从通道口转了出来。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嘘!别出声。”
蕫心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风从侧面吹过来,带着烧焦的气味,有些刺鼻。
“阿嚏!什么味儿,这么重。”
“走吧,不用找了。”
“啊?”
“你没闻出来?灼烧的味道!”
“……你是说,那人已经掉进……?”
“就是没掉进去,也离死不远了,用不着我们操心,会有人过来清理。”
脚步声渐行渐远,蕫心久久没有动作,直到严飞从她胸前钻出了半颗脑袋。
一条通道,两条岔道,若有人过来围堵他们,很容易就能够找到。
那两个人,故意在交谈中说出这两条岔道通往何方,恐怕就是在等着他和蕫心现身,自投罗网。
“我要回去。”
严飞扭头,看到蕫心将皮子撑开,露出了一张被抹得脏兮兮的脸。
即便做妇人装扮,头发弄得再乱,脸上再怎么涂抹,也还是能看出这就是名年轻女性,一双眼就暴露了一切。
“小孩,我要回去救人,先把你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要乱跑。”
安全?
隐身都不一定能够避免被抓住,何况像她这种完全没有丝毫防身手段的女子。
进了这样的地方,一切律法和认知都被颠覆,她要怎么救人?
严飞紧紧抓住她的大拇指,伸手指向他们所在通道的深处,“走!”
“什么?”
“救人!”
“……”蕫心将严飞托起,同她平视。
平静无波的灰色眼眸波澜不惊,严肃又认真,长在一个稚童的脑袋上,很是违和。这孩子的所作所为,反差有些大,大到让人心生不安。蕫心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未来得及说出口,严飞就直接翻了个白眼。
交流太费劲,他不想说话。
蕫心被这个眼神给逗乐了,一把将他搂到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明明是个小孩,非要学大人说话,你爸妈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严飞沉默。
他这个做儿子的这么久不回去,岑女士大概会念叨,埋怨他连个信息都不回。至于严父,估计连他在哪里做了什么都不会问一句吧。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蕫心愣了一下,随即便是沉默。
她也,好久没有见到爸妈了。
往回走了几步,蕫心一咬牙,带着严飞转身朝通道深处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那人被关在哪里,回去定会同其他人碰上,倒不如先将地形查探清楚。有了这孩子,她不再是一个人。
脚步被特意放轻,空气逐渐变得灼热。下方钻进来的热气,不能从上方散发出去,严飞整个人像是被放在蒸笼里,很不舒服。
他转动身体,尽力让自己处于直立状态,脸部朝外。
这女人一定没有抱过孩子,不然怎么会跟搂衣服似的,将一个孩子松松地箍着,生怕他被箍坏了。要不是严飞知道怎么使力,只怕这会人都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扒开一条缝看过去,前方有人影晃动,却没有声音。地面和四周一片焦黑,光亮处的空气因为高温扭曲,一口巨大的锅摆放在通道尽头下方三十米左右的礁石上,四周全都是翻涌的岩浆。
锅上面没盖盖子,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液体,黑漆漆的,绕着锅沿旋转、沸腾,时不时从里面蹦出一个气泡。
气泡五颜六色,升至半空,炸裂开来,从里面跑出一团雾气,在空中四处乱转。
一只巨网扫过,那团雾气被捞走,拖进了旁边的孔洞。
不一会,直对下方的数个蜂窝一样的洞里传来了声响。
一堆碎肉和骨头,扑簌簌滚落下来,掉进了下方的大锅里。
液体飞溅,落入下方的岩浆里,嗞嗞冒出一阵青烟,一道黑色的火焰蹿出,没一会便消散了。
锅里头,新掉进去的东西在里面浮浮沉沉,转了几圈,直接被吞了个一干二净。
吞?
严飞仔细看去,锅里头,除了那黑色的液体,还有其他东西,活的!
“抓住你了!”
一只大手从后面袭来,严飞一脚踹在了蕫心的肚子上。
这一脚,严飞是用了力的。蕫心猝不及防,疼得蹲坐在地上。
后面来的人收势不住,被蕫心绊了一下,直接朝前掉了下去。
“啊!”
这人撞在锅沿上,惨叫一声滚进了大锅里。
液体涌动,一条巨大的透明虫子从黑色液体当中游了上来,一口将人吞进了肚子,甩了甩脑袋,又潜了下去。
大锅煮巨虫?
这是什么操作?
严飞已被蕫心甩了出来,趴在边沿朝下看。
蕫心捂着肚子瞥了一眼,直接吐了。
透明皮层已经被拉开,严飞只看到一只手臂和一个脑袋,扶着地面作呕,呕出了一堆酸水。
目光往上,一名书生静静地站在黑暗中,对着严飞微笑,“智儿,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