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的黑暗里,烈月身悬其中,他微微闭着眼睛,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与安得相识相依虽短暂,可是那份快乐是真的,若保留这份快乐,带着她远走高飞,去无人之处休养生息,他会一生都是快乐的,可是......心中残存的遗憾将是永远的遗憾,宇宙纯净的灵气千万世结成一个妖域,为了不被他人染指,他亲手将妖域毁了,若美好曾在眼前真切存在,它骤然消失,又怎会甘心......
若怀揣遗憾,奋力前行,为妖域重新开疆拓土,重建故乡......不知她是否会与烈月一路......
“过去了,便触不可及,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们不争好吗?”安得的这句话一直回荡在烈月的脑海里,他反复思量,反复心痛,这痛让他知道他根本舍不得安得,这痛让他知道他若继续走下去,会变成安得眼中的魔头。
终于,他不愿再顾自感伤,他要明明白白与安得说清楚,他要知道她最真实的想法。
他跃出黑暗,如一颗美好的白色流星,探息而去,他从未忘安得的气息。
云星上,蜷卧而息的巨灵妖兽突然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一直不安的安得也瞬间醒了过来,她泪眼模糊着坐起身看着天上流星落地,烈月站在她眼前。
安得猛然站起冲入他的怀抱:“我以为你把巨灵丢下给我作伴,你再也不来了......”
烈月半蹲下身,抬手为她擦去泪痕,认真的看着她:“你舍不得我?”
安得努力的点点头,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我曾是你最恨的妖啊......”
安得没有半分犹豫,她捧起烈月的脸说道:“我不是吗?”
“我会是整个宇宙的敌人,他们亦是我的敌人。”烈月说着,他欲将所有的顾虑都抛出来,这样她才能毫无顾虑的选择。
“不许你再找理由,不许你再离开我!”安得皱着眉道。
烈月轻轻为她抚平蹙起的眉头,缓缓站起身来,“如果有一天,我让你失望呢?”
安得抬起头看着他说:“我不信,你也不会。”
木棉林中,落红满地,云伽在一颗大树后观察着这一切,安得全然没有发现他,他背在身后相互握紧的拳头,一股如云如雾的力量萦绕在身边。他强忍着痛苦,强咽着眼泪,忽然,他的双手松了下来,他微笑着向安得走去,递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送到安得手里,他笑着对她说:“既然你得偿所愿,我也不阻拦了。云星残破不胜从前......”他又看了一眼烈月说道,“此处也不适合藏身。我就不留你们了。”
“这是什么?”安得举着白色的药瓶问。
云伽温柔的笑着说:“这是让你可以独当一面的仙药啊。”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保护好自己。”
云伽准过身,走近木棉林:“快走,趁我改变主意之前。”
安得终是跟着烈月离开了,云伽转身看到空旷的地方,心里空落落的。
“云墓之法......果然是云星的看家本事,真是出其不意。”掩星双手垫头半躺在木棉树上,黑衣绕红花,云星的光,像穿透海水的日光,落在掩星的脸上,他慵懒的倚靠着树枝,全然不防备云伽,“喂,你不会想借云墓之法吸光烈月的法力吧。”
云伽看了他一眼跃上木棉树,落在掩星的旁边:“想不到,你还很博学多识啊。”
“宇宙里的事我从小听到大,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在你的云墓之中,我使不出法力,但我的法力却没有被吸走。”
“云墓可探灵息,法力全靠灵息驱动,我把你的灵息掩盖,云墓伤不到你,你也使不出法力。”
“哦......这么说来,我落入那个深渊岩洞时,使不出法力,那是你应在施展云墓之法,所以,你没走远,你听得见我喊你的名字,对吗?”掩星轻描淡写着。
云伽低下头,犹豫片刻,下定决心说:“对。”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夜君害了我哥哥,烈月毁了我的星,我不会忘记。”
“所以,你探到了关于夜星的灵息,你堵住了出口,掩盖了我的灵息,不惜让我与那夜星人同归于尽吗?”掩星看着云伽问道。
“你,也不无辜啊......十三世前,涣墨与绝洲星系的战争,你也未置身事外。烈月守护涣墨,绝洲久攻不下,绝洲之人地声利用倾世塔的力量将涣墨之人驱逐至覆成门,将绝洲臣民移至涣墨,他以为,偷梁换柱可换烈月守护他的臣民,可让他的臣民休养生息再起波澜,可是,他是烈月啊,他有什么看不清呢......无论怎样,受苦受难的也只是臣民,我无论是何种身份,我都不会忘记那些伤痛,那些怨恨......”
掩星慢慢坐起身来,看着云伽道:“对不起。”
“呵......我既然光明正大的跟你说了这些话,也全然不会接受你任何的道歉,你已颠沛流离,这是报应吧......”云伽看着掩星笑着,可是他的眼中流露的只有痛苦。
“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但是,你需再忍一忍,现在不是时候。”
“臣民的恩怨,在任何时候都不是时候,以前,是外敌当前,我不能杀,现在是烈月与夜君的拉扯与对抗,我还是不能杀......”云伽苦笑道。
掩星聚合掌中雪花成一把冰霜之剑,他将剑递给了云伽:“我承认,涣墨之灾缘起绝洲,是绝洲不喜涣墨之光,才导致涣墨与绝洲的战争,战争平息不到四世,烈月发狂引起了涣墨的一场血灾......我知你苦楚,这剑你接下,我让你杀......”
云伽接下冰霜之剑,苦笑着看着掩星:“你这算施舍吗?你也是家破人亡的人,这一切你看的清清楚楚。你不过众多尘埃中的一粒,我杀你,有什么用?”
“你刚刚欲施展云墓之法,可你停手了,你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烈月,还是有别的原因?”
掩星欲靠近云伽,云伽却以剑抵住了掩星的喉咙。两人僵持,掩星笑着说:“你喜欢安得。”
云伽眼神丝毫闪躲,瞬间便隐藏起来:“你无权过问。”
“呵......”掩星重新依靠着树枝,看着他说,“所谓情,可平息怨恨,也可挑起争端,不过刚刚烈月离开时,你的怨恨确实因情而平息了。”
云伽一个慌神,手中的冰霜之剑尽然化作了清水,滴落地上,所落之处,竟然开出一朵朵冰花来。掩星看了云伽一眼说道:“这是绝洲唯一的花,想不到会在云星长出。话说花木最认故土,可它却能在此地盛放。”
“花木无情,只为长生。”
“花乘树下阴,树赏花千色,花木无情,却乐得其所。”掩星闭目养神。
云伽见他惬意的样子,微微怒道:“你如此松懈,不怕我杀了你?”
“你若杀我,说此话岂不多余?”
云伽卸去力气依树枝而坐。疲惫袭来,每次使用云墓之法后,他都会很累,他未能突破自己身体的限制,所吸功法早已超出自己身体的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