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之死
陪着罗佳逛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九点潇暮雨才独自回到公寓,可能因为近日太累的缘故,所以她草草洗漱完就早早进了被窝,然后一直做梦……
梦里她只身一人走在荒无人迹的水泥路上,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很累……但又敢停歇,紧接着,场景骤然一变,脚下踩着一层花花绿绿的死蛇,全都半截着身子外露凶光!
“啊!”暮雨猛的惊醒,汗水浸透了睡衣,连日来她总是噩梦不断,不是梦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一堆一堆的死蛇,反正没有哪天是消停的。
……
一晃,时间过的真快,经过半个多月的适应,潇暮雨在技巧掌握方面还是不错的,基本可以独立完成一些相关事宜,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喜悦。
另外这里还有几位和她不相上下的年轻人,有的甚至比她还要小出很多,均是十八九岁的样子,但若论起入殓的资历来,绝对都是些经验丰富的老前辈了。
“这礼拜有个活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说话的叫苏乔,是个身段高挑,容貌俏丽的东北女孩,今年二十有三,起码比潇暮雨进来青屏山要早两年的时间,平日个性活泼大大咧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混吃黑白两道。
“你疯了吧,不是有规定么?”潇暮雨手中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桌子上,现在正值午饭时间,她和苏乔刚准备开饭呢。
“怕什么,别人请我们去的,再说不都是为了让往生者一路好走嘛!”苏乔将一大勺米饭塞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这年头儿,有钱不赚的是傻子!
“为什么不将人送来这里?”潇暮雨单手托腮,另只手无聊的扒拉着碗中的饭菜,就是提不起一点进食的胃口。
“呵呵,不知道吧。”苏乔神秘一笑“耳朵贴过来我告诉你,送来这里的都是有钱人的主儿,普通老百姓哪送的起呀!再说现在都施行火葬,想留个全尸还要另想门路,这个你肯定懂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些年轻人就暂且不提,单说六七十年代的老人,大多留下的遗愿就是不火葬留全尸,怎么办?装棺材呗!有的甚至当天就匆忙下葬了,为的就是保留一个全尸,据说这样土葬的人可以庇佑子孙后代繁荣昌盛经久不衰,说笼统点就是玄学上的风水知识,至于真假还有待事实考证。
“怎么样?去不去?”别看苏乔比潇暮雨年纪小,但古灵精怪的,吸金能力不容小觑,不过也只是暗地里接单,因为青屏山有明文规定,入殓师是不允许承接私活儿的。
“不去了吧!每天都在馆内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想在家睡大觉呢!”对此,潇暮雨也是有所考量的,她可不想为了几个钱而断送了自己美好的前程。
“小雨,雨雨……求求你跟我一起去吧,再说这也是个锻炼的好机会,难道你不想马上成为高级入殓师吗?”苏乔不停哀求着,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着实让人不忍拒绝。
“好啦!好啦!别摇了,头都晕了,我去就是了。”最终还是经不住苏乔的软磨硬泡,潇暮雨只好答应她,有一点苏乔说的对,自己的确需要更多的实际操作来提升水平,能够成为特级入殓师是她现在最大的人生目标。
离冬越来越近了,路上行人都穿上了厚重的棉衣,潇暮雨也不例外,最新版的耐克羽绒服将她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你以为你是特种兵呢!”公交车上,苏乔忍不住打趣道。
“可不嘛,我起初的梦想就是当一名特种女兵。”只不过因为个人原因便错过了,说白了就是学习赖呗,尤其数学,基本上没有满80分的时候。
两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时间过的还挺快,转眼就到了市郊区,一下车,温度格外的低,不多时就有一辆黑色捷豹前来接应她们。
“远吗?”潇暮雨咋看都觉得此处无限偏僻,尤其前方,还土坡连绵的,不能是骗她俩过来的吧。
“不远,马上就到了。”开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西装革履,带着墨镜,从坐姿来看,个头应该不矮,一言一行都透着少有的谨慎,有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一旁的苏乔倒无所畏惧,只顾插着耳机听着音乐,根本不关心这等杂事,她要的只是钱,只是钱而已……
不一会儿,车子好像停在一处农房门口,熄了火,她们也就跟着中年男子下了车。
怎么会有这种地方!潇暮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脚下踩着的,还是由旧时青砖铺成的小路,砖石接缝处均长着极为茂盛的绿色苔藓,那是时间的印证,只有不经常踩踏及特别潮湿的地方才会长有青苔。
不仅如此,巡视附近也只有眼前这一所农房,并且还是年头相当久远的古式房屋,全由一片片青瓦叠落而成,蕴含着浓重的古朴气息。奇怪,这有钱人放着高楼大厦不住,都喜欢往农村扎堆儿了,潇暮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走了,别到处乱看了。”苏乔的声音在前方传来,不多时就消失在了街门拐角处。
踏入庭院,给人的感觉十分干净,没有过多的物品摆设,只有一棵不知是什么的树几乎挡住了整排屋子的光,潇暮雨很疑惑,就算她这个门外汉也知道,堂屋门前是不允许种树的,这棵树却不偏不巧的正对着门口,着实犯了风水里面的大忌。
进入客厅,苏乔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她平日就是这样,叽叽喳喳的像只麻雀,飞来飞去没有疲倦的时候。
再看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棺材后面有条香案,炉鼎中正插着几支极力燃烧的火香,潇暮雨随意看了一眼,三长两短……
要说最刺目的还属墙上张贴的那个奠字,竟然不是惯用的白纸黑字,而是十分诡异的黄纸红字,就像电视上道长常写的符纸一样。
“不着急,姑娘先喝口水润润喉!”就在此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太太,佝偻驼背颤颤巍巍的端着一杯清水走过来。
“谢谢。”纵然潇暮雨不怎么想喝,还是礼貌性的接过了杯子,这家人真是奇怪,怎么没有一点失去亲人的难过,还是说苏乔的信息有误?她们不是过来给死人提供服务的?
“姑娘快尝尝,这可是婆婆用山上流下的泉水烹煮的,你们城里人一般喝不到呢!”老妇人很是热情,不断催促着潇暮雨用水。
“嗯,好,谢谢……”不得已,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然后将杯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说实在的,自从她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心里就没有平静过。
差不多又过了几分钟的时间,苏乔依然没有回来,真是的,到底溜哪去了?潇暮雨开始坐立难安,之前她压根没想到会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从包里翻出手机,快速拨出苏乔的号码,嘟嘟……无人接听!搞什么东西,连电话也不接。
看来只能出去找了,心下打定主意,潇暮雨背起包,眼看快要踏出房门之际,头突然眩晕起来……
怎么回事?眼前就像笼罩着一片云雾,模模糊糊……她想,她和苏乔都被骗了。
再次恢复意识时,潇暮雨已经被绑在了棺材上挣脱不得,身旁又多出了两三个道士模样的人,他们双眸紧闭,口中振振有词,似在念叨着什么……
另一侧,是老妇人和那个中年男子并排而立,两人跟道士的动作一样,均是双掌合十,人模狗样的祷告着。
“你们……放开我!”由于之前的药力还没完全消退,潇暮雨只能发出微弱的叫喊声。
“姑娘省省吧,要怪就怪你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全阴体质,只有你才能救我的孙女。”老太婆像是着了魔,顿时仰头癫笑不止。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潇暮雨一刻也没停止挣脱,手腕处已被绳子磨出了大半血泡,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她一定要活着出去。
“干什么?哼!自然是要你的命!”
老妇人说完,朝道士使了个眼色,那些道士便开始作法,将一层浸过水的薄纸浆贴在潇暮雨的脸上,然后第二张,第三张……层层往上叠加……
强烈的窒息感使得潇暮雨呼吸困难,手脚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不过可惜,凭她的力量终究是以卵击石。
这帮禽兽!她来日化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渐渐地……动作慢下来,直到完全静止,整个过程只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
恍恍惚惚,潇暮雨的灵魂脱体而出,缓缓升至半空,漂浮在那里无法移动,她看到了自己的尸体,被捆绑着的手脚,以及脸上厚厚的纸浆,她居然就这么死了,被人活生生的害死了,呵呵……无声的冷笑在嘴边不住蔓延,这些恶贯满盈的畜生!她就是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还有苏乔,是让她极为恶心也最怨恨的一个人,原以为她们是朋友,没想到竟是背后推波助澜的刽子手,亏还一直为她担心,可她呢?跟人在另外的房间里数着人民币!
潇暮雨啊潇暮雨,你这是被人卖了还夸别人好呢!
怪不得最近总做那些梦,怪不得今早在镜子里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原来早有暗示,还有进门时那三长两短的香,从头到尾都是烧给她的……
现在也总算捋清了那股怪异的感觉出自哪里,门口没有张贴白丧,没有花圈,没有灵棚,没有痛哭的亲人,因为根本不需要!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一个苏乔和这些人早就预谋好的骗局!
只是知晓了有何用,一切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