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往事
“不关我的事。”自己只需做好份内工作就好,其余的概不上心。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侧妃娘娘的近况?”白无常故意抛出一个诱饵,他就不信潇氏暮雨还能无动于衷。
“她应该还不错吧。”没有在奈何桥上看见安然的魂魄,想来是被洛衾焓留在了冥界。
“只说对了一半。”一百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时间总能让许多不可能变成可能,让可能变成现实,殿下不知用什么手段将契约到期的侧妃娘娘留在了冥界。
“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许是一个人待的久了,不想去猜测旁人的心思,“如果没其它的事我就先忙了。”潇暮雨转身又倒腾起彼岸花来,这么多年她养花的技术堪比一流。
“被下逐客令了么?”白无常尴尬的笑笑,看来一百年的光景确实改变了很多东西。
“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手下未停,每一个动作都谨慎入微,潇暮雨种的彼岸花成为了忘川河畔乃至冥界最为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种花很容易,真正接触了才知道,里面的学问深之又深,要想种好每株花,需投入百分之两百的精力。
“侧妃娘娘的确留在了冥界,只不过和你一样,终身囚禁于漪澜殿。”白无常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说不定下次再见面时又过了百年,或者更久。”
“安然到底过得怎么样?洛衾焓有没有为难她?”潇暮雨心里染上一抹苦涩,还以为冥王待安然是不同的,起码她是他的妃,他的女人,难道男人不该疼爱自己的女人么,还是说感情对于男人都是逢场作戏,曲终落幕,人也散了……
“怎么会好呢,谁愿意做一只不受宠的笼中鸟。”如今冥王妃诞下小殿下,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这地位一高脾气就大,时常搅的冥界乌烟瘴气,下属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如果你能见到侧妃娘娘的话,请替我问声好,谢谢,有劳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向前,望安然是,望自己也是,勇敢前行。
“好,放心吧。还有……刚才来的时候听见你在唱歌,能不能再唱给我听听。”白无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平日他们的生活太单调了,除了抓魂就是抓魂。
“不能,想得美!”不是她不会唱,是唱的超难听,简直不堪入耳,这真要唱出去她敢保证,白无常一定会当场晕过去。
“小气鬼!”白无常咧开生硬的嘴角笑了,正因为有她,所以他跟着笑了,原来笑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哼!就小气了,你能怎么样?”潇暮雨突然发现,此时的白无常不再那么死板了,起码表露出自己的喜怒哀乐了,做人是该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做鬼更该多笑笑,笑一笑百年俏。
“潇氏暮雨……”
“嗯?”
“再见了……”
白无常走了,没留下一丝眷恋,宛如清风,风过无痕……潇暮雨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背影,怕转身又是一百年。
混沌的时间总容易让人忘了自我,就像潇暮雨,就像韩安然。
一百年了,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像妖怪一样活了上百年,尤其当周围的环境再没有你熟悉的痕迹时,世界都塌了。百年前,只一步就可踏入人界的时候,被洛衾焓发疯似的带回,她以为这会是两人幸福的起始,不曾想却是折磨的开始。
他心里有她,她是知道的,至于占多少百分比,没有精确的数字。
时间在变,人也在变,若能守得了初心,谁愿辜负情深呢……
“娘娘,娘娘!殿下来了!”鬼奴之初兴高采烈的飘进来,一语打断了韩安然的思绪。
这就是她和洛衾焓的相处模式,没有他的允许,自己不准踏出漪澜殿一步,若他想她,便会亲自前来。
“殿下万安!”一众鬼奴极具规整的迎接着洛衾焓的到来,离他上次来漪澜殿时候,已隔了十年的光阴。
“都下去!”淡淡的语气却威严十足,时间好像没在洛衾焓身上留下痕迹,仍是记忆里的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韩安然没有转身,多年的沉淀已教会她如何的泰然处之,不能再像个孩子似的等人送来心爱的玩具,因为这里没有谁可以宠她像个孩子……
“韩安然!你知道本王最讨厌你这副样子!”
“既然讨厌,何必留住。”百年了,他来漪澜殿的次数少之又少,每次来都只待上二十分钟的时间,多一秒都不行,更有意思的是,她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本王来不是和你吵架的。”
“彼此彼此。”曾几何时,认为吵架都是一味增进夫妻感情的调和剂,然而现在不同了,时间耗尽了她的青春,耗尽了她的精力,磨平了所有棱棱角角,包括她那颗炙热的心。
“然儿……”
在极尽温柔的一声呼唤后,韩安然不禁眼眶湿润,蓦然才发现她的爱意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岁月掩盖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严厉恪守的心房终于崩塌,她能忍受住无情的洛衾焓,冰冷的洛衾焓,甚至霸道的洛衾焓……可就是没办法忍受深情的洛衾焓,为什么当她不再奢望的时候,又重新给她希望,为什么!
“说啊,给我个理由,否则就放我走!”
洛衾焓将人紧紧拥入怀中,“不要离开,本王不想失去你……”
她青涩的回吻着他,专注而又认真,好像要把多年的思念全部发泄出来。
意外的是,洛衾焓依然没能越过最后的雷池,在即将爆发的瞬间仓皇逃离。
这算什么?韩安然抓起枕头摔向门口,洛衾焓!你不要我,你还是不要我!她的泪,流了整整一夜……
……
“你!过来!”一名鬼差指着潇暮雨,态度不是一般的嚣张,“前些时日想必无常大人已经告诉你了,冥界需要大量的彼岸花!”
“是。”这些她都知道,白无常特地叮嘱过的,只是没说哪里用。
啪的一声,潇暮雨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还差一万三千八百株!”鬼差毫不手软,直打得人晕头转向。
“是,我再补种。”这就是她的生活日常,一只连死都没有权力的花奴,没有权力就等于没有反抗的资本,任人嘲笑愚弄已成了再平常不过的家常便饭。
连着两夜,潇暮雨都不曾合眼,只为尽快种出那一万三千八百株的彼岸花。
“你!随我们走一趟!”鬼差将花全部装上冥船,看样子是要送出冥界以外的地方。
“去哪里?我不能离开忘川河畔。”潇暮雨推辞着,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处。
抬臂一顿鞭子落下,鬼差的表情凶神恶煞,“让你走就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旧伤又添新伤,潇暮雨痛的麻木了,只怕脸上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好,这就是生魂与灵魂不同的地方,灵魂受轻伤或许半天就能愈合,生魂则需要三五日乃至一礼拜才能无恙,她就是顶着一张肿脸跟鬼差上了冥船的。(肉身未腐烂,魂魄未转世,即为生魂)
冥船一路行驶,行驶在自己驻守的这条忘川河上,她不知道河流有多远尽头在哪里,只知道忘川河现在已经成了捆绑她的纽带一生束缚……
“别愣着,赶紧卸花!”
打了盹的功夫,船已靠岸,终点站居然是蛇界!
潇暮雨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好像发生的一切还在昨日。
“鬼大哥,我能不能留在船上打点?”
“想偷懒?要不要问问我的鞭子!”鬼差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仍要动手鞭打。
“好,好,好,我搬,我这就搬。”无奈,潇暮雨只得抱着一大束彼岸花踏入蛇界,实则她不愿的,不愿再记起有关蛇界的一点一滴。
在蛇婢引领下,他们将花全部堆积在了一座大殿,殿内布置的喜庆盎然,明显要办喜事的样子。
潇暮雨机械的做着自己的事,至于什么人结婚,跟谁结婚,她统统不想知道。
“你们动作都谨慎着些,千万不要弄坏了这些彼岸花,否则王妃会不高兴的。”某蛇婢在一旁苛责着,“喂!说你呢,就是你!”蛇婢指着潇暮雨,“这些彼岸花全都是你们冥王赠送给我们王的新婚贺礼,新婚贺礼听懂了吗?如果有折断的,不仅我们王会怪罪下来,就是你们冥王殿下也不会轻饶的!”
又娶亲了呢!潇暮雨越不想听,这些话越偏偏入耳,从蛇婢们的只言片语里可以听出,这次婚宴排场之大,连冥王都将从不外送的彼岸花一口气送出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株,预示着长长久久么,这可是她花三个月的时间种出来的,里面除了那些魂魄的精血,就是自己不休不眠的心血。
她想,新娘应该是呙华裳吧,只有她才配得上这么声势浩大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