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们这才刚到东文两天,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或许,黄老派他们来,就知道会这样的考验。
他们本就是为了能打造高端武器的特种矿脉而来,东文帝国上升到战争层面的事件必然与他们有关。
这坑,他们不跳也得跳。
“征兵能引起东文帝国内外那些对特种矿脉有企图的人的警惕,矿主要巡视后院了,小偷再胆大也不敢这时候动手。”
吴杳道:“你是说,除了我们,东文帝国内部也有一批势力在打矿脉的主意?”
“对,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方航在说道这矿脉的时候,就曾指出西岩皇室主导开矿已有百年,而且近些年一直在以民间的力量拿国内的矿去换东文的剑,不求能换到多少特种矿石,但求能给东文添个堵,不敢轻易动兵。
东文人嗜剑如命,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都能知道的事,那些渴望铸造绝世好剑的大家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即使冒险也要一试,说不准就要在这一个月内铤而走险,获取更多利益。
但矿脉又是皇家必需握在手里的东西,他们不容其他人觊觎,所以这一招不仅能暂时封住大部分人的嘴巴,还能抓到一两只胆肥有料的老鼠,为皇家找到更多矿脉,从而掌握主动权。”
吴杳静了半晌,想通其中关节,确实是这么理,照这么说黄老想要他们去查探矿脉位置也是为了西岩帝国的下一步计划做打算吗?
难道织梦渊也真的与皇室有什么秘密协议……
吴杳:“这件事对我们的不利之处就是我们想要找矿脉的难度更大了,此时戒备定然更严……那好处是什么呢?”
长敬:“好处就是我们可以守株待兔,等他们写出此地无银三百两七个大字。”
吴杳失笑,“这也太顺其自然了吧,这么被动,万一我们任务还没完成就先被……”
她说道一半就止住了,内鬼事件至今没有找到源头,如今到了东文帝国又是重重追杀,织梦渊究竟已经烂到了何种程度简直无法想象……
当年,他们歃血盟誓入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如今他们能做的却不是守护百姓,而是内斗,想来就是一阵唏嘘可悲。
长敬知道吴杳在想什么,他何尝不想尽快找到问题的根源所在,解开谜底,拨乱反正。
“境外的追杀我觉得很可能也与我们在彭丁堡的打草惊蛇有关,除此之外,我们此次行动并没有明显的暴露痕迹。”
吴杳收起思绪,仔细回顾了这一路走来发生的种种。
“我听师父说过,储梦石的流通是枕月舍一手操控的,许多矿脉的开采位置连当地的织梦阁都不太清楚。但所有储梦石开采出来后都会做完整统计,以方便舍老在整个亚安大陆几百座城池间进行调配。”
“没错,所以这么多次事件都与枕月舍有关肯定与某位舍老脱不了干系,很可能我们在西岩发生的事,东文帝国这边也都有消息,我们的对手不仅仅是一两个有异心的人,而是一个在高层领导下的异端势力。”
“枕月舍虽然已经从织梦渊分离数十年,但从我们这一路遇到的危机来看,织梦渊内部一定也有不少人参与其中,即使上报也很可能得不到解决,反倒引起更大的动荡。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吴杳了然道:“他们现在抓我们必然是想要杀人灭口,我们只有先一步找到能制衡他们的关键才有可能与他们对抗。”
长敬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我想主动引他们现身的原因。我们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
“什么太小?”
陆路突然从下边儿的房间里传出声音来,他人倒是没吓到长敬,就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
吴杳轻笑,看来长敬已经把陆路当成了自己人,对他的信任远大过于防备。
陆路刚翻出窗户,就见花好月圆夜下,一男一女大半夜不睡觉地在屋檐上……
咳,纯聊天。
长敬黑着一张脸,“在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他倒不怕方才与吴杳的对话被陆路听去,该防备的时候他可一点没放松。
陆路挺着他的大胸肌小心翼翼地站到屋檐上,看着大好夜景,莫名有种捶胸高呼的冲动。
“我娘都不催我,你催啥,多少好姑娘等着我呢,我可不能太早成家。”
长敬新奇地哦了一声,“那你就把好姑娘都娶回家呀。”
没想到陆路却是一脸认真地摇摇头,“不行,我们老陆家的人,一生只能娶一个妻子。”
长敬坐起来,“好家规,好榜样,值得称赞。”
陆路害羞地挠挠脑袋,“一般般啦。”
吴杳偷笑,用胳膊轻轻碰了下长敬,示意他看陆路。
长敬会错了意,以为吴杳是要他表态呢,当即竖起三指道:“我老李家向来是什么好学什么,一生一双人必须的!”
吴杳嗔了长敬一眼,心里却有股暖流。
她想说的是,陆路和长敬居然都会在害羞的时候摸后脑勺,如此惊人一致,也是缘分吧。
陆路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道:“诶不对啊,你怎么老李家了,你不是姓吴吗?而且你妹管严啊?对你妹子发什么誓。”
长敬拍了下脑袋,还真没想过犯这错误,“我娘姓李,执掌生杀大权,我和我爹在家都没地位,所以我们都自称老李家。”
吴杳憋着笑配合地点头。
陆路鄙夷地看着长敬,“啧啧,你不会还是个童子军吧,要不哥哥我改天带你去开开眼?”
长敬万万没想到话题的走向会这么大跳崖,赶紧悬崖勒马,打了个哈欠。
“不行不行,这都什么时辰了啊,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我先睡了啊,你们自便。”
说完,长敬就脚底抹油地溜回了房间,说得好像这屋檐也是他家的。
陆路一脑门莫名其妙,再看吴杳,就见吴杳冲他甜甜一笑,也往下走,经过他的时候却道:
“注意安全哦。”
陆路:“……”
……
总算过了一个无波无澜的夜晚,三人都睡了个好觉。
这回他们秉持着尽量低调的原则,不选大客栈,也不招人眼地骑马,就选了家小店吸溜吸溜面条。
但没想到就这样还歪打正着的听了一耳朵“第一手信息”。
长敬他们隔壁桌来了四个带剑的男人,加上店家做面也不忘在铺子里挂上一把“尚方宝剑”,充分印证了东文人十人九剑的传说。
“娘西皮的,新来的那个家伙算是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混小子,也敢觊觎公主,真是活不耐烦了。”
“得了吧,你们就是癞蛤蟆吃不上天鹅肉,搁这儿酸呢。人家一没偷二没抢的,是正儿八经上的位。”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重睿据说还是个孤儿呢,没有家族依靠我看他能不能坐上那驸马之位!”
“没权没势的走到这步,换你,你行不行?”
“我……”
“好了都别吵了,说正经的。我觉得这次征兵令也是那小子搞的鬼。”
长敬听到这儿才算终于真正上了心,什么公主驸马的爱情故事他们一点也不关心,征兵令才是关键。
吴杳也默默停了筷,用布帕轻轻抿着唇角,趁机抬眼望了眼对桌。
“他还有这能耐?”
“你没听说吗,陛下也很喜欢他。我表舅家的儿子是从六品的内阁侍读,他亲口听到有朝臣在说陛下亲口夸重睿这小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呢!”
“这也太夸张了吧,东宫太子都不一定被这么夸赞过,该不会是你杜撰的吧?”
“去,爱信不信。反正重睿现在已经破格进了翰林院,指不定以后能飞黄腾达到什么程度呢,驸马算什么,我看他是想做皇……唔!”
“禁言!再多说半句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长敬捡着盘里的花生米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隔壁四人似也知道此地人多嘴杂不宜多说,便都安静地吃起面来,再无言语。
最难得的是,陆路今日也一语不发,默默吃完了三碗牛肉面外加一叠猪肘子。
等那些人都走了,长敬才出口问道:“陆兄心情不好?”
陆路愤愤地丢下筷子,显然也是认真听完了隔壁的对话。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浮躁吗,各个想做皇子驸马,做不到就寒碜别人,也不看看自己有那个本事没有。要我说,他们说的那个重睿我就很欣赏,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凭自己的本事往高处走。”
长敬难得听陆路这么正经地点评过一件事,而且还与他一点干系都没有,着实有点诧异。
“陆兄就为这个?”
陆路哼了一声,“我娘说,有个神算子给我算过命,说我这辈子能娶到公主,我从前都是不信的,刚刚我又突然觉得有戏了……”
“你们说,我们现在去上京还来得及吗?”
长敬夹花生米的手一松,一粒浑圆的花生米就滚了出去……
吴杳咳了一声,“你不找后爹了?”
“害,后爹哪有媳妇儿重要啊,他又不能给我生娃娃。”
长敬:“我觉得去上京也不错……”
吴杳飘来一眼。
长敬:“我的意思是,这重睿似乎是个妙人,不如咱们去交个朋友看?”
陆路大喜过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