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以后都是一家人
“想不到那放火不眨眼的长琴王子,居然会做衣服,还做得这般合身。这雪刍纱,是南方才有的特产,在淑士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小桃一边小心翼翼给木南笙侍弄,一边唠叨。
她动作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衣服给划伤似的。
木南笙咬着唇,极力让自己镇定如常,配合着小桃。
那双冰硬如玄铁的手,会裁衣服,木南笙也不是一般的意外。
二次刷新对他的印象。
更让人吃惊的是,他设计的衣服,简单大方,没有那些累人的琐碎和累赘。
一看就高雅,上档次。
从色系到款式,无一不透着美学的黄金定律,超设计范儿,让木南笙这位高级艺术总监都自愧不如。
“啧啧,人才啊……”前一秒还尴尬得要死的木南笙,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是打心底里叹服。
等小桃把带子系好,木南笙提着那蝉翼般轻柔的裙袂,转了一个圈,美滋滋问:“怎么样?”
“一个字,美,两个字,极美!”
“果然,这世界上最好的妇产科医生是男人,最好的厨师是男人,最好的裁缝也是男人,自古皆然,啧啧,男人骚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木南笙心里艳羡不已,却是暖融融的。
阿紫缩在门外,使劲扒开门缝,往里面瞧,只见那明黄亮丽的身影,仿佛水中花镜中月,美得不可方物。
它正瞧得忘我,突然被人一捏。
一看,主子大人驾到!
它被长琴无玄捏着就到了花厅。
见主子大人没有要进屋一瞧的意思,它只好跟着上了回廊。
只见前面飘然如云的身影,好似心情无比畅快,走路脚底生风不说,脸上还挂着笑,那笑,久久漾在嘴角,定格了一般。
“难道主子大人方才也在偷看?这种笑法,一定有问题!非一般的有问题!”
长琴无玄转身,阿紫赶紧捂住自言自语的嘴。
阿紫以为被发现了,却听身后传来娇娇软软的女声。
叫的是他主人,不是他,别误会。
“无玄……”
女子声音再起,仿若潺潺流水,清越无比,叩击人的心灵。
是时,门开了。
山峦徐徐而过的风,从那扇窗,那扇门,拂到长琴无玄脸上。
长琴无玄一抬眸,便触到门洞里站着的人儿,风牵引着她裙衫的下摆,仿佛要飘向自己。
与他设想的完全一模一样,鹅黄雪刍衫,与她最相宜。
那是露珠滴在春芽上的灵动与明媚,魂清清魄濯濯。
他有想过千百遍她长成少女的模样,然,都没有这么鲜亮可人,惊鸿素颜,便惊艳了时光。
木南笙也是第一次在正常日光下清晰地看他。
第一瞬,是他绝尘隔世的背影,然后回眸,浅浅笑,随即他迈开步伐,朝自己款款而来。
只见他一袭白衫如玉,仪态如风,晃若日月之出,光耀跃动山峦。
他刚站定,一连串问:“怎么样?合不合身?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木南笙被他拉着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圈,配合着他抬手伸胳膊转身。
她脸颊氤氲的海棠色,晕染开,一圈一圈蔓延到耳后颈间。
那天晚上,真的是他给自己穿的衣服。
穿衣服倒是小事,好歹她学艺术出身,经常研究人的身体构造。
她此时此刻担心的是,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如阿紫所说,睡觉不老实,会做出什么奇葩动作。
“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紧不紧?”长琴无玄一会儿扯扯衣袖,一会儿比比腰。
“很好,好极了。”木南笙抿着唇,极力忍着想要给他一个友好拥抱的冲动,心里那叫一个暖。
“傻瓜,想笑就笑出来,干嘛咬着唇。”他还在摆弄她。
“果然是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他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以后都由我给你裁衣。”他满脸的心甘情愿。
木南笙抬眸,心花绽在脸上:“谢谢无玄。”
“谢我什么?”
“谢我没有被烤成焦炭。”
“还有呢?”
“谢这身衣裳!”
“没了?”
“有,我饿了,等我吃完饭再说。”木南笙仰着脸,还在傻笑。
难得遇上这么幸福的事,为么不笑呢,古代女子禁忌多,禁什么,也不能禁笑,是吧。
“是饿极了吧?贪睡到这么晚。”他突然手指一弹,点在她额头。
“嗯。”木南笙乖乖点头。
“随我来。”
长琴无玄最后审视一遍自己的作品,才拉木南笙走上回廊。
出了回廊,下了小丘,他们才爬上另一座小丘,丘顶坐落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庭院。
此院子与彼院子不同,院子外围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是阳台也是通道,站在回廊上,每一个方向往下,都是千刃悬崖。
“这设计真绝,借山造势,简直把自然与人文结合得完美无缺。”木南笙一边走一边叹服。
走上小丘的唯一通道,是一条蜿蜒的石阶,院子建在一块巨大无比的石板上,远处的山峦云雾,临着深壑与院子遥遥相望。
“回伯,齐吾叔,阿紫……”
木南笙被长琴无玄领着,在餐桌边坐下。
瞧着麻花一般老得不能再老的回伯,严肃得仿佛一尊石塑的齐吾,以及颤着蚊子脚到处乱蹦的阿紫,木南笙终于明白,做衣服这个重担,好像是只有一脸静定的长琴无玄能胜任。
他们是有多缺人手啊!
原本以为会有一个团队。
会有一批鞍前马后供驱使的人……
一老,一小,一……完全错算。
“长琴,给公主夹菜啊,这孩子,咋恁不懂事。”回伯颤着瘦骨嶙峋的手,往木南笙碗里送来一块兔肉,脸上堆着的笑,让他显得像木南笙上一世奶奶家里贴着的寿星老人。
见大家都围坐在一个长长的大榆木案子上,案子一边是小桃、阿紫和自己。
案子另一边是长琴、回伯、齐吾,这座次安排,完全摒弃了这个时代的阶级等级,特别温馨。
为首的老人是长辈,木南笙忙站起身接菜道:“回伯,我自己会吃,您别客气。以后叫我阿笙就行。”
这是父母叫她的名字。
长琴无玄见她突然放下筷子站起来,拉她道:“不用那么拘谨,都是一家人。”
说完,他给她夹来一颗桑果。
回伯连忙笑眯眯道:“对对,以后都是一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