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辞见她抱得更紧了,将脸贴在她的长发上,轻轻道“她偷了东方天帝密室的钥匙,翻看了神罚典籍,所以她去查你,她的母亲也一直在帮她,所以”
古榕的头微微动了动,像是在点头。
“木辞,你给我讲讲我自小在织筑国长大,神力精纯,我身上怎么会有神罚呢?”古榕虽有疑问,可是自己入筑梦阵,闭关千年出来时都有神罚气息出现,寻羽是假,她身上的神罚才是真。
“好,我讲给你听。”
“早在上古时,祖神曾养过一神鸟,生来便有世间最纯正的炙火之力,祖神很是看重他,便任火鸟一族为他的信使,并生活在祖神身边,火鸟一族的首领名为炙卿,炙卿是重情重义之人,就这样在祖神身边待了数十万年,有一年,世间突现凶兽,凶兽身上竟有一股反天地之力,我们称它为魔气,这股力量过于强大,当时的六方天地之主与祖神共同抗拒才得以将它封印,而将它封印之时那凶兽吐出的一颗内丹落在了地上,封印凶兽时祖神为确保六方之主无碍,自己承受了巨大的魔力,几乎命陨,炙卿见那内丹力量强大,而祖神的内丹受损严重,有碎裂的迹象,祖神也陷入沉睡之中,炙卿便私自做主将内丹注入祖神体内,祖神得以恢复,可待祖神恢复之后,却无法控制体内内丹之力,最后祖神选择了与内丹同归于尽,而在最后一刻,祖神创出神罚之职,由上古天尊一脉执行,而第一个要接受神罚之人便是炙卿一族。
古榕声音有些发颤“可炙卿也是好意,他也是想救祖神才”
“是啊,炙卿是好意,可是因为他的这一决定,就算祖神以自己的神力与那内丹同归于尽,可此后的几万年里魔气四溢,这场战争持续了几万年,炙卿不知,祖神乃万物之主,带有魔气的内丹经由祖神的身体早已与天地万灵感应,本来魔气不足为俱,结果却造成了大的动乱,无数神仙死在那几万年的战争之中。”
“祖神降神罚之职后便沉睡了,炙卿求上古天尊,希望可以倾全族之力消灭魔气,以报答祖神几万年的看重,如今,炙卿早已消散与天地,他也为当年之事付出了代价,这就是神罚,之后的这些年里上古天尊只降过两次神罚,因为神罚降世,不只一人,而是整族生灵,这就是神罚的可怕之处。”
“所以,我们织筑国一族是炙卿的后人?”她的语气很轻,只有木辞才能听到。
“不是,炙卿是你祖父,彦歂国主的妹妹是你的母亲,当年你刚出生,就遭遇了全族被降神罚,我爹他见到你,生了慈悲心,隐去你身上的神罚印记,将你送到织筑国,希望你可以无虑的享受这世间,直到”
古榕听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她嘴角轻笑“炙元与我说过,若是一族只剩下一人便也会随着全族魂飞魄散,木辞,那我父亲呢,他在哪?”
“无灵坡。”
古榕沉默了片刻,许久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罚我?将我一直关在这里还是杀了我?”
木辞不语,古榕感觉到他的身子竟在微微发抖。
“木辞,将我也送去无灵坡吧,我想见见我父亲。”
他依旧不语。
“如今我被关在这里,我爹娘他们呢,他们收养了我这么多年,你们是不是也不会放过他们?”
“放心吧,他们没事。”
古榕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他,他们怎么会没事呢,可是他说没事,她信他,就如从前他保护自己时一样,就算天地大道比她重要,可她相信他依然是爱她的。
“那,你帮我告诉他们,不要为我难过,我能安然无虑的生活这么多年,已经很知足了。”
木辞轻轻摇了摇头“待你出去,自己与他们说。”
“木辞,不要再为我伤害自己了,每一次你都留下我一个人,你以为你是让我好好活着,是待我好,其实我不快乐,与每次失去你相比我更愿意死去,所以,这次换一换好不好,也该让你尝一下爱的人离去是何种滋味。”
古榕用尽全力说着,她感觉自己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又控制不了,只能无奈的笑着。
“相信我,这一次我不骗你。”
古榕颤抖着的手扬起,落在他的脸颊上,黑暗之中,她什么都看不到,可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脸颊明显感觉到湿湿的,而且不停有泪水滴在她手上,古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流眼泪了,那个骄傲尊贵的人为她落泪了。
她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身上“你还记得我外公跟我们说,求而不得是人生常态,我们都要学会接受,你看我,经历了几次失去,都还好好活着,所以你也可以。”
他的脸颊贴在她发间,轻轻动了动“古榕,待你出去,答应我,好好活着,等我,一千年,千年后我一定回来。”
古榕轻轻摇头“你骗了我两次了,我不信。”
“再相信我一次,待千年后我回来,定会一直守在你身边,寻一灵力充沛之地修习,朝夕相伴,共赏万物,如在仙岛一般,种些瓜果,养些花草,我给你做烤鸡吃,陪你去山谷处饮酒,那里还有好多好多的酒。”
古榕闭上了眼睛,嘴角轻轻笑着,过了许久,她轻声道“我有些困了。”
“睡吧,我就在这里。”
古榕将手臂环绕在他腰间,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觉得身上一点都不痛了。
古榕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木辞依旧还在,见她醒来,他拿起一旁的水喂给她喝,古榕冲他笑,喝过了水后继续窝在他怀中,木辞看着她,话语极其温柔“古榕,我要离开这里了,你放心,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
古榕睡了一觉,也吃了他带来的药,觉得有力气多了,她微微起身,看向他,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难过,她点头“好。”
木辞站起身,没有再看她,古榕的声音在他身后又响起“你还会再来吗?”
“嗯。”他依旧没有回头,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三日后,古榕离开了幽暗的地牢,出来时,国主与明媗夫人,还有阿姐在那里等着她,将她带回了织筑国。
回到织筑国,她一直不敢问,眼眸低垂,只是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一动,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还是恐惧的问出了口“木辞呢,怎么不见他?”
周围静的可怕,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古榕眼眸含泪,不知所措间看到一老者走来,他满头白发,面带笑意,慈祥的看着她,古榕站起身,泪水流淌下来,她上前抱着他,正好发泄了自己这几日的难过与痛苦“外公。”
古榕抱着他,哭的泣不成声,过了许久,她从他身上起开,见身边的人都恭敬的向他行礼,她才明白过来,身子不禁的退后了一步,行礼道“上古天尊?”
上古天尊看向彦歂国主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她有话说。”
上古天尊坐下,示意古榕也坐,古榕坐在他一旁,低头不语。
上古天尊看她眼角有泪珠,他自然是知道她受了多少苦,他比谁都清楚,因为这一切皆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不哭。”
“木辞呢?”古榕抬头看向他
“孩子,我有违天道救了你,六方天帝共同执掌神界亿万神袛,木辞他求我帮他,求其他天帝可以给他机会救你,其实不只是救你,祖神降神罚,一旦带有神罚印记,直到魂飞魄散不会消失,几方天帝一同唤醒祖神,祖神已答应他,若是他能将无灵坡千里之地布满灵力,祖神便可以给他取消神罚印记的权利,天道有好生之德,慈悲之心,神罚本就太过于绝情,如此,以后神罚可降,也可根据情况取消。”
“他在无灵坡?”
上古天尊点了点头。
古榕心中一紧,她自是知道几方天帝各有各的脾性,上古天尊虽只有一句,木辞求他们,却能想到这三日他们是如何责问与他,他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放下自己的尊贵去求他们,又是如何让爹娘没有受任何的责罚,他这般做,让神界众神如何看他,如何诋毁他。
“孩子,你不必自责,神罚本就需要改善了,如今他去无灵坡,我相信他定可以让无灵坡千里之地便是灵力。可是只有相信还不够,你可愿与我前往悠阳山修习,我会助你在千年内飞升上神,若是你可以做到,到那时如果他不能使无灵坡变为灵地,你可前去助他。”
古榕急忙站起身,行礼道“我愿意,谢,谢上古天尊。”
上古天尊笑了笑,站起身“如此甚好,孩子,我在悠阳山等你。”说罢,上古天尊便不见了,他自认亏欠木辞太多,既然他认准了此事非要去做,自己也只能用尽全力去帮他了,至于他能不能成功,就看他的造化了。
古榕来到明媗夫人处,国主与九语都在,来这里的一路之上,她想了许多,也明白了阿姐为何待她如此淡漠,因为阿姐知道她最终的归宿,不一定哪一天她就有可能魂飞魄散,所以阿姐不愿意到时候伤心,所以总和她保持着距离。爹娘总是让她留在织筑国内,看似管她很严,其实在织筑国里她生活的自由自在,自己的本体根本不是冰鸟,而是火鸟,他们为了隐藏神罚,隐藏她的身份,将她身上的炙火之力去除,又附以她极寒之力,所以在筑梦阵时,没有爹娘的保护,才会如此畏寒,以至于全身经脉都成寒冰,所谓重铸寒脉也不过是幌子罢了。
古榕跪在他们面前行礼,明媗夫人上前将她扶起,心疼的看着她,国主眉头紧皱,低垂着眼眸,古榕故作笑意道“爹娘,阿姐,我要跟上古天尊去悠阳山修习了,特来拜别。”
国主看向她,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他道“榕儿,你随我来。”
古榕跟在彦歂国主身后,来到他的书房,彦歂国主从书房的里间拿出一副画像递给她,古榕清澈的眼眸看向他,随后又转到那副画像之上,她的脸色有些沉重,她知道,那是谁的画像,沉默了片刻,她缓慢的伸出手,打开画像。
她曾见过一副画像,不过是很小得一副,不如这张看的清晰,画像上的女子笑容可掬,眼眸清澈,一身素衣,格外典雅,古榕看着她的眉眼,不禁笑了,原来自己生的像娘。
彦歂沉声道“她是你娘,我的妹妹,当年她生下你后,就去了无灵坡,身子很虚弱,不过百年就离开了。”
古榕嘴角扬起,眼眸含笑,却泪满眼眶,她收起画像,跪了下来,彦歂急忙将她扶起,古榕却并不起身,道“谢谢爹,这些年我过的很开心,你们也将我保护的很好。”
彦歂深深叹了口气,古榕看的出他依旧在自责,向自己的妹妹自责。
古榕去了悠阳山,跟随上古天尊修习,与之前的千年相比,这千年好过了许多,之前是毫无希望的逃离,而如今是满怀希望的等待,虽然上古天尊没有说,可她知道,以自己的修为很难达到上神之境,木辞所受的苦也比她想象中要重的多,他们做的这件事很难,希望随时会破,可是却又要始终选择相信,多少个春去秋来,多少个日日夜夜,候鸟来回迁徙,风霜打在屋檐,春雨惊雷,夏蝉蛙鸣,秋瑟果香,冬寒冰雪,随着时间,每当她修行受阻之时,上古天尊便会以自身内力助她,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知道了原来自己刚出生的时候是上古天尊抚养的,她小时候待在悠阳山就特别喜欢悠阳山后的那池温泉,时常与木辞去那里玩,而她一直喜欢的木辞身上的那个味道,就是那池温泉里散发出的特有香味。
千年来,她时常会想木辞以自身与天地之力相融,既要扫去无灵坡戾气,又要被带有神罚之人吸去灵力是多么的痛苦,他是以怎样的信念在坚持。
无灵坡里,木辞以自身变化成枝叶繁茂数十里的大树,以天地之力滋养无灵坡万物,唯一时常在树下与他说话的人是古榕的父亲翡宴。
翡宴知道他是上古天尊的儿子,知道他曾经是多么高高在上,受人敬仰,执掌一方,为天地谋福泽,如今却心甘情愿化为灵树为无灵坡众生谋求避难之所,甘受吸灵之苦,以自己身躯通天地之灵供养数万神罚之人,而他却只有一个心愿:无灵坡千里之地尽是灵力。
翡宴曾问过他“灵力布满无灵坡,到那时你不一定能与天地之力分割,很有可能从此溶于天地。”
他只是笑了笑,说他只愿到时,还能在见她一面。”
神界无灵坡,上古灵力分界时散落碎石而成,自上古时便是一片死气之地,几十万年来皆无人踏足此地,灵力低微者入了此地修为全无,深厚者也极易损耗灵力,如此之地,无论哪路神仙都是绕着走的,几乎无灵坡外百里之内都无人居住。
一位年纪不大的身着绿衣的小仙君站在无灵坡外振振有词的说着。
他身旁另一位蓝衣仙君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的无灵坡仙鸟成群,神兽遍地,灵力那是格外充沛。”
“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因为当年木辞上神心怀大道,慈悲为怀,以自身修为与天地互通,让无灵坡千里之地便是灵气,从此木辞上神就定居在了这里,以前神罚之印一旦降下就永世不得离开这里,现在神罚之印可解呢。”
蓝衣仙君说的时候一脸骄傲的看着无灵坡。
随后走上前,礼貌问道守门神侍“我二位特来求见木辞上神,还望通报一声。”
守门神侍刚要说什么,从里面跑出两个孩童,一男一女,生的极为相像,那男童手拿一本药书,看着他们,礼貌道“我父神不在,他与娘亲出去游历了。”
那女童手中拿着一黄灿灿的香瓜,用力咬了一口,很是可爱“你们改日来吧。”
蓝衣仙君礼貌点头,随后就离开了。
这时里面走出一高大的男子,看着那两个孩童,一副无奈的神情叹了叹气“你们怎么又跑到门口来了,快回去。”
男童机灵的看了他一眼“布叔叔,我饿了。”
女童撇了撇嘴“我也饿了。”
布南衣面色难看,无奈道“真是欠你们爹娘的,他们只顾游历,你们两个呢,织筑国不去,悠阳山不去,鸿羽上神来接几次了都不走,非要让我照顾。”
那男童嬉笑道“布叔叔,我们吃烤**。”
“好好,吃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