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蓝慧文不敢怠慢,快如疾风闪身进入后院,再回来时用木盆端来一捧清水。
雷晓佳在天雅琳的掺扶下才走到门口的位置。
银九玄停下来吃火锅的动作,面带不悦的看向雷晓佳手指头肚上晃晃悠悠的银针,长眉微挑,暗骂幽灵卫这群该死的东西不把云鹫宫放在眼里: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猎杀人间修士,你们这招也太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背后做了什么。
“小猎人,这是幽灵卫干的。报复当初的嫁祸未成之仇。”
白星宇眼都没抬一下,一边扒拉着算盘,一边喝着果汁。轻扯嘴角,对于银九玄的解释嗤之一笑:
这么快就想撇清罪名,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几百万岁的老妖怪了,真的不用脑子吗?还是你们妖怪不需要学习,不需要与时俱进?
千帆山主看了良久,也没有看出来这根针厉害之处,吧唧吧唧嘴,即刻来个不耻下问:“丫头啊,这跟当初杀鸟的飞针有什么不同?”
雷晓佳嗔怨的眼神瞅着千帆老人,在天雅琳的掺扶下,小心翼翼的走向木盆,生怕一个操作不当这枚银针在顺着指肚钻进去了。那样自己的一路辛苦可就白费了。
事实上她是多虑了,在白星宇掷出的筷子击打在她的肘部之时,这枚银针已经失去了作用了。
“九阳栈主,这是夺命银针。九阴邪针,中针之人只有两个时辰合约四个小时的寿命。此针阴险至极,顺着经络直达心府。到了心府就取不出来了。铁定是死翘翘了!”
天雅琳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里清醒过来,只是机械的掺扶着她来到木盆边。
千帆老人咂咂嘴,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学识浅薄,让你见笑了。”
银九玄的双眼盯着雷晓佳的手,一刻也不肯放松:那些幽灵卫有奶便是娘,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在这里对我的手下动手?这倒是一个学习拔掉九阴邪针的好机会。就是不知道这小猎人给不给机会观赏。
“你别扶着她了,洗个手而已,雷晓佳,不用人伺候吧?”
白星宇低头扒拉着算盘,看都不看一眼刚刚受过大惊吓的雷神算,轻描淡写的提醒她,
“快点地,我这里马上就要营业了。你这拖着胳膊算什么事?知道的是你受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天雅琳这才退到一旁,松开雷晓佳的第一时间,眼睛就盯上了站在门口的明是非身上。
雷晓佳用极其轻微的动作,用左手先是一点点的撩起一些水滴在手上,再把手上的右手浸在木盆里。
银针遇水之后,迅速从指肚里彻底退了出来,滑进水里的那一刻,雷晓佳急忙将手抽了出来,由于动作太过激进带起许多水珠。
银针在水里打了一个转儿,银色褪尽,一个纯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长毛飘在水盆里。
“老大,你会变戏法吗?这玩意儿不是针吗?怎么变色了!”
雷晓佳一下蹦到白星宇的柜台上,蹲在一角,双手抱头,很配合的身子瑟瑟发抖,声音颤栗,“不会是银九玄的妖怪毛吧!”
???
银九玄脸色更黑了:这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什么事都能想着我。躺着也中枪就是说我的。
蓝慧文忍着笑意,好整以暇的盯着银九玄。
银九玄心知这种事情愈描愈黑,干脆来个沉默是金。
明是非奸猾的一笑,更不会出面为他作证,虽然知道这东西不是他的,但是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干净的货色。多一条罪名于他而言无伤大雅。
千帆老人探着脑袋看了半晌之后,回头盯着银九玄打量半天,撇撇嘴,不屑的说:“他身上没有这么长的毛的。”
这是替我作证呢,还是损我呢?
银九玄安对这答案很是不满意,奈何身单力薄,那个小猎人又是全程不置一词,甚至都不愿意抬眼看看那根毛长什么样。
这种不屑来至于她的自信,更来至于那骨子里俾睨天下的傲气。
这才是天人之姿,这才是真正的强大,强大到不在乎对手是谁。这才是我银九玄心里的战神。
“蓝慧文,把配菜间酒柜里倒数第一排,第二个货架上第三坛美人笑拿出来。”
白星宇依然在忙碌着拨打她的算盘,此言一出,明是非的脸色先是一凌,划过一丝恼怒,既又恢复平静,接着眼眸中隐隐含着赞许之色。别人不知道那坛美人笑的秘密,自己可是明白着呢:
那是昨晚的那坛加了些作料的浑酒。只是不知道还有这个用处。
“倒进盆里,合着这水一起端到后院去,连日来的晴天,草坪都缺水了。”
众人被她的淡漠镇住,彼此心照不宣的面面相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红袖坊内一片静寂。
“是。”
蓝慧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那坛美人笑,还是很认真的执行命令。
当坛子里的酒哗哗的倒入木盆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酒水与清水碰撞的瞬间,盆里升腾起一层淡淡的灰褐色的雾气。
蓝慧文倒光了坛子里酒,把酒坛在放在一旁堆砌起来,回到木盆边水已静止,水面连小小的涟漪都没有。
清澈的水盆里,此时已经空无一物。
蓝慧文端着木盆走向后院的时刻,雷晓佳从柜台上跳下来,拍拍胸口,顺手拿下来白星宇的锦帕,恭敬地递了过来:
“多谢老大仗义出手。”
白星宇依然趴在吧台上,漫不经心的接过来,迅速把锦帕缠在右手腕上,这才收起算盘,抬眼看着雷晓佳,扯扯嘴角,把筷笼子连同里面的筷子推了过来:“拿去后院清洗干净了。”
雷晓佳讪讪的瞅着她,抱过筷笼子,极尽谄媚之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白星宇堵了回来:“别问我为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雷晓佳大失所望,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去洗筷子。
比雷晓佳更失望的就是银九玄了,原本以为可以一睹宇宙猎人的雷霆手腕,没有想到就这么无波无澜的结束了。真的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红袖坊内的众人,各怀心事,默默的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雷晓佳抱着血流不止的手指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还没有说出来一个字呢,就迎来了白星宇的一顿训斥:
“雷神算,你没见过血吗?一个指头流血能流多久啊?慌里慌张的跑出来,还把地弄脏了。你是打算今天一天都在这里给我清理卫生吗?”
明是非抓起一包纸巾丢给她,继续若无其事的摆放着调料盒。
天雅琳偷瞄一眼坐在吧台里喝果汁的白星宇,很怀疑她是猜的。只是猜的很准罢了。
果然,雷晓佳蔫蔫的回去继续洗筷子。
少时,把筷笼子回归原位置后,很懂事的清理地上的血滞。
蓝慧文一个人在配菜间忙活着,心里无数个疑问没有问出口。
“小猎人,听闻你这还买卖消息?”
银九玄打破沉静,露出一个自以为很美的笑容,这个样子的银九玄却是很美,只是白星宇看多了俊男靓女,对美早就免疫了。
“你手里的消息我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消息你手里没有。”
白星宇喝完了果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毫不掩饰对银九玄的鄙视,“大名鼎鼎的云鹫宫主也不过如此,竟拿一些过了气的东西糊弄人罢了。”
明是非嘴角抽搐一下,看向银九玄的眼眸露出一丝:
上古大妖也不过如此,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让你替她收集她的手触摸不到的消息。
真是,妖怪不需要与时俱进,妖怪也不需要学习。难怪你只能守在九曲城里。脑颗壳里缺点东西。
银九玄不由自主的怔愣了,见过嚣张的,这么嚣张的还是第一次见。好歹我也是上古大妖怪,怎么说你也带给我留点面吧?
“小猎人,你的师父没教你尊老敬老吗?”
银九玄不悦的把玩着面前的竹筒杯,“这是九曲城。”
“嗯,知道了。不给你面子的人不是我。在这里公然猎杀人间修士,银九玄,若是本座将今天之事上报天家,你说那些老臣会怎么想你?”
白星宇反唇相讥,微微摇头,“该不是被雷神算说着了吧?”
银九玄明显的急了,上古大妖既委屈又无奈的盯着白星宇申诉:
“小猎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你可是小猎人,怎么可以信口雌黄呢?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也能往我身上推?我这算不算是有口难辩啊?”
白星宇终于抬头看向了银九玄,眼神里全是不屑,一手中指微曲不紧不慢的敲着柜台:“银九玄,你自己说的:你是反派,但是你很可爱。作为一个可爱的反派,偶尔做一些假手于人的勾当才称职?”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白星宇此言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事不是银九玄干的。他还不屑于假手幽灵卫对付雷晓佳。
银九玄虽然不在乎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但是,还真的看是谁说出来的,即便是那个天家的人说出此话对自己也无伤大雅,可是从小猎人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她嘴里讲出来的话和铁案有的一拼。
这种从天而降的大锅任谁也不愿意背,何况是我这么一个大妖怪,从来不屑于辩解的银九玄,今天也是冥思苦想,搜肠刮肚的为自己辩护。
此时此刻真的恨自己为什么不和那个疯丫头多学点儿词,真是后悔莫及,能辩解多少算多少吧,那个乖张的丫头回来之后我就带她回云鹫宫,立刻、”马上恶补狡辩之词:
“小猎人,我虽然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你也不能就此证明我是罪魁祸首吧?
再说了,雷神算?
也就你们抬举她。她算的卦有几个是准的?
不过是老妖怪我怕她饿死在这里,吩咐小妖配合她罢了。就她这么一个二把刀的算命先生,也配我费这么大周章对付她?”
“我哪句话说是你老人家真对雷晓佳的了?”
白星宇冷冽的一笑,揶揄着,“她这是替人受罪。那杀手的目标另有其人——人间修士梅成衣。”
白星宇话音刚落,两条人影先后冲出了红袖坊。
天雅琳怔愣瞬间,旋即跟了出去。
千帆山主摇摇头,目光落在白星宇身上,语重心长的说:“丫头啊,他们若是被情缠绕,与情纠缠不清,继续下去九曲城将永无宁日了。”
蓝慧文很不愿意将白星宇卷进这场纷争了,明是非在危险来临的时刻不会保护她。一切都要靠她自己运作。她才是九曲城里最需要保护的人,可是,没有人在乎她身上伤,心里的痛。
没有人记得她也是女孩子。更没有人会觉得她有什么委屈。然而们留在这里看着这一切发生对她来说是很残忍的。到了现在都没有人发现这个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凡人身上,她强大难道就不需要保护了?
还是因为她强大就理所应当的无条件的付出?
这是什么歪理?
不服气的回了一句:“这里原本就是暗流涌动。”
“王老抠,善良要有度。”
白星宇走出吧台,将用过的竹筒杯丢在清洗桶里,走到调料柜前,将明是非没有摆放·完毕的调料盒继续摆放整齐,
“我没有责任担负他们的人生,妖生的责任。不要把我想象成救世主。我没那么大本事。这个天下的运转需要争斗。我又能如何?”
直言不讳。
你可真是个人才。知不知道这是在指责天家阴险,狡诈,心黑手狠,心无良知的鬼祸天下?
老大啊,这话怎么可以说出口呢?
人家可都是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来表达的。
再良心一点的就是用天机不可泄露来推脱!
雷晓佳露出惊惧之色,神情闪烁几下,长吁一口气,默默的清洗着地面。
此时的红袖坊门口,并排走进来三个人——银九玄与明是非一左一右护在梅成衣身后。
天雅琳孤单的走在后面。眼巴巴的瞅着明是非的背影,委屈而又无奈。
突然,梅成衣飞奔而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坚韧的眼神笃定的盯着正在摆弄调料盒的白星宇,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老大,我要拜你为师。”
此言一出,众人被震慑了,犹如泥牛木马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