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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回 逢厄殃三珍灵辞寰宇 扩疆土五界客乱时空

一粟之沧海 小庄来的 10497 2024-07-06 23:33

  沧、海在大冥王殿各处寻找烟儿,直到绿蕉蜂左使仓皇赶来,说道:“幻姝,幻君,山牛元帅!绿蕉蜂不敢隐瞒,为烟儿打造的兵器和铠甲不见了!”

  沧、海奔至乾天殿宣政厅,再问:“烟儿可曾来过?”鸾姬作答:“实在不曾见他!”“他或许正在来的路上!”沧竹琼自语。鸾姬心揣一事,遂道:“本尊皇尚有政事待理!寒歌,招待幻姝与天尊!”

  鸾姬因得承密钧天七十二将回天宫之信,故密往拳熏门。她方落凤舟云,撞见夜光煞正对着烟儿的尸身运法。“你在做什么?住手!”鸾姬颤栗惊吼,脚跟不稳,踉跄扶墙走,最后瘫坐椅上,满面骇然。夜光煞施礼道:“启禀尊皇,此不知何处冒出一刺客,扬言要伤害尊皇!属下愤不过,即出刀将其头顶两节突物削碎,正要将其尸首化灰。”鸾姬听罢,汗毛大颤,一字难答。

  再说沧竹琼,只觉得眼皮跳舞、肌骨打架、百般不宁,她凝泪左思右想:“烟儿到底去了哪里?一冲?”她闪身往地多罗困锁阵。这处,一冲于阵外冷面而立,不言不语。但听重生笑道:“一冲,看你这副模样,只怕也担着无极宝身!不如,你撤去地多罗禅杖,放我老灵出来,让老灵与你联手,共分寰宇!”一冲半字也不答,伫枪雄虎视。“一冲!”沧竹琼至,紧张问道,“可有看见烟儿?”“烟儿?”一冲摇头问道,“发生何事?”沧竹琼难言内里,挤出笑容作答:“无妨!我继续去寻!”又听重生笑道:“要我说,就让一冲做尊皇,幻姝做尊后,我老灵给二位当手下,不甚好?”“孽障!”沧竹琼恨骂一句,闪身消失。

  叙回拳熏门内,鸾姬终于缓过劲儿来,决然亮出金拳头令牌,狠狠砸向夜光煞脑颅。夜光煞登时毙命,尸倒于地。鸾姬努力施法,想将烟儿救活,却难奏效。“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告诉他们,不告诉他们?”她急慌难抑,落泪难止。

  沧竹琼把十层天各处寻觅,恰此时,无意间,闯入拳熏门来。看见烟儿,她先喜后震,直到靠近前发现烟儿没有气息、没了竹突,她惊恐万施功法,竭尽所能强行救治,怎奈回天无术。她悲恸吐鲜血,昏厥如死。而那血滴,也是霎时消失不见。

  这时,海竹叶亦寻至此,见情状,惊痛如癫。鸾姬涕泪交横,俱陈前情。

  偏在这时,钧天将阴阳棵到来,他奔查夜光煞的尸身,震愕慌问:“敢问尊皇,夜光煞所犯何罪,要惨遭金拳头重杀?”不及鸾姬回答,却见海竹叶一根六叶金玉竹签飞来,直接刺进阴阳棵的心口。“他有何错?你还嫌冤厄不够多?”鸾姬泣怒问。“烟儿有何错?沧琼有何错?”海竹叶泪花横颐,一手捧烟儿,一手抱扶沧竹琼,反怒问。

  又这时,其余钧天将络绎而至,见状,俱悲愤填膺。听得钧天将虚实定怒道:“本为护尊皇,反倒惹灾殃!尊皇您如今倒是与沧、海来往甚密,却莫忘了,他们也是莲花孕生!依尊皇旧令,我等兄弟该将他们也消灭!”海竹叶听言,惊视鸾姬,急喘息问道:“他此言何意?”鸾姬支吾不敢答。却听钧天将往复成冷笑道:“摄仙务天尊尚不知,尊皇还是尊主之时,因痛恨还是莲花仙姝的幻姝魅惑仲瑝天神,连带着认为所有莲花仙神,甚至寻常莲花本身,都是妖孽,遂执金拳头令牌暗下杀令。我承密钧天七十二兄弟,从那时起,便开始搜捕三界九皋所有莲花孕生的仙神,不拘黑莲、粉莲、红莲、蓝莲……通通暗杀净。时至今日,三界已无莲花仙神!”

  旧事被说破,鸾姬怔而难辩。海竹叶骇如雷劈,怔神久久,继而仰面大笑,痛泪难断流,哑声道:“你对仲瑝天神,果然情深刻骨!你爱他到这等地步,才会恨至如此,为他做下这等孽,也不惜!时至今日,你依然爱!可笑我海竹叶以为你本性乃善,错许衷情!”鸾姬拼命摇头道:“不是!海叶!近来遭纷逢忧,思绪浑浊淆乱,鸾儿才忘记撤消此令!”海竹叶如何能信,他冷笑问:“常言道,‘以直钩钓鱼,何鱼可得?’所以你才设下香饵,钓我鱼儿?与我这幻孽逢场作戏,你三界第一丽姝、仙界高贵尊皇,是否觉得委屈?”“不是!海叶!鸾儿心中……”不及鸾姬多言,海竹叶已绝望地抱着沧竹琼和烟儿消失。

  话道鸾姬,自从在妍仪殿被海竹叶从重生的魔爪中救下后,心中对海竹叶实存感激;后来虽是听从子规之谋而拉拢海竹叶,然与海竹叶温存一宵,她却是真情相付;再到身怀六甲,她倍感惊喜,心中窃以为,自己坎坷的情爱之路终于找到出口,自己的情根终于开花结果,自己从此迎来幸福,生命重新美丽。无限期许刚开始,未料会发生那样一桩惨剧,她心如油煎,努力解释,海竹叶却已不见。

  海竹叶深恨,深悔,深痛,深绝望,怀忧含戚自叹:“她终究恋着她的天神仲瑝!我海竹叶不过是一张盾牌、一把刀!”回到钟鹛幻宫,海竹叶取自己的心血和着竹花瓣救治沧竹琼,而后安置烟儿。面对烟儿的灵位和昏厥的沧竹琼,他苦泪横集催命泄。

  沧竹琼醒来,已是中秋当日。她虚弱哽咽道:“风叶潭是水运浑象仪所不能见之处!”海竹叶点头道:“我陪你去!”“不要告诉一冲!”沧竹琼叮嘱。海竹叶明白,若一冲得知,必会杀净承密钧天将,甚至鸾姬!

  经纬居。小蜈童一看见海竹叶便放声大哭。这方凄厉,让海竹叶悲愤盈胸、痛心愈甚。沧竹琼垂泪自咎道:“这孽,其实因我而起!”“比起杀你,我更想杀鸾姬!三界皆言我漠毒王凶狠狰狞,可较之她三界第一恶毒妇,我幽梵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多年来,本王竟是白担了剧毒的虚名!”时幽梵已从规啼苑返回,愤悁(yuān)悲恨接话道,“你们到此为何?来看我沙炽窟是否比大漠的黄沙更苍凉?”海竹叶看着形销骨立的幽梵,看那一身月白清蓝丧衣,把她一生的悲剧尽数飘溢在枯荷的残香中!“幽梵……”他启口欲言,却听幽梵冷冷打断道:“幻君若想出言相慰,大可不必——该要怎样言辞,才能消我之恨,抚我之痛?”

  海竹叶叹息沉默良久,而后道:“或许,苍生源在风叶潭!”“苍生源?”幽梵顿顿,再道,“本王并无闲心打听你们所寻所为。风叶潭自在那处,你们自往,事毕,留下幻姝心窍血!”沧、海不语。

  沧竹琼跳入风叶潭,只觉得刺骨透寒,并无其他迹象。海竹叶长叹。

  “我要攻入十层天杀鸾姬,我必须医好失元血伤!”幽梵面无表情,手持一柄匕首,拦在沧竹琼身前,如是说道。海竹叶认出,那柄匕首是抛书的狼牙弯,却已沁入幽梵的蓝血,发出如玲珑透那般神秘的寒光。“幽梵!”海竹叶将沧竹琼挡在身后,自看着幽梵,沉痛叹道,“沧琼的心窍血,不能给你!鸾姬,你也不能杀!无论我有多么心疼你,我都不能同意!”海竹叶的愁肠里,装着太多的无奈与悲哀,他凝眸幽梵,纵然对她有无数的怜惜,却不能助她一分!“你同意?我何曾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幻君未免多情了!”幽梵冷冷道。言毕,她运起蓝血狼牙弯,向沧竹琼刺去。海竹叶抛出六叶金玉竹钩,将蓝血狼牙弯死死锁住。幽梵奋命想挣脱,气喘吁吁,汗珠如豆雨滑落。海竹叶不忍,哽咽道:“幽梵,我不舍伤你,你不要再逞强!”幽梵眸中汪泪,不言,继续挣扎。

  “给她!”但听沧竹琼说道,“海叶!我愿意给她!”沧竹琼喘咳着走近幽梵,堕泪不歇,再道:“沙炽窟遭劫,正如钟鹛山崩塌!我明白那是怎样的恨与痛!幽梵,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却在无休止地苦承受,承受别者犯下的错,承受别者造下的孽!幽梵!我心疼你,心疼你蓝雀一族,因为我雪叶冰莲,和你蓝血星翎孔雀一样的痛过;因为我沧竹琼,和你幽梵一样的恨过!”幽梵看着同样虚弱的沧竹琼,听着那钻心的真言,颤手丢落狼牙弯。“匕首剜不了我的心。海叶,去找一冲!”沧竹琼道。海竹叶怔住,而后道:“一冲不会剜你的心,一冲会杀了她!”沧竹琼摇头,带泪笑道:“一冲不会伤害幽梵,青霄仲瑝永远都不会伤害蓝雀!”幽梵悲伤难抑,不语,抱影崩溃垂泪。沧竹琼与之同伤。

  却道,海竹叶去找一冲这间隙,一位忽至。“你既与她化敌为友,则再留你无用!”阴腔出声的,是他皂袍神秘者。“你是隐殇?”沧竹琼气喘怒问,“你为什么要她与我为敌?”幽梵立起身来,与沧竹琼并肩,拭泪问道:“你是谁?”皂袍神秘者笑道:“何需知道那么多?”他且说,且走向婴孩的冰棺。幽梵疯怒,扬风腾沙上前阻拦,却被皂袍神秘者一掌击落。小蜈童奋命来护,反被打昏在地。沧竹琼挺身而来,拼力接住幽梵。看着幽梵狂吐蓝血,沧竹琼痛心,怒问皂袍神秘者:“她与你何怨何仇,你要下此狠手?你又为什么欺惑她剜我的心?你想对婴孩怎样?你究竟是不是微尘隐殇?”皂袍神秘者并不答言,看着沧竹琼,邪魅一笑。沧竹琼追问:“你为什么隐匿斛卑?你是子规?你想制造仙、冥混乱?难道你不属于三界?”皂袍神秘者笑叹:“何来何往何曾重?”言毕,他面色立暗沉,展掌再出法,将棺中的婴孩冰冻住。幽梵忍痛,疯魔勇战。沧竹琼亦不顾虚弱,甩开浮生幻泪鞭攻杀。皂袍神秘者躲闪沧竹琼,直击幽梵。幽梵悲怒恨齐下,强运雀血沉沙,却被皂袍神秘者以皂袍带缠身而摔倒。沧竹琼急以浮生幻泪网托住幽梵,同时绰起浮生幻泪剑刺向皂袍神秘者。皂袍神秘者闪身躲过,既而弹指打向冰冻的婴孩。幽梵与沧竹琼震骇得一身颤抖、两心如撕!

  幸而,一面六叶金玉竹盾挡下皂袍神秘者的出击,护住婴孩。海竹叶嗔怒难抑,杀性起,与皂袍神秘者力斗开来。

  “幽梵!”一冲疯急而来,搁下索心劈魂枪,抱住幽梵,含泪哑声道,“对不起,我食言了,我没能保护好你,没能保护好沙炽窟!”“千秋白!”幽梵亦哀亦喜,颤抖抓住一冲的臂膀,问道,“你记起了自己是千秋白?”“我是!对不起,苏凌江畔,我伤了你!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一冲紧紧抱着幽梵,那紫血泪连线流淌,打湿幽梵的月白清蓝衣。“保护我的孩儿!”幽梵哀声道。一冲将幽梵轻轻放躺在浮生幻泪网中,自施法抱过被冰冻的婴孩,而后看向幽梵,又看向婴孩,抽泣道:“我视他如己出,谁也休想动他!”且说,他燃起满怀紫星血烈火,将婴孩身上的冰冻融化。

  “一冲,取我的心窍血!”沧竹琼央求道。“不要!”一冲堕泪猛摇头。“我想救他和她!他们是无辜的!”沧竹琼悲泣道。幽梵听言,血泪交流,面对沧竹琼,满怀愧疚与感激、敬重与不忍!一冲一手抱婴孩,一手扶幽梵,却含泪看着沧竹琼,坚决摇头。“一滴心窍血,可救一无辜,为什么不呢?求你!”沧竹琼含泪笑着说,喘息着,从一冲手中接过婴孩。一冲痛哭不答,只把指尖掐出紫血。“若他们死在我眼前,我何安?”沧竹琼气弱声哀。幽梵努力抓住沧竹琼的手,泣不成声,道:“对不起,我曾想要伤害你!幽梵不足惜,可怜我孩儿!”沧竹琼一手抱婴孩在心口,一手握幽梵之手,含泪带笑道:“幽梵!我愿认他为义子!”幽梵先怔,而后泣笑点头,又吐血不止。沧竹琼看向一冲,说道:“一滴,无妨。求你!”一冲咬牙摇头。“他是我的孩儿!一冲,你亦视他如己出,则他是我和你共同的孩儿!”沧竹琼把婴孩轻轻交给幽梵,自把头靠在一冲的肩上,哭笑道,“他是我们的孩儿,救救他!”幽梵抱着孩儿,百感难表。

  “爱你之情质真美、行义高洁……”一冲含痛言,终于执起索心劈魂枪……

  “呱呱”啼声一阵,响彻沙炽窟!幽梵抱着婴孩,看向一冲,也看向一冲怀中惨白如死、脆弱如碎的沧竹琼,哭笑道:“一冲!沧琼!你们的孩儿,尚未取名!”一冲泪涌作答:“幽梵,你和沧琼,一生美如花,却遇险途苦难连绵愁!你们的孩儿,便取名,花亦愁!”幽梵喜泣,依旧连番吐血。“一冲!给幽梵……”“不要!我不要!”幽梵听见沧竹琼求一冲取血救自己,不等沧竹琼语毕,更不等一冲开口,自严辞拒绝道,“沧琼!幽梵不足惜,幽梵不要!”沧竹琼短促喘息,无力再言,只是看着婴孩而会心笑,看着幽梵而悲伤哭!幽梵挣扎着,退下腕上玲珑透,给沧竹琼戴上。

  “幽梵!”海竹叶折回,抱扶幽梵,痛泪挥洒。小蜈童苏醒,依偎幽梵,依偎海竹叶,依偎花亦愁。“沧琼……”幽梵喘息道,“规啼苑,毗邻钟鹛幻宫;子规肩头,有一枚,尘——之——符!我蓝雀的仇……”语未毕,幽梵化为蓝羽星光!余众俱各涕泣流澜,痛至极伤,却也留不住幽梵的一缕光魂!追抚消暗的蓝羽星光,海竹叶悲泣道:“或许这一生,我最想保护的,是你!若轮回还能遇到你,我愿给你一生呵护!”花亦愁落在海竹叶怀中,嘤嘤啼泣;他腕上那枚金鳞片,熠熠闪光。

  海竹叶说道:“小蜈童,跟我去钟鹛幻宫!”小蜈童含泪摇头道:“我要留在沙炽窟,守着王上、晴姨、抛书、白眼狼和逃逃,守着我们的家!”他抱抱花亦愁,顿顿,哑声又道:“小王子,就仰赖幻君、幻姝和天神好生照拂!”

  一冲抱着沧竹琼,海竹叶抱着花亦愁,齐回钟鹛幻宫,却见鸾姬等在界御之外。“海叶……”鸾姬含泪呼唤。海竹叶并不答言,闪身入幻宫。一冲亦然。

  安顿好沧竹琼和花亦愁,海竹叶说道:“皂袍神秘者逃之无向!”一冲面色凝重,对答:“子规!”他们两个往寻规啼苑,却觅无踪迹。这时,涛浪声惊耳,呼啸震鸣整个西兑神皋。他们赶至太戎海,只见海潮猛涌益甚,飞沫流花狂,于空中交乱舞。

  “冲兄,师兄!”之篱恰奔来,说道,“我回去冥王殿,听山牛元帅说师兄和师姐到过。烟儿何在?”海竹叶和一冲皆不语。顿顿,海竹叶问道:“你此来,便是打听烟儿?”之篱答:“更为狄崇海掀起狂潮,不似往常!”“难道果如粟苜所言?”海竹叶惊疑道。

  正提粟苜,粟苜现身,道:“海叶兄长!粟苜方才各处探看,发现,擎滨、石竹海、蛮澹海、杳然海、大初海,皆是浪翻波涌远过于寻常!”海竹叶叹道:“诸海同时异状,难道九皋果真要逢此一劫?”粟苜道:“初月已现,若灵祖不欺我,则今夜月升中天时,将是寰宇大难临!”说完,他看向一冲,竟见沧竹琼立在一冲身后。

  “置去生死保天下,舍掉私情殉苍生!沧竹琼惜自己之命,更惜群生之命!若微微我一命,可换苍生安泰,沧竹琼便不惜自己之命!一冲!我不惜此命,你又何必执着?现在还来得及!”“潮涨潮消本是自然之律,兼逢月圆,难免起大潮,不需过忧!”一冲转身扶着沧竹琼说道。沧竹琼眺望太戎海——那狂澜惊拍,已没崖岩。她叹叹,转而看向粟苜,笑道:“今夜乃是你与月宫神女之良时,不如速回!若波浪滔滔,只为迎我,便是帆覆舟颠,我也初志不渝!你且放心!”

  话就说回月宫。接叙那时,粟苜提出要含清赠送月光珠,含清惊问:“月相之圆缺,尽在此珠转动,何能相送?你要月光珠何意?”粟苜展掌,解释道:“此乃八颗时空定乱珠,分种于九皋诸海,才能保寰宇安定!”“种于九皋?”含清再问,“统共八颗,如何分种于九皋?”粟苜看向月宫台。含清愈惊问:“莫非第九颗,正是月光珠?”粟苜点头道:“灵祖于混沌中化身万物,其实留下九颗圆椎骨,即是九颗时空定乱珠,以应对寰宇浩劫。其中八颗被灵祖游元神藏在时空乱境中,后为粟苜寻得;而第九颗,正是落在这月亮上。月光珠当被种于中瀚神皋!”“为何是中瀚神皋?”含清问道。粟苜作答:“东震神皋虞契山与西兑神皋钟鹛山连线之中段,正是普渡西滩汀畔,是普渡滩的初源碑所在,也是中瀚神皋的中心,更是下界九皋之中心。这颗时空定乱珠,按理当种于那处。”含清惊慌又问:“难道寰宇果真临渊?”粟苜点头。含清叹道:“可是,月光珠不可擅动,否则……”粟苜打断道:“你只要将月光珠从月宫台上拿起,其余事,交给我!”含清因深爱胤铭,故信不疑,果真将月光珠取下。

  “为何会如此?”含清惊问,“月光珠异动,月相当有变,怎么却无碍?”粟苜收好月光珠,笑着解释道:“我从凝寂黑洞带来一颗紫星辰,足可稳住这只彩蟾。”含清大喜舒眉,她不知,粟苜刻意留下,假意答应与她成亲,仅为月光珠。

  中秋夜至,含清沐桂汤,着云衣,装扮月宫,与粟苜举行婚礼。众宾应邀而至。

  但说寒歌一行护鸾姬前往月宫,于路,鸾姬道:“本尊皇方才于殿内,竟见水菱花绽于树梢、鸢鸟游于波心!这种种异端怪象生,预示何兆?”寒歌笑答:“月宫神女一生孤冷共月,这方突然成亲,本就是怪诞本身,相随而生异象,也不足为奇。尊皇不需多忧!”

  而钟鹛幻宫内,一冲和海竹叶看着月儿愈高升,心中之忧写满眉间。沧竹琼笑道:“无论怎样,也当赴约!”沧、海、一带着花亦愁前往月宫。

  月宫中,鸾姬见海竹叶一行到来,欢喜迎上前。海竹叶冷面避之。沧竹琼低语:“海叶!此乃神女的大喜良辰,一切以神女为重,和气生吉!”鸾姬询问并索抱花亦愁,低声对沧竹琼笑道:“此子大吉,将来可与本尊皇腹中之子成为挚友!”

  却道此时的新郎君粟苜,假装无意,盯着鸾姬怀中的花亦愁,暗恨叹:“可恨她沧竹琼竟然愿意自损以救幽梵之子!那一滴信源神血在花亦愁体内,我需另外设法夺回!”

  “含清,还我夫君!”正值一团喜气盈苑中,婻灵阿凶狂杀来。原来,粟苜趁更装之机变身子规,返回下界,将婻灵阿从规啼苑带入月宫,而后重变作粟苜。婻灵阿如陷迷雾,点滴不知真相。而含清一见婻灵阿,分为眼红,怒道:“丹鹤妖,你误胤铭前生,尚不死心?昔年拆散我夫妇,今朝又闯我仙宫,闹我婚堂,你欺我太甚!”含清震愤难抑,甩开喜绣袂,把那新仇旧恨叠加,运起桂果便迎战。

  在鹤羽桂香的战乱中,众仙宾惊惑,正要止战,却感到月宫一阵狂颠颤。那时月即将升中天,飘风凶凶起,诸海开始灌涌九皋;潮涛相击,扪天撞云,把高岩峭岸化为无影。众仙宾见势,急驾云布天,齐施其能,却难遏沧海狂澜。粟苜掷出断水剑,也难断水之疯流,他叹声高呼:“一冲,沧琼!”

  沧竹琼将花亦愁交给海竹叶,而后含泪对一冲笑道:“时空中,除去小爱,更有大义!今生,宿命使然,我别无选择;若有来生,你我平凡降生于草莽,有幸相识于微末,没有牵牵挂挂、羁羁绊绊,少些思思虑虑、忧忧愁愁,更无所谓天下芸芸、苍生苟苟,我愿许你一世无华,你肯否笑纳?”“来生,唯愿,于山林月下,清茶两盏一炷香,对月共饮《醉琴殇》;九皋十天诸蜃楼,挥挥衣袖弃身后;冬听潇潇坠雪声,夏嗅浅浅白莲香;春播秋收总自得,男耕女织看斜阳;舞榭华灯笙歌远,唯念沧琼一美妆!愿将柔肠尽付于你,陪你琴瑟和谐、芝兰并茂!”一冲泛泪对答。沧竹琼接着笑道:“即便殒没,也是在你怀抱,有你哀思如潮,有你怒发冲冠,有你海誓山盟、许我连枝共冢,我得固守甜梦!”

  看着百水各沸腾、千山接连崩,一冲最终不得不以索心劈魂枪取沧竹琼心窍血八滴。海竹叶将花亦愁交给寒歌看护,自与之篱、粟苜、一冲分头去种时空定乱珠。单说,因为石竹海系初源碑被压在箬竹山下,一冲不得不含泪举山。而粟苜,暗里在中瀚神皋种下月光珠。却道,那用来灌种时空定乱珠的血滴,其实已被窃走。

  终见海潮平息,“寰宇无厄,苍生无难!”沧竹琼吟叹,才得舒心闭目。此时月恰升中天,月光布满九皋。却突然,星辰倒颠,云霓蔽翳,低沉翻涌,夜色骤暗。而在这无尽的黑夜中,一团和光唯集于沧竹琼之身,将她从一冲的怀中吸向高远之空。一冲惊骇,拼命想要抓住她。然,从她身上散发的磅礴之力,将一冲冲击得跌飞坠云。沧竹琼被吸向中瀚神皋普渡西滩的上空。继而,更惊天的异象发生。从她身上发出的和光,照向九皋诸海的初源——正是种下时空定乱珠之处,自中瀚神皋开始,齐齐联结东震神皋、西兑神皋、南离神皋、北坎神皋、东南巽皋、西南坤皋、西北乾皋和东北艮皋。

  一时间,寰宇群生皆望向那和光起处。一冲、海竹叶和之篱奋起,想要救回沧竹琼,可他们的力量太小,几番被冲击摔落。

  看着沧竹琼被神秘光团紧紧缚束,一冲痛心断肠,急愁间,他想起盘古游元神的话,不假思索,将舍利血吞下!这瞬间,在中瀚神皋萝螺城的上空,他周身紫星血火熊燃,猛烈超乎从前,把一身络绸帛羽紫霓衣锻成一副紫星血火铠。同时,东方远空的那颗皇星大亮,滑过长空,化成一顶紫星血火冠,戴在了一冲头上。更有,神驹紫焰榴光长嘶奔腾而来。

  “冲兄!”之篱料事不妙,且呼喊且绰三尺冷强奔去,却被一冲一掌击退,连翻数个跟头,幸得海竹叶迅疾接住。海竹叶惊震高喊:“一冲!”之篱慌道:“他失了神智,已经认不得你我!”却道粟苜见此状,惊内语:“原来舍利血正是陨星胎!陨星胎激活界倪紫咒印,让紫星将皇显身!”惊震毕,他又暗恨叹:“我神血尚未收得完全,岂容你紫星将皇就逞威?”于是,他挥断水剑向一冲勇斗去。海竹叶与之篱振身助战。

  陨星雨暴肆,紫碎火卷杀,时空纷迷乱,不辨纵与横,难断开与合。海竹叶、粟苜、之篱凶战一冲之时,三界群黎或惊怔、或奔逃之际,却从那处,广开了界倪之门。“哈哈哈——”一阵洪亮而得意的笑声起。众皆循声望去。只见煞气腾腾,邪云叆叇(ài·dài),伴随震天彻地之响,紫星群辰拥围丛中的界倪之门开启处,夹火电,带雷石,现出又一群界外来客。那为首者,身挂金霞石皮铠,外披红晶石皮袍,头顶蜡黑栗石盔,脚踏明刚歧石靴,腰挎游方二和宝刀,掌中端着一只法匣,说道:“本乃游方界圣首达物!寰宇三界九皋,此刻起,归我所有!”达物看向一冲,威风扬手令道:“紫星将皇,为本圣首征服寰宇!”一冲果真应令,耀炫紫星血烈火,狂挥索心劈魂枪,率领紫星群辰,杀势益猛。但看那些界外星客,载着凌雷骇电奔飞流泻,蹿乱寰宇。一时间,四界九皋尽有火马奔腾,六合八极满是星雨交坠。陨星石击中生灵,生灵顷刻间化作灰烬。同时,达物亲摇战旗,指挥游方石甲兵将浩浩涌袭来。

  粟苜听罢达物之言,咬牙愤恨,且战一冲,且思:“我趁含清不察,以搅海勺疯狂搅动诸海,才制造出末世之恶兆,以蒙蔽一众。思谋此计,谎称灌种时空定乱珠,实为巧取神血。可恨……”他看向被光团束缚的沧竹琼,再思:“沧竹琼的心窍血尚有存余!更可恨,我连通九皋中心,本意使纯和之光照耀九皋,好让我的微尘香珠之粉起效。万万谁能料及,诸海之初源、九皋之中心的联结,正是苍生源所在!我阴差阳错竟助达物开启了界倪之门!”断水剑继续斗索心劈魂枪,那枪剑火星迸,战乱这时空。粟苜占下风,难专注,再思:“达物曾言,点亮苍生源,纯和之光转移,和涣即会化灭。可为什么沧竹琼还没死?难道是因为她心窍中依然藏着的神血?”

  另道,婻灵阿与含清本因争风吃醋在恶斗,这见情势异常,终于停手,急奔向粟苜,与他合力对战一冲。

  但说,受一冲指挥作战的紫星群辰,包括粟苜用来支撑月亮的那一颗,也受到召唤,碎成星片,向下界砸去。月亮沉坠时,从月宫中奔出哭嚎的小忆念。一冲闻声,指弹烈焰向小忆念烧去。粟苜虽仇视万千,却对小忆念存有真情,急抽身前去救护。婻灵阿痴心,相随护粟苜而去。含清奋命赶来抱住小忆念,痛哭诉:“胤铭!她是你的亲生骨肉!”婻灵阿听罢惊怔。粟苜却叹道:“我知,然我不是胤铭!”含清与婻灵阿齐惊怔。粟苜再叹:“此情景原非我一先所料!”他望向继续坠落的月亮,飞出断水剑,便见月亮落于剑面之上暂稳住。含清道:“需要月光珠定住月亮,否则月坠下界,益发凶难!”说话间,又见一冲搠枪向粟苜刺来。婻灵阿即施暴风鹤羽功迎挡。含清且飞身助婻灵阿,且对粟苜喊道:“带忆念去取回月光珠!”

  粟苜抱着小忆念前往普渡西滩,拿到月光珠后,正欲返身,却被游方石甲兵蜂拥攻袭,又遇六合八极陨星石扑泄而来。粟苜斗性起,遂放下小忆念,力杀石甲兵,力碎陨星石。他转身再看时,小忆念已不知所踪。粟苜慌欲寻。却此时,断水剑被压碎,月亮继续下坠。

  粟苜火速奔往月宫台,稳住月亮后,发现婻灵阿幻显鹤身,遍羽焦火,正凄惨哀鸣。粟苜霎时生悲,泣道:“真正的粟苜曾扬言要将你烤炙;然此刻,真正的他若在,是否会为你痛心?”粟苜上前抱住婻灵阿,堕泪道:“是我欠你太多!”他心一横,变身逆羽火鹤,与婻灵阿所化的逆羽火鹤,于碎乱时空间,共那一声和鸣!含清见状,洒泪道:“你分明是!你是胤铭,你爱丹鹤……”言未及终,游方石甲兵的利箭纷错飞来,将含清胸背穿透。粟苜愈惊悲,变回人身,一手抱住也已化为人身的婻灵阿,一手抱住中箭受伤的含清,哀泣道:“胤铭只能留给允斐一声和鸣,胤铭负你含清一片冰心……幸而,我不是胤铭!否则,我该怎样承受?”“照顾忆念!”含清含着清泪道。紫星将皇再向这处举枪之际,倾城娇媚的丹鹤夫人,在紫血火焰里,在粟苜的怀抱中,含着泪笑消散;孤冷绝美的月宫神女,在伤痛与幸福中,抱着心中的夫君,自闪凝为月光熄灭!然而,归元的尽头,她们也没能明白粟苜真正所言。

  说他海竹叶听罢达物之言,惊惑难解,他看向被光团困住的沧竹琼,拼力去救,却被光波阻击得万般难以靠近。又见一冲愈疯魔、逞威霸、大杀八极,他咬牙急运幻泪剑,紧拦而去,同时呼道:“一冲,醒来!”却见幻泪剑被索心劈魂枪的烈焰斩散,化作飘雨而消。之篱急劈三尺冷来助,且道:“海叶师兄!冲兄已然成为达物的魔将!”海竹叶惊怒痛,排开六叶金玉竹阵,却听见达物说道:“孽子尚站错行伍?”海竹叶循声怒望去,于那火光影中,看见一宝座,听得座上客说道:“参寥,快到娘亲这里来!”海竹叶定睛,惊呼:“质椒阁主!”质椒再笑道:“参寥,快来拜见父亲!”海竹叶愈惊疑,飞上前问道:“质椒阁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听达物大笑作答:“一切尽在为父掌握之中!参寥,且助紫星将皇杀光三界,建立一个属于我达物、属于我游方界的至德时空!”说完,他再摇战旗。又见游方石甲兵丛涌不绝。

  但说机警冥王之篱听毕达物之言,瞬间大悟:“原来,沧、海来自游方界,是达物送入三界的哨探;而一冲,是达物培养的利器!可怜他们自己并不知!”之篱悲愤,高声疾呼:“冲兄,莫为他者成魔!”他力举三尺冷,想要制止一冲,却看见足梧狮受石甲将围困,惊痛不忍,他慌忙改道去救。

  海竹叶怒视达物,令道:“达物,停下这一切!”却听达物旁边那身着石皮兽纹甲裙的女子呵斥道:“圣子无礼,怎敢对圣首不敬?”达物亦怒,继而叹道:“他毕竟不知内情!”

  正是:昔为寰宇英豪杰,顷刻时空受殃徒。

  毕竟,后情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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