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离好不容易脱身,在院外转角处,南宫旻正在那堵住她;“阿离,我有话想对你说。”
西陵离逃婚本就理亏,只好跟着南宫旻走到山脚茅草搭的亭子里。自南越一别,两人已有数月未见,南宫旻时时刻刻梦见西陵离,想着重逢的样子。
西陵离无可奈何的撮着十个手指头,尴尬的问道,“阿旻,你找我什么事?”
南宫旻低着头沉默许久,慢慢开口,说道,“阿离,能不能不要嫁给他?”
西陵离苦笑,“为什么不嫁给他,你觉得我应该嫁给谁?庭轩哥哥还是你呢?”
南宫旻被西陵离一句话噎住,不知该说什么好,紧紧咬住嘴唇半响不吭声。
西陵离见他如此,又说道,“阿旻,祝福我吧!相信我,羲琰才是我的归宿。”
南宫旻依旧不吭声,心中一阵刺痛,忍了又忍,终于说道,“我知道我最终是失去你了,阿离,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西陵离背过身,看着眼前大好河山,心情与南宫旻截然相反,两人静静的站着,潺潺流水从山腰阻断,仿佛将两人隔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阿旻,我们无缘,你放下吧,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停留片刻,西陵离大步离去,既是无缘,当断则断,不多纠缠。目送西陵离离去,南宫旻眼中溢出泪光,身体颤抖着哭出声来。
西陵离匆匆逃回自己的阁楼,对着镜子深呼吸,安慰自己道,“还好……还好……”
正在紧张兮兮的时候,昶梧出现在她身后,举着扇子对着西陵离后脑勺拍一下,“啊呀……”西陵离气的大骂,“谁呀?”
回头,看到昶梧嬉皮笑脸的看着她,顿时燃起一股邪火,破口大骂,“师傅,你吓死我了,老都老了,正经一点好不啦。”
昶梧只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说道,“怎么样?放弃整片森林的失落有了吗?”
西陵离知道刚才与南宫旻见面被昶梧撞见了,心虚的说道,“师傅,你不会告诉羲琰的吧?”
“嗯……不一定,得看你拿什么来换。”昶梧嬉笑的说着,却不知羲琰就在他身后,等昶梧感应到羲琰的时候,无奈的闭了闭眼,拿出扇子假意扶住额头,说道,“羲琰殿下,来的好快。”
羲琰走到西陵离身边,往床上一坐,拿出一副主人家的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妻子,男女有别,你如此随意进出她的闺房,我是不是可以将你拧出去。”
昶梧无奈的笑笑,“别,我自己走。”说罢,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西陵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愣愣的坐在梳妆台前面,羲琰缓缓起身走到他身后从后面抱着她,看着镜子里两个人相偎相依的样子,西陵离莫明感动,轻声唤道,“羲琰……”
羲琰“嗯”了一声,两人紧紧依偎,纵有千言万语,归于宁静。许久,百里虞珩姗姗来迟,执意将羲琰推出房间,边送走羲琰边笑着安抚道,“就几个时辰,易公子得坚持住,阿离有我照顾,您就放心吧。”等羲琰被推下阁楼,西陵离闺房的门哐当一声合上;羲琰对凡间的种种规定丝毫不能理解,百无聊奈的去找昶梧喝酒,见羲琰耷着脑袋走过来,忍不住嘲笑,“怎么,新郎官都被赶出来了……哈哈哈哈”
羲琰挨着昶梧坐下,不敢置信的说道,“这虞珩小姐什么规矩,非得让我和阿离分开;”
昶梧打趣道,“入乡随俗,你要娶人家的闺女就得守人家的规矩,羲琰殿下,你也不例外哦。”
羲琰衣袖一甩,不再理会。
晚上,百里虞珩差人送去喜服给羲琰,嘱咐守卫定要看好西陵离的门,谁人都不可接近;入夜,南宫意欢在西陵离楼下徘徊许久,竟也没办法靠近,急的干跺脚。
一夜风平浪静过去,寅时刚过,一大堆人在南宫献和百里虞珩的带领下进入西陵离的房间,洗脸梳头,更衣带收拾,一行四五个丫鬟围着西陵离;西陵离尚在梦乡生生被扯出温暖的被窝,几双巧手在她身上来回忙碌;半个时辰过去,喜服已经穿戴好,只差发髻;西陵离披头散发的被南宫献按在梳妆台前,一柄桃木梳恭恭敬敬递到百里虞珩手中。作为西陵氏乃至蜀域名望最高的老妇人,百里虞珩当之无愧为西陵离梳头;随着百里虞珩手指轻抚,口中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四梳无灾无难,五梳……”
听着百里虞珩一字一句念着,南宫献感动的热泪盈眶,抿着嘴唇静静看着西陵离;又是半个时辰的折腾,头上的钗瑝首饰皆已簪好,百里虞珩老胳膊酸胀,靠一边歇息;南宫献靠上前为西陵离画上成婚时的喜妆,所有步骤就位,只等吉时拜堂。
西陵府外,羲琰和西陵延按部就班等着宾客,过辰时,宴请的宾客陆陆续续越过西陵峡的结界线往西陵府来。白释带着白琼最先到来,不之老头大声一一念出贺礼,西陵延连忙恭恭敬敬的带人接下三筐五柜的礼品。羲琰淡淡说道,“舅舅,里面请。”
白释笑着应道,“你小子,没看出来,恭喜恭喜。”白释做了几万年老光棍,头一遭得个外甥,居然跑他前面成了婚,自叹不如,后生可畏。
白琼对着羲琰行完礼,眼中带着感伤,却大度的恭贺,“哥哥,恭喜你终于找到你爱的人。”
羲琰淡淡回应,“多谢琼儿,先进去吧。”
等白释和白琼进入内堂,府外迎来两个人,两人气场强大,一出场便震慑众人,无论男女皆为叹服;“太美了……”“这世界竟有如此美人?”……随着人群越来越多叹息声,昶梧从屋里走出,远远对着来人行礼,“神女竟然来了,西陵峡福泽千秋万代啊。”
众人一见昶梧上神竟对来人行大礼,都识趣的跪下礼拜;
神女帝爻一直被魔皇伊墨小心保护在南荒天涯海阁,当羲琰一书邀请函递到天涯海阁,正好被帝爻看到,闻言昔日故友成婚,帝爻开口说想去看看,伊墨千万个担心,架不住帝爻想去,只好乖乖陪着来了。西陵峡都是些凡尘俗人,哪见过帝爻尊容,无一不是感叹,伊墨心中五味杂陈,脸上黑着,对羲琰多少有些埋怨。只亮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说道,“我手头没什么宝物,送你二十坛好酒,外加这颗夜明珠。”
羲琰会心一笑,双手接过夜明珠,说道,“徒儿谢师傅能来,师傅里面请。”
伊墨点了点头,转身将帝爻引入府中;帝爻所到之处,依旧是惊叹连连,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百里虞珩也愣愣看着帝爻半响才回过神来,感叹道,“老身今日一见神女,才知这些年都白活了。”随着百里虞珩的话语,白琼白释也都对进来的两人行礼,“晚辈西戈白释,见过魔皇。”
伊墨手臂一抬,“西戈后人,不必多礼,今日是奔着阿离和羲琰的婚事,大家随意一些。”
白释目瞪口呆的看着帝爻,惊叹,“不知这位是?魔皇竟有如此美人相伴难怪无心三界诸事。”
帝爻只说道,“你父亲白重,我见过,你是他第几个儿子?”
白释一听,露出满脸惊讶,随着羲琰和昶梧都进屋,白释才望着昶梧问道,“这位是哪位大神,竟知道我父亲?小辈见识浅薄,还望前辈点拨。”
昶梧笑着介绍道,“白释公子,这位是我神族帝爻,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号。”
白释一听帝爻二字,惊了又惊,世人传言帝爻早已在与溟寂大战中香消玉殒,竟鲜有人知帝爻复活,如今看着本人,白释不由感叹祖坟冒青烟,三生有幸啊。
吉时到,伴随管家一声传唤,众人才从帝爻的美貌中清醒过来;百里虞珩坐高堂,西陵延南宫献夫妇坐左上位,昶梧坐右上位;众人拥簇之下,青儿搀扶着西陵离缓缓走进大堂;羲琰手捧大红花相迎,面露喜色,嘴角勾出一丝浅笑。走近时,羲琰将大红花一头递给西陵离,自己牵着另一头。两位新人不约而同往高堂走几步,立在正中间位置。昶梧作为证婚人,大声念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礼成”
羲琰和西陵离跟着昶梧的口号,一一拜过天地再拜了高堂亲人,最后相对一拜,成了夫妻。看着被红盖头遮住脸颊的西陵离,羲琰脸上露出满满的幸福,喜不自胜,连着心情都说不出的好。很快,西陵离被青儿和几个丫鬟送回闺房等候,羲琰则被白释和昶梧缠着喝酒。
宴席上人不多,主人家的宴席设在内院,也就三桌。外院都是仆从,有十几桌,都带着喜气互相敬酒,一时之间很是热闹。内院里,百里庭轩和南宫旻闷闷不乐的喝闷酒,南宫意欢心怀不轨的四周打量,见所有人都在吃席,西陵离必定一人落单,南宫意欢借口酒力不胜早早离席。她绕出几道墙推开西陵离的房间,西陵离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羲琰,喊了句,“不是要陪酒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意欢屏住呼吸不出声,西陵离头上盖着盖头,早上百里虞珩千叮咛万嘱咐新娘的盖头必须要新郎揭,万不可自己揭,故一直忍耐,等着羲琰揭盖头。等了许久,西陵离歪着头想看看什么情况,只见南宫意欢取出一把匕首绕到西陵离身后;觉察出异常,西陵离静下心来不再询问。突然,意欢一只匕首刺过来,西陵离突然身体一僵,南宫意欢已经被镇出几丈外;帝爻凭空出现,直直的站在南宫意欢面前,冷冷说道,“你想怎么死?”
南宫意欢胆颤心惊的看着帝爻,顶着最美的脸说着最狠的话,她哪里知道帝爻什么来头,挣扎着爬起来,正欲刺杀帝爻,却在离帝爻几步远处,再次震开,吐血倒地;帝爻微微叹息,勾起食指往上抬,南宫意欢整个身体悬空托起,帝爻手指一挥,南宫意欢便像皮球一般飞出阁楼弹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感觉危机解除,帝爻走到西陵离面前,柔声说道,“阿离,新婚快乐。”听到是帝爻的声音,西陵离按捺不住内心激动正准备撤下盖头,却被帝爻伸手阻止;帝爻紧紧握着西陵离的手,缓缓说道,“阿离,盖头要留着给心爱的人揭,你得忍忍……”
西陵离激动的说道,“阿爻姐姐,真的是你吗?”
帝爻应声答道,“是我,我来看你,阿离,你会幸福的……”
西陵离开心的笑起来,“谢谢阿爻姐姐,我好想看看你,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好啊……”帝爻答道,坐到西陵离面前的凳子上,两人隔着红盖头,跨越万年时光,仿佛置身当年的瑶池一侧,姝离和帝爻,这一刻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