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鸟鸣喳喳和风萧萧,鼻尖弥散的无尽芳草清香,“这是什么地方?”西陵离意识渐渐恢复,眼睛半眯着,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似乎是靠海的一座阁楼,不远处尚且还能听到海浪席卷礁石发出的声音,阁中布置敞亮,靠窗户边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两排兰花,一副竹木的桌凳,精致且大气。淡紫色印着紫金花纹路的帘子随处可见,每隔一路,便是有一层帷帐,微风轻抚,帐子随风飘扬,好不仙气。
“姑娘醒了!”门外,一紫衣仙儿端着茶盘准备进屋,正好撞见西陵离愣头愣脑的傻站在窗前。
“这是什么地方?”西陵离淡淡问道。
紫衣仙儿微微一笑,“此乃瀛洲仙岛,未央上神的仙府!”
“哦!我师傅呢?”西陵离想起睡着前的场景,想必这几日风餐露宿又要躲避追杀,竟然会无缘无故就这么睡着,生怕误了事。
紫衣仙儿又是轻轻一笑,说道,“昶梧上神公务繁忙,昨日早早离去,临走嘱托我好好照顾你。”说话间,已将茶盘搁到木桌上。
“哦!这样啊!”西陵离言语有些失望,慢条斯理的问道,“那仙子这么称呼?”
“我叫星尘,乃是未央上神座下婢女!”星尘耐性极好,脸上依旧笑容可掬的回答。
西陵离渐渐改变之前的失望情绪,也露出一丝微笑,拉住星尘的手,问道,“同来的可还有一位男孩,比我小的?”
星尘想了片刻,回答道,“同来的确实是有一位叫孟旋的公子,可是瀛洲素来有规矩不留男子,所以那位孟旋小公子又跟着昶梧上神走了。”
“走了?”西陵离不安的说道,心想阿旋这么可能抛弃自己,连忙抓着星尘的手询问道,“那他们有没有说去哪?”
“这个那位孟旋公子倒是交代了一封信,”说罢,星尘从袖口取出一张信纸递于西陵离,说道,“这是孟旋公子留下的,姑娘先慢慢看,我去厨房为姑娘准备些晚膳。”只见星尘毕恭毕敬的将手中信纸交托,慢慢退出阁楼。
偌大的屋子又只剩下西陵离一人,她迫不及待的拆开信来读,读信时,捏住信封一角的手紧了又紧,终究是放下心来。原来所谓瀛洲上神竟是一位女子,因此孟旋不得留下,只好由昶梧又送回蜀域西陵家。孟旋由昶梧送回,自然没有安全的隐患,只是可惜这接下来的旅途,阿旋没机会参加,很是惋惜。
蜀域西陵家,孟旋安全到达,几大家族便派来人询问西陵离的下落,即便西陵离的家人也十分好奇。孟旋无比自豪,当着百里虞珩及所有其他家族人的面说道,“姐姐已经被瀛洲岛未央上神收为关门弟子,专心修炼长生之道,暂时就不回蜀域了!”说罢,将昶梧事先准备好的信物高高举起!
一听是瀛洲未央上神,更有信物为证,百里虞珩相信孟旋的话不假,当即传令下去,“我西陵氏长女西陵离今已拜入未央上神的门下,便应尊天道潜心修炼,各位请回吧!”
几大家族虽心里愤愤不平,却也都对未央有所耳闻,不敢有丝毫不满,灰溜溜的拜别各回各家,由此西陵氏得以清静。
西陵离得知家人无碍心情安慰许多,星尘煮了些桃花羹,就着吃了些。到傍晚时,星尘提议带西陵离出去走走,林曦笑着应了。
后山的茶园清香阵阵,适逢采茶季节已过,满树赘满雪白色花朵,芬芳吐艳,好不怡人。星尘端来茶点,介绍道,“姑娘尝尝,这是新出的抹茶糕,我家姑姑最是爱这口……”说着,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瞬难言之色。
西陵离见状,随手取出一块,送到嘴边咬了口细细品尝,点了点头,“嗯!好吃!”
难得星尘还难为情的微笑回应了一下,西陵离索性多吃了几口,糕点着实不错,可比人间的好吃不知多少,加上是瀛洲特有的茶树,味道更加香醇。
“我来瀛洲这么几天,却唯独不见你家姑姑,可否冒昧问一句,瀛洲岛的未央上神去哪了?”西陵离细声询问道。
星尘长叹一气,摇了摇头,“我家姑姑喜欢自由,现云游四方,离开瀛洲已六十余载!所以,姑姑现在何方,我也不知!”
“哦!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啊!”西陵离见星尘泪光闪闪,很是心疼。
“没事,姑姑总会回来,她答应过我们的!”星尘勉强笑了笑。
“星尘,这么大的瀛洲岛,难道只有你一个人吗?好不清冷!”西陵离放下手中的糕点说道。
“那倒不会,姑姑以前在的时候收留了许多落难的海灵海魅,还有一些本土修道的仙灵,不过一般他们不敢轻易越过姑姑设置的界限,都住在靠海的南岸。而且,这里除了我还有左乐,也是姑姑座下婢女,只是这几天她出去了!过几日便回来。”星尘温和的说着,一边端起热水壶为西陵离添上热茶。
西陵离捧着茶水端到嘴边,附鼻闻了一下,闭上眼回味,“好茶!”
“自然,这些茶树可是姑姑第一次到瀛洲定居时就种下,迄今为止,已经有四万年了!”星尘自豪的介绍道。
“四万年,那不是都成精啦!”西陵离无比惊讶。
“那倒不至于!有姑姑在,成不了精的。”星尘微笑的说道。
西陵离默默听着,缠着星尘讲了许多瀛洲岛上的奇闻异事,虽说瀛洲是上神仙岛,可似乎在未央手下,却成就另一番天地。这对于自小成长在世家的西陵离来说,无疑是一种向往。
很晚的时候,西陵离跺着小步回到住处,依旧是檀木制造的小床,淡紫色玉兰花雕的床沿,还有泛着点点清香的茶花香味,西陵离心底,越发笃定,这位鼎鼎大名的未央上神,定是一位品味超凡,十分烂漫的上神。
入夜更深,辗转难眠,即便入梦,也是浅薄,只夏鸣虫几声细微吱响,便又清醒。
熬过长夜,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斜射进竹窗,西陵离昏昏沉沉的睡去。模糊中,隐约感觉床沿处坐了个人,意识更加模糊不清,却感觉不到对方有敌意,遂索性翻了个身将头转向里边。
“如果你不是她,那她现在又在何处?”羲琰淡淡的说道,凝望着熟睡中的西陵离,长长叹息,缓缓起身慢悠悠出了竹屋。
雀鸟欢愉,一直到午时,西陵离方醒。星尘煮了清粥,两人将就吃了些。饭后,星尘将西陵离引到一处衣橱间。指着那一排排服饰,说道,“这些都是姑姑留下的,你没有衣服换洗,可以随便取来穿。”
西陵离负手走进房间,难免惊讶,“原来上神还有衣服啊!”
“看姑娘说的哪里话,上神也得生活不是。”星尘说完,帮西陵离挑了件桃花色的长裙,“这件衣服姑姑说颜色太艳,向来不喜欢穿,却是最新的,你穿来正好。”
西陵离接过衣服,拿到面前摆弄片刻,笑着回应,“就这件吧!”
西陵离身上本是一件素白水罗裙,穿了几日沾了些泥垢,此时正好换下来。换上未央上神的衣裳从屏障下方缓缓露出个头,星尘却莫名心头紧紧一沉,待西陵离完全走出,和风轻抚,长发飘飘,星尘虽说是女子,却也不免被西陵离这桃花般容貌所震撼,那张脸,极是熟悉。
两人闲来无事,星尘特意带西陵离去往南岸的精灵市集,那里生活方式与未央上神府邸不同,没那么清冷,一般小仙在那里都自发组成了一个与凡间无异的街市。西陵离让星尘付钱买了几个看得顺眼的小玩意,顺道还吃了些特产的瀛洲仙果。
“星尘,瀛洲可有一味果名碧叶果,凡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寿百毒不侵的?”西陵离一边吃着手中的仙果,一边说道。
星尘笑着摇头,答道,“我在瀛洲多年,从未听过。”
西陵离哦了一句,神情有些疑虑,淡淡说道,“记得今年生辰,师傅送我的明明是瀛洲的碧叶仙果,难道他骗我?”
星尘一听关于昶梧,连忙打圆场,说道,“昶梧上神博学多才,自然知道的比我多,许是我不知道的什么罢!”
“真的是你不知道的吗?”西陵离依旧心存疑惑,便是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
远远的朝西陵离星尘二人走来,嘴角轻扬一抹微笑,便已是最美好的风景。不少附近的小仙皆是迷醉,阳光下的少年旖旎而来,走到西陵离跟前停下。
“咦!是你!还真是无处不在啊。”西陵离看着易北寒,笑眯眯的说道。
“难得你还记得我!”易北寒扯出一个笑。
人群中两人相视一笑,只道三界红尘万千皆尘土。
“阿离,好久不见!”易北寒略显沧桑,许久才缓缓说道。
“不久!也就半月罢了!”西陵离清浅一笑,嘴角勾起一丝弧线,甚是迷人。
这时,一旁的星尘却毕恭毕敬的朝易北寒欠了欠身子,道了句,“羲琰殿下……”
西陵离一愣,疑惑不语,只是静静看着易北寒,等着他答复。
易北寒似乎察觉西陵离眼神里的异样,苦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未曾对你说谎,我的确出自东荒,是一个凡人。如今的身份都是后来的事了,我不想对你提及,是不想事情太过于复杂罢了。”
“哦!是吗?”西陵离反而潇洒笑笑,说道,“你我萍水相逢,你本就不用向我交代什么,如今千里之外尚且重逢,便是缘分。我叫西陵离……”
“我叫羲琰,九重天天君之孙……”羲琰宛然一笑,便是将那一页翻了过去。
星尘自觉在一旁碍事,抚着西陵离的胳膊说道,“姑娘晚些只当与羲琰殿下一同回来便是,我先回去与你们准备些晚膳。”不等西陵离说话,星尘已经对羲琰拱了拱身子,大步消失在人群中。
远远目送星尘离去,西陵离一时有些诧异,问道,“未央上神的府邸不是不留男子吗?为何你却能……”
“自然我是例外的!”羲琰解释道。
“哦!此话怎讲?”西陵离问道。
“未央上神是我师傅!我最亲密的人。”羲琰说道,眼眸深处浅藏一缕哀涩,一闪而逝。
“你说了算!”西陵离漫不经心的说道,眼睛却不经意飘到一旁水果摊五颜六色的果子上。
对着那些果子看了半响,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些果子用来卖的吗?多少钱啊?”
只见那小仙和善的笑了笑,“姑娘,凡间来的吧!我们这里的东西可不用钱买哦!”
“那你们摆这么多摊,不卖拿来做什么?”西陵离端着下巴说道。
“嗯!看你随着星尘姑娘来的,我免费让你挑些吧!”这小仙倒也是个识时务之人,平常未央府有什么需求皆是星尘来点货,如今,未央上神虽云游四荒,可星尘还在,时常也是要来打点一些的。
“真的吗?可以免费挑选?”西陵离睁大眼睛问道,嘴巴已经不知不觉吧唧两下,想来是馋住了。
如此情景,一旁的羲琰默默看着,心想这丫头即便不是阿离,倒也算是个有趣的人,遂也厚着脸皮靠近,伸手吧啦两下摊上的果子,说道,“既然说了是免费,那就不能客气,晚点让星尘姐姐过来,一定多夸你两句。”
小仙原本就是承未央上神搭救才能居住瀛洲,贡献点水果本是无可厚非。如今,受羲琰几句话一说,心头顿时美滋滋的。也许是常住瀛洲没机会出去多见见世面,再近距离靠近羲琰,顿时被他外表所诱惑,两颗眼珠子霎时容不下任何东西,只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美男子发呆,就连西陵离在一旁问话也都没理。
“你们这里都这么多人摆摊,用什么交换吗?还是你们用仙币来买呢!”西陵离一连问了几句都没人搭理,不由抬头看了看,发现那小仙眼珠子瞪亮的盯着一旁耐心选果子的羲琰君,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待满满当当挑满一竹篓,西陵离随口道了谢,“多谢啦!”便有些吃力的提起竹篓准备走。
“你就走啦!”羲琰笑眯眯的看着西陵离的糗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西陵离心里吃气,闭上嘴不理他,刚走出几步,便有些提不起,卯足了劲提到小溪边上,喜滋滋都洗着,迫不及待的尝俩口,无甚满足。
“你这个女人,好歹我也帮你挑了这么久,现在吃却不给我一个。”羲琰嘟囔道,顺手就要去竹篓里拿果子。
西陵离连忙一巴掌打上羲琰的手背,羲琰委屈的叫道,“干什么?”
“干什么?你要吃自己跟别人要去,这里全是我的。”西陵离一脸嫌弃。
“小气……”羲琰却并不多心,依旧想去拿,没想到西陵离又是一巴掌,羲琰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说道,“阿离,你什么意思。”
西陵离冲羲琰吐了吐舌头,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说了这些都是我的,不给……”
“你这个女人……”羲琰吞了口气,西陵离却瘪着嘴说道,“怎么样,你咬我啊!”
“好男不跟女斗,你就是嫉妒我,我不理你。我要吃,大把的。”羲琰说完,得意洋洋的走开了。
西陵离翻了翻白眼,闷啍一声,“最是见不得你这种男人,自以为是。”
吃饱了仙果,西陵离顺手摸摸腰身,不禁感叹,“这肚子鼓鼓的,看来还得多走走!”索性迈着大步往未央仙府走,早前听闻昶梧说过,未央上神的后山可是个聚宝盆,各类仙草花种一应俱全,即便天后的后花园也不曾有这里的齐全。